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季白 by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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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季白 by青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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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色已经昏黄,朦胧之中,阿寿错失了丹朱恍惚苦涩的笑容。 
月亮从缥缈的云层从钻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空寂的庭园里,却穿不透六角亭四周重重密密的 
树荫,照不到亭子里孤单纤细的那个身影。 
丹朱坐在琴案前,头枕在绿绮上,让光滑的桐木和冰沁的丝弦贴着自己的脸颊,半翕的眸盯着手 
指仔细地抚过琴身。往事就如指下一个个散乱零落的音符,慢慢地滑过心头。 
年少的臧国,是压在箱子底下花纹艳丽的旧衣,虽还记得衣料摩擦肌肤的质感,却已经无法再穿 
了。树下无忧无虑终日只知道习谱练琴的少年,一个眼神一个抬头都透着未曾磨砺的傲气,那个 
时候,以为音乐就是天底下的一切,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抚琴的,清高得不把全世界放在眼睛里。 
哪怕本属于自己的王位落到季白手上,哪怕女君要他发誓向季白尽忠,都没有真正地在乎过,只 
是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地许下承诺。 
直至蒙戎闯进来,硬生生地强掳了他的身,然后,不知不觉中,又陷落了一颗心。 
什么仇啊恨啊,他不在乎,战争、阴谋和天下与他的音乐格格不入,也非他所操心的东西。季白 
自报他的仇,复他的国,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牵扯上他?他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 
要选中他作那只最无辜的祭礼? 
季白,我纵然有亏欠你的,也该已经还了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对我? 
可笑自己到了现在的地步,才真真正正明白过来,女君临死前为什么会对他说对不起,叫他不要 
怨她的狠心。 
从女君把王位传给季白的那刻起,他将被牺牲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为了季白的性命,他要献上 
他的身体和尊严,为了季白的复仇,他要赔上他的感情和未来,而他甚至连诅咒这样不公平待遇 
的资格都没有——女君是他的母亲,臧国是他的故国,而季白,是他宣誓尽忠的君主。 
绿绮低暗艰涩地叹息着,仿佛在替他哭泣。 
这是父王赐给他的琴,在他六岁生日的那一天。 
“我要用它演奏出最动听的乐曲,献给我最亲爱的父王和母后。”他抱着琴朗朗而言,令旁观的 
众人惊羡他的风采。 
绿绮不止是他的乐器,还是他的朋友、老师,还有亲人。他喜欢快乐的时候,绿绮也会笑,他悲 
伤难过的时候,绿绮会和他一起哭,他孤单寂莫的时候,绿绮还会轻言细语地安慰他,陪着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绿绮不是琴,而是他另一半的灵魂,不小心失落在了琴里。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涌出来,浸湿了脸颊和鬓角,又顺势淌下去,渗入绿绮的怀抱里。琴沉默了,它似乎也感到 
了绝望,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手颤抖着,捧起心爱的名琴,高举过顶,然后,用力,摔下去。 
绿绮发出了最后一声沉重的喘息,碎成两截。从此后,木纹断,声气绝,纵有补天妙手,也救不 
回来。天下第一名琴,也随了风,成了往事。 
琴弦勒进肌肤里,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有些恍惚的倦意,缓缓地爬上眉头。今日人琴俱亡, 
应了誓,再无牵挂在心,亦算是解脱。 
一抹笑,绽露唇畔,惊心动魄的绝艳。 
(好了,大功告成,偶郁闷啊) 
公子季白·39 (不是李白哟) 
雍宫一隅的清凉殿里,季白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倒在地上。阵阵的悸痛从心底里抽上来,眼泪 
不能抑制地涌出,季白张大了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能在喉咙里“嗬嗬”地嘶吼。 
“公子——” 
李和扑过来扶起他,季白蜷缩在他臂弯里瑟瑟地不停发抖,整个身体都抖成一团。李和试图去平 
息他的颤栗,却发现他的手如同冰浸般的冷。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李和急得大叫。季白翻着眼睛看着他,瞳仁里是没有焦距的茫然。好不容易季白终于挣出了一只 
手,哆嗦着抓住李和的衣服,“丹……”他喘息着吃力地挤出一个字,李和还在叫:“公子,公 
子,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东西?公子……” 
季白脸孔都已经挣扎得变形扭曲,他死死地抓着李和,指甲深陷进李和的手背,血从破开的皮肤 
下冒出来。 
“丹……丹朱……”季白悲鸣,他的身体在李和怀中跳了一下,忽然象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般瘫软 
了下来。 
季白醒来时窗外暮色沉沉,梧桐树上鸦声聒躁,空气中积聚着暴雨将至的沉闷。 
“公子你醒了……”守在榻畔的李和惊喜地扑上来,眼角边泪痕宛然。 
季白的表情异常沉静,只有说话的声音略略显得干涩:“我晕了多久?” 
“差不多一天一夜,公子你可把我吓坏了。” 
季白看着他红红的鼻尖和眼眶,轻叹了一声:“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起身下地,腿却还依然发软,人一晃又倒在李和身上。 
“公子,你还不能……” 
季白轻轻却很坚决地推开李和,站直了身体。 
他向殿外走去。 
“公子你要去哪儿?你还要多休息……” 
李和跟在他后面喊,季白恍若未闻,只穿着月白中衣的背影如同鬼魅般飘飘地跨下台阶。 
李和追出去,又站住,狠狠地跺了跺脚,返身回去拿了件披风撵上去裹住季白纤瘦的肩膀,默不 
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踽踽行去。 
无边的夜色里,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季白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始终没有停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烁烁发光,冷不防撞着 
人都要吓人一跳,以为是从王宫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幽魂在深夜里游荡。 
但是今夜的雍宫里人反常的少,就连平日走动很勤的巡夜兵士都没怎么见。偶尔看到一小队过来 
,头上都簪着白缨,远远地望见季白和李和,都没什么反应,任他们随意而行。 
李和心里打鼓样地跳,揣在袖子里的手心上全是冷汗。他看到了那些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白缨,象 
一簇簇阴郁的火苗冷冷地燃烧着。 
是谁死了?肯定不是寻常宫人,李和大力地吞了口唾沫,不好的预感在心上盘桓不去,猛地一抬 
头,南室殿高耸的飞檐隐隐在望。 
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应验无比。李和望见平日里悬在殿外的绛红宫灯已经换成了素白的纸灯,心 
里立刻就“咯噔“一下。 
偷眼朝季白看去,季白也在不错眼地盯着那盏白灯笼,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亮得 
吓人。 
“公子,我们回去吧。”李和劝阻他,丹朱死了,季白只怕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 
但是当季白微微侧过头来看他的时候,李和才蓦然醒觉,站在他眼前的这个苍白冷静的少年已经 
不再是当日疯疯颠颠的痴儿,他甚至还能够向他笑笑,问:“为什么要回去?” 
“我……我怕……” 
“怕什么呢?”季白好象叹气一样说:“他是我兄长啊,我应该来送他一程。” 
“不许你进来!” 
缟衣素袍的少年站在正殿的台阶前,象母鸡护雏一样张着双臂,仇视地瞪着季白。 
“我家主人就是给你害死的,你居然还有脸来?你滚,滚!” 
“我不能不来。” 
季白平静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因为阿寿的无礼而动怒。 
“于情,他是我嫡亲的兄长,于理,我们有君臣之份,我来送他,情理皆合。” 
“呸,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主人不想见到你。如果没有你,主人怎么会死?都是因为你!都是 
因为你抢走了大王……” 
“阿寿!”季白略略皱了眉头:“我只是来给丹朱上一柱香,请你不要拦我。” 
“不……” 
“阿寿兄弟,来来来,我们去说说话……” 
李和一把抢上前去,捂了少年的嘴,硬将他拖开。 
'原创'公子季白 40 这一章;咳;热气腾腾的刚出炉哎~~ 
(记得给掌声哦) 
另:菠萝生日快乐,贺文嘛…………呵呵,就和墨音同寿啦…… 
季白拾阶而上,素白渗澹的南室殿就象一头蛰伏在黑夜里的怪兽,苍白微弱的烛光映着满室纸帛 
,长长的灵幡在风中飘摇。 
正中的供桌上放着丹朱的灵位,前面供着碎成两截的绿绮。 
手指从绿绮崩断的琴弦上抚过,寂静无声,曾经的金击玉振已经只能够在记忆里出现了,连同它 
的主人。 
丹朱。 
丹朱。 
“丹朱……”季白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他早已经预见了的结局,这是他一手安排的结果,从开始到结束,一步步,全在他的计划掌 
握之中,所以,这也是他想要的结局,是他需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苦,非常非常的痛苦。 
他不该痛的,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丹朱,小的时候,他甚至是讨厌这个唯一的哥哥。 
据说丹朱出生的那年,臧全国大旱,连臧河都干得见了底。人们用尽了各种办法祈雨,却还是只 
能眼睁睁看着田里的秧苗大片大片地枯萎,牲畜纷纷倒毙在烈烈炎日下。就在所有人都绝望了的 
时候,丹朱呱呱落地了。伴随着他甫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的,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炸雷。七个月未 
曾落下一星点雨沫的臧国,迎来了它当国君主的第一个儿子,以及一场倾盆大雨。 
这样神奇的出生,是只有天上的星宿转世时才可能出现的吉祥之兆。于是,人人都说公子丹朱是 
神仙下凡,会给臧带来前所未有的福气。 
丹朱十岁初服。小小少年穿着件月牙白的衫子,上面缀满点点红樱,及腰的长发不再梳髻,而是 
用朝天冠束了,簪一粒浑圆的珍珠,余发放下来,在背后软软柔柔地垂着,顾盼之间,竟有着如 
月之初生的风华与容姿,看呆了观礼的人们。而他在庆典上弹奏的一曲“沐春风”更是令闻者洋 
洋生气,如坐春风,使得所有人都交口称赞,夸之为臧之美玉。 
丹朱的光芒完全盖住了他这个什么都不出众的弟弟,臧国的百姓人人都知道丹朱的两三件逸事, 
却有很多人连季白的名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这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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