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书版)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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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书版)第一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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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心肠骤软,走前两步,缓缓在床头坐下,居然一伸手,把咏善的肩膀轻轻搂住,柔声道:“傻孩子,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只担心你忘了这里是皇宫,所谓情爱,在别的地方或许珍贵,在皇宫里,却一钱不值。就算你为了咏棋牺牲所有,牺牲你的太子位,牺牲咏临,牺牲母亲,甚至牺牲你自己,到头来,也只剩一地心碎。”
咏临从小被淑妃这样亲昵拥抱的次数数之不尽,但对于咏善来说,却少之又少。
他被淑妃轻轻拥着,心窝里一阵暖意直往四肢百骸里游走,不由自主地反握了淑妃的手,轻轻一捏,“母亲放心吧。动手的不是咏棋,也不是咏临,是我自己。”
淑妃听这话没头没脑,微觉诧异,刚想仔细问,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至内,传了过来。
常得富小跑进来,脸上带了一丝不安,“殿下,淑妃娘娘,咏升殿下带着陈太医来了。”
“太医?”淑妃蓦然站起,失声低呼。
常得富还未说话,咏升和陈太医已经到了门前,大模大样直接跨进咏善的太子寝房。
两人显然是匆匆赶来,外面天色刚亮,风还很大,咏升却走得满额都是热汗,一进门,随手解了身上的貂皮大裘,递给门外伺候的太监,故作亲热道:“刚起来就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把母亲和弟弟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殿下的身体是国之根本,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我想这事不能马虎,今天一早去禀明父皇,父皇立即命陈太医过来为太子疗伤。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怎么受了伤也不传太医,把我们担心死了。”
一边说,一边走,已经走到咏善床前,见了一身宫装的淑妃,潇洒地行了一个礼,“娘娘也在?”又露出奇怪的神色,“娘娘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会是连娘娘也受伤了吧?”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淑妃看着老态龙钟的陈太医拎着太医专用的小药箱,心里一阵乱跳。
这老东西在太医院任职三十七年,向来以为人刚正著称,真正是个油盐不浸,水火不侵的货色。今天如果来的是旁人,或许可以稍做功夫,打点着要他不要乱说话,怎么偏偏来的是这个老古板?
她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一丝不显,稳重安详地缓缓在床边坐下,对咏升冷冷道:“你心里如果真有太子殿下,也不会未得允许就乱闯太子殿了。”
咏升似乎早就得到谨妃教导,只管笑嘻嘻应对,“淑妃娘娘错怪我了。我是奉父皇的旨意过来的,怎么是乱闯?”
咏善自从咏升进门,就一直静静打量着他,眸光深远难测。见淑妃还要说话,咏善插话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父皇日理万机,何必惊动他老人家?”转头对向他磕头请安的陈太医温言道:“起来吧。你年纪大了,以后见了本太子不必磕头。”微微笑了笑。
他平常严肃深沉,冷硬无情是出了名的。这一笑,却如平湖秋波般和暖,显得格外温文宽仁。
陈太医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又向前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皇上命下官来为太子殿下诊伤,请问太子殿下伤口在何处,为何所伤?”
咏升在一旁道:“伤口应该是在大腿,听说是被刺伤的吧?”
“胡说,”咏善训了咏升一句,语气却并不严厉,脸上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要是有刺客,早就禀报父皇,禁闭城门大肆搜捕了。伤口确实在腿上,不过原因嘛……”
他看着陈太医,唇角那一抹懒洋洋的笑容极冷,开口道:“说出来实在有些丢面子,我去内惩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巧雪里有些断了的枯竹朝上支着,一截插进了腿侧。意外之伤,常得富又是懂得药理的,就没有惊动太医院。”
咏升显然得到确凿消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听了咏善一番说辞,故意皱眉道:“竹子?怎么我听说是刺伤的呢?不管怎么说,伤口一看便知,太子殿下身体要紧,请陈太医看看伤口吧。”
淑妃看着陈太医颤巍巍向前,犹如被猫爪子挠心一样,坐立不安。暗地里拿眼睛瞥咏升,恨不得把这个蠢货连同他母亲一同乱箭射死。
咏善没怎么作声,歪靠在床上。
常得富在一旁伺候,也是一脸肃穆,见咏善脸上发白,料想他躺得不舒服,连忙拿了个小软枕过来垫在他腰下,又蹑到床头另一边,轻手轻脚为咏善揉肩。
一边殷勤伺候,一边斜眼去看陈太医。
陈太医半跪在床侧,请示过咏善,将他下衣撩起,解下小裤,大腿上果然包扎了密密一层白纱布。
陈太医一看,便恭谨道:“殿下见谅,下官要解开纱布,看过伤口,才可以开方医治。”
淑妃心里凛然,忍不住道:“太医今天是怎么了?伤口好不容易包裹好,正应该精心调养,贸然打开,不是让太子受疼吗?医者父母心,太医只为了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伤口,为了给自己交差,就忍心置太子的痛楚于不顾?”
“娘娘说对了,下官是为了交差。”陈太医半跪着,纹丝不动,昏黄的老眼向上一瞥,一闪而过的眸光竟有几分犀利,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声调,“下官奉旨而来,皇上的差事,天下谁敢敷衍?”
淑妃被他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顿时喉咙一噎。
咏升看在眼里,得意不已,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
陈太医又转头去看咏善,“殿下,下官要解开纱布了。会有点疼,请殿下稍做忍耐。”
咏善略略皱眉,随即释然,“要解就解吧,长痛不如短痛。”看了淑妃一眼。
陈太医应了一声,果然小心翼翼动起手来。
淑妃心跳加快,紧张地捏紧自己的衣袖。
咏善虽然表面冷漠,但对弟弟咏临其实一向照顾有加,每到要命关头,都是护着咏临的。
但他又舍不得牺牲咏棋。
这孩子,难道竟有别的傻想头?
想到这里,淑妃更加不安,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移到陈太医身后,关切地看着。
纱布一层一层解开,开始几层还是洁白无瑕,到了后面的,都渗着鲜血,可见伤得颇重。
淑妃看得心惊瞻颤:心里又骂咏临,这死小子,把哥哥伤成这样。
最后一层纱布终于揭开。
伤口露了出来。
淑妃惊呼一声。
咏善腿上的伤口极不匀整,皮肉外翻,血肉模糊一片,露在外面的肉呈现一点白色,显得异常可怕。
陈太医也被吓了一跳,悚然道:“殿下伤得不轻,怎么可以不通知太医院?内惩院这根竹子惹祸不少。”
“竹子?”咏升心生不祥之兆,从椅上一跳而起,凑过来看,狐疑地问:“陈太医,太子殿下真是被竹子弄伤的?”
“咏升殿下看伤口便知。这伤口里面还有存留的竹层,难怪会疼痛难忍。”陈太医打开随身的小药箱,取出工具,为咏善挑走伤口里的竹层。
咏升下死劲盯着那可怕的伤口,企图从上面找出一点刀刀刺伤的痕迹来。但刀口小,竹子大,一个小小的伤口上覆盖了一个更大的伤口,哪里还能看出什么。
常得富本来正为咏善揉肩,这时候小跑到床边,扑通跪了下来,磕头认罪,“小的该死,昨夜烛光摇晃,小的眼睛又不好使,昨天为殿下包扎时,竟还留了竹层在里面。小的该死!”
“起来吧。”咏善一边咬牙忍疼,哼了一声,“这时候谁有功夫怪你?帮我擦擦额头的汗。”
常得富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起来为他仔细擦汗。
陈太医为咏善挑刺,淑妃在后面看得浑身冷汗,毕竟是亲生儿子,看着他腿上血肉模糊,淑妃肠子都要揉在一起了。膝盖发软,向后趔趄一步,转身就往外跑,倚着门柱,一手捂着嘴,“哇”地吐了一地。
胃里连酸水都吐尽了,才好不容易止住。自然有宫女太监们捧热水毛巾过来伺候。
淑妃吐个干净,才脚下发虚地回去看望咏善。
幸亏陈太医年纪老是老,一双手却很利落,已经挑好刺,敷了药,正在用白纱包扎。
不过片刻,就已包扎完毕,站起来向咏善和淑妃行礼,禀道:“太子的伤是竹刺伤。现在伤口已经包裹好,方子下宫开了,再叫太医院煎好送过来。下官还要向皇上复命,先告辞了。”
咏升得意而来,扫兴而归,知道大事不妙,哪里还敢逗留,连忙请辞,跟着陈太医一起溜了。
常得富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太子宫。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咏善、淑妃。
咏善被折腾得脸色苍白,见淑妃似乎失魂落魄,却笑了起来,“母亲瞻色不比从前了。记得从前萧妃意图毒害父皇,父皇大怒,判萧妃凌迟处死,还责令后宫众妃皇子一起观刑。那次血溅遍地,吓昏了不少妃子,只有母亲和丽妃由始至终站得稳稳当当。怎么今天只是看了一点点血,就吐成这样?”
淑妃深深看他一眼,叹道:“等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自然知道别人的血和自己儿子的血有什么不同了。那是怎样一种滋味,你将来终会明白。”
咏善怔了一怔,半晌,也叹了一声。
“不必等到那个时候。这种滋味,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不知是否伤后虚弱,他的声音低到了极点,几乎微不可闻,“母亲,我把咏棋烫伤了……用烧红的金如意……”
淑妃一颤。
她伸出双手,仿佛想搂住咏善。
咏善却猛然别过脸,伏在床上,用撕破似的嗓子,像受伤后疼痛难忍的野兽一样痛哭起来。
皇宫内福祸只在旦夕,咏升匆匆忙忙在御前密告,结果太医证实确实只是竹伤,让咏升在父皇面前丢了一个大脸,连带着谨妃也心惊胆颤,生怕被咏善反咬一口,在咏升头上安一个“妄言”的罪名。
不枓,不但在太子殿养伤的咏善毫无动静,连皇上也没怎么生气,过了几天,居然还下了一道圣旨,说“太子养伤期间,琐碎国务也需照料”,命令“皇子咏升稍作辅助理事,以为锤炼”。
咏升又惊又喜,这次可是因祸得福,虽然没有害了咏善等人,却有好运从天而降,居然藉此机会捞到了参与国家政事的机会。
于是太子养伤,五皇子开始管些小小外事。
谣传新太子遇刺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咏善这次流血不少,伤在腿上,后来伤口又被竹子插了进去。虽然从小练习武艺,筋强骨壮,这么折腾下来,第二天伤口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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