《霜梦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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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梦成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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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抢了几次,每每失败,委屈的她大哭了起来:“还给我还给我!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从我的愿?你不喜欢我,我不怪你,可你就连成全我仅剩下的一点点自尊也不肯!现在是不是连我想自尽都不行啊!” 
秦暮苔神色一凛,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 
颜夕大哭,无赖如同小时抢不到朝露的风筝:“你总是这样!你总是把我当孩子,总觉得我说的是傻话!”一边说着,她用力挣扎。 
秦暮苔甩掉了雨伞,抓住颜夕双臂:“走,回去!” 
“我不要回去!” 
“让伯父看看他最疼爱的女儿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闪电再度亮起,雨光电影里,颜夕打了个哆索:此刻的秦暮苔神色严厉,有如恶鬼。这样子的他,纵使颜夕从小到大与其相处,也未曾见过。 
秦暮苔看着电光中颤抖着抿着唇,依然倔强无比的女子,只觉得一阵心冷,他不去深究胸口隐隐的疼痛,只是用力抓紧女子的手臂:“跟我回去!” 
印象当中,从小到大他从没如此粗暴对过颜夕。小小的颜夕如同玉琢的孩子,谁也不忍心碰她,临到成|人,女子表露的那份若有若无的情怀又让他避而远之。怎么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要如此啊…… 
又是一道电光,颜夕几乎是被他半抱着拖着,只听到女子哭喊声:“不要不要不要!”腰际一凉,颜夕居然抢到了他的小雪快晴剑,秦暮苔只觉得臂上一凉,然后是微痛,手一松,颜夕踉跄着退开一步,披发狂乱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秦暮苔只觉得心中微冷,镇静下来一步步走近颜夕:“乖,把剑给我。” 
颜夕用力摇着头,如早春的花被雨水狂暴地浇淋,秦暮苔却只觉得怒火上涨。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颜夕,把剑还给我!” 
电光照亮了剑光,如同银蛇狂舞着。颜夕颤抖着把剑指向他:“不!”说完,她回转了剑柄。 
秦暮苔心神俱裂,抢到颜夕身前便握住她的手肘轻轻一转,然后在她手腕处一折。即使情绪不稳,他的下手还是不重,只让颜夕觉得一疼,剑便垂落在两人之间。饶是如此,她的衣上还是染了鲜血:那剑自下颈处直划落到胸口,可见她刚才用力之大。 
秦暮苔只觉得心跳声,正要夺过剑,却听到身后一声大叫:“你要做什么!” 
只觉得腰际一凉,他看到颜夕手里的剑终于啷铛落地。她惊恐地看着秦暮苔的身后。 
此时的秦暮苔,终于感觉到了腰间的刺痛。身上的元气如被开了口的河道,迅速喷涌。 
他缓缓转身,看着身后慢慢退却摇着头的朝露,手指抚向腰际。 
那柄朝露的爱剑正插在自己的身上,颜夕一把抱住了他,又哭又叫:“你干了什么!” 
朝露惊恐地看着两人:“我只是看到他要杀你……”看着兄长依然平静的眼光,他飞奔向河岸边。秦暮苔心中一惊,忽然有了荒谬的念头:为什么自己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这些没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孩子呢? 
勉力提起力气,他追向朝露。一奔跑,他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脚步轻浮,雨水仿佛要把他压倒般的狂打下来。好不容易,在那个笨蛋要跳河之前秦暮苔抓住了他。 
结果…… 
秦朝露误以为抓住自己的是颜夕,伸手便是一格,正正格在兄长的胸口。待到发现不对,朝露只看着流着血的兄长直直堕入河中。 
他惊呆了,雨声中只听到他的大叫声:“大哥!” 
秦暮苔虚软地闭上了眼睛:笨蛋,你有力气叫,为什么不抓住我? 
可惜却已经无力训斥了。明知道落下急流的河道再加上身上大放血,只怕是死路一条,他却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落水传来了冰冷,那种寒冷迅速渗入骨中,血水似乎流得更快了。秦暮苔任手脚虚浮,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听说死人会浮起来,希望自己浮起来时不要因石岩狰狞的河道而惨不忍睹…… 



  
5 



草长蝶舞。 
秦暮苔醒来时,看到的是阳光透过树荫一点点洒落到自己的眼中。眼睛因为不习惯突然而来的阳光,用力眨了好几下后才能正常睁开。面对着诡异的平静,他有着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身在何处。如果要形容,此刻的自己比较像被人抛尸野外的悲惨人士。 
挣了挣想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全身的力气如同泥牛如海,无影无踪,就连手脚都冰凉得可怕。这是习武多年的他从没遇到过的事情。秦暮苔陡然想到了那一夜的暴雨和荒谬的事情。 
他苦笑着,不勉强自己,仰躺着看着天,这个身体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只有那些阳光看来如此亲切。 
如果这次自己死去,一定是江湖中死得最冤的一人:首先是被自己的弟弟误会对女子施暴而刺伤,然后为了救自己悔恨无比想去自杀的弟弟而被推进急流里……他忍不住苦笑出声,胸腔里有着空洞的感觉,仿佛心肺都被人掏空般的空虚。 
突然有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个少年叫着:“你醒了么?” 
秦暮苔吃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一二岁少女蹲到自己面前。她小心翼翼放下手里摆着的东西,那是一个粗瓷破口大碗,里面盛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色液体,有着古怪无比的味道。 
秦暮苔注视着少女,一张普通无比的脸,还有一双粗大布满老茧的手。这个女孩是与颜夕完全不同的人。不过,应该不是江湖人士,更没有什么恶意。秦暮苔如此判断。 
那少女扶起秦暮苔,欢喜说道:“我们之前还在赌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没下赌注你就醒了,身体真棒。” 
秦暮苔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居然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少女一边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端起碗凑到他面前,万分珍惜地说道:“喝吧,总算不用灌一半泼一半了。” 
秦暮苔看着那破口正对着自己的嘴,不悦地偏了偏头,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这是什么?” 
女孩看了一下碗:“这个么?这个是草药啊,你没见过么?” 
秦暮苔看了看液体,里面还能看到一些可疑茎叶,女孩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怎么了?睡着的时候还乖乖的,醒来就这么别扭。” 
秦暮苔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这一把年纪还被人说是“乖乖的”,应该如何反应。但见女孩不悦,他居然还真是乖乖的就着对方的手把药喝了下去:如这少女所说,之前的他也是由她照顾,此时便不必疑心了。他虽未学过岐黄之术,但为人细心善查细节,倒也是大胆地喝下这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喝完了,少女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胸口:“这样才好!我每次喂你药都要大半天,现在就好了!”说完居然起身就要走,秦暮苔连忙叫住少女:“请问姑娘……” 
对方转过脸来:“你这人真是斯文。”她先是如此说道,然后站定,“你要问什么直接问好了,什么请不请的。” 
“我怎么在这里?”秦暮苔已经看清自己的确是躺在一片树荫下,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之前穿着的袍子,如果没有弄错,似乎之前所有的佩件都已经不见了。 
这……他到底是无辜落水还是被打劫了? 



6 
少女无辜地眨了眨眼:“应该问你才是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爹爹找到你时,你就只剩了里衣。是不是那外套值钱,被人扒走了啊?” 
秦暮苔愣了愣,然后问道:“原来不是你找到我的么?” 
“不是,是我爹爹。” 
“那能不能请他过来一趟?”秦暮苔问道。 
“那得等一下,这几天他忙得厉害。河堤垮了,我们全城都逃了出来。对了,你等会儿要好好谢谢我爹。要不是他力排众议,你这个病人就会被扔下了。” 
秦暮苔听出了言下之意,有些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问道:“河堤垮了?哪里的河堤?请问这儿离晏城远么?” 
少女好奇地蹲到他的身边:“你是晏城人么?这儿离晏城十万八千里呢。你落水那天水很急,我爹爹估计你漂出很远。若你是晏城人的话,那我们那儿已经是方兴了。然后方兴的河堤眼见着要塌,我们全城人都撤离方兴五十余里了。” 
秦暮苔的脸有些白。 
彼时,晏城乃在晴阳河上游,晴阳河自南向北而流,横跨数个州县,下游至北境而末。而方兴,正是在北境边界。这里与晏城风俗已经完全不同,再加上临近游牧一族,民风剽悍,也就是晏城人常说的“蛮子”,有名的荒芜之地。晏城中人与方兴人已是互不来往,何况是北疆,这里根本是晏城人绝迹之处。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泡,居然就泡到了这里。 
少女没理会秦暮苔看起来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爹说了,估计是你看起来非富即贵,应该有人帮你的伤口做过简单的包扎。后来见你没醒又嫌你累赘,所以又弃了你。我们在河岸边发现你时,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不见了,又泡了那么长时间,能活下来也算是你命大。” 
秦暮苔苦笑:“是么?” 
“怎么?好像你倒是不乐意能活下来似的。”少女皱了皱眉头,“等下,我去叫声爹爹。这两天病人太多,听说过段时间没准会起疫病,官吏跟大夫们都忙着布药治救呢。” 
秦暮苔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那么诡异,偏偏又顺理成章地让他哭笑不得。他早早揭开自己的伤口,包扎的布甚至只是粗布,那些血块的颜色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发臭。 
他呻吟了一声:好吧,没准现在自己只是一条死鱼吧…… 
诡异的受伤以及此刻出乎意料的处境让秦暮苔觉得自己如再世为人,原本世家子弟的一些想法念头居然都不在了。此刻的他,想的是这阳光真是不错。 
从十二岁始,他经历大小苦战逾百场,中间有一半是生死未卜毫无胜算的斗智斗勇之役。不过多数都是挑战或是与长辈“切磋”,倒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被弟弟误伤至如此惨重的地步。 
这样想着望着天的秦暮苔运息,除了身体的重伤,武功倒并不损。不过这具残破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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