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笑红尘 by绛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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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笑红尘 by绛袖-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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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低沈的声音慢慢的说著,讲故事的人不该用这样的口气,好象在忏悔:“背叛了之後,以为罪孽都摆脱了──可是没有,妖怪还活著,仍然是他的罪孽──当妖怪将要死去,却让他感到他不是在逃避,而是无法放开这种罪孽──” 
  风林疲倦的神态在他的脸上十分清楚的浮现著。 
  身边的男孩子一脸恍惚,象在想自己的心事。 
  “喂,在听没?” 
  “呜,你说清楚了──和尚其实爱他。” 
  风林突然很想抽烟了,他的烟就在桌上,当他拿起来的时候,看了看绛袖,男孩子说:“抽吧,我无所谓。” 
  烟草的气味代替了茉莉清香。 
  “风林,你好象心情不好──。” 
  真是白问,从开始讲述起,风林的脸色就没好过。 
  可是风林依然是很温柔,对林绛袖低语道:“如果说你是妖怪──你恨不恨这样的人?” 
  “不,我想,我只觉得可怜──既然他还是把这些都当做罪孽,那麽他不是真的爱──”绛袖的声音充满了郁闷,“我觉得他并不足够爱──。” 
  男孩翻了翻白眼:“──假使屈辱,仇恨啊,戒律啊,都胜过他的情念──那麽还是放弃吧──这样的人,我是没办法恨他,只会觉得自己像白痴。” 
  风林在兰色烟雾里看著他发愣。 
  然後苦笑著:“你只谈过不混乱的恋爱,是不是,林绛袖?” 
  林绛袖也知道此人一定调查过他的私生活了,横目:“──不要讨论这种私人问题OK?──又不是爱情心理咨询!” 
  ──风林觉得,在林绛袖清醒的状况下和他进行严肃交谈是件困难的事。 
  他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个浮屠中的金身佛像吗?保存著无可的舍利。” 
  林绛袖点头表示记得:“被狐狸砸了──。” 
  “莲心觉得──他不是舍利,只是佛像而已。” 
  说完,风林就沈默下来。 
  幸亏林绛袖是文科班的,花了一秒,点头表示他理解了,再摇头对这种文艺腔表示鄙视。 
  “──你不妨说两人都是混帐好了,一个当对方是吸毒贩毒史,一个当对方是彩票安慰奖!真XX的没趣。”少年越躺越低,歪著身子,霸占了整个竹榻。 
  ──似乎是渐熟悉了环境,开始安心,连优等生严禁的粗口都不注意冒了出来。 
  风林沈声说:“爱上妖怪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被当做污点?” 
  “哦,可是──许仙就没问题。”某人毫无心肝的说。“还成为後世楷模────。” 
  风林被烟呛到,连连咳嗽。 
  “风林啊,你不会抽烟就不要勉强嘛,毕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觉得无聊的话嚼口香糖就足够了,口香糖不介意自己当安慰奖──放心吃不会被报复。其实用久了,口香糖比烟要好──” 

  风林微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要冷静。 
  他的手又开始痒── 
  下一刻,林绛袖却再次露出郁闷的表情。虽然他平时是有点爱八卦,可是对男生来说,这样的话题太艰涩了。 
  少年看看窗外,雨还是那麽大。在雨天听这样的故事,只能让他更烦恼。他躺在竹榻上,转头看著疲惫的讲述者。 
  “说下去吧,我预感要到结局了。”【tetsuko】 

  52'还愿' 




  空荡荡的房间。纱窗笼著一室的青蒙雨意,朱漆的栏杆才只漆了小半,房子已经要搬空。金兽吐檀香,把辛辣漆味包裹得严丝合缝。 
  往屋中间看时,一地红浪,轻的厚的薄的重的,绸棉丝麻混淆散乱;各有各的动人心处,给拣选了半日,似乎终於选定了其中一幅,剩下的,便拾掇在旁,不去理会了。 
  ──独自凭栏的那个,支肘望著栏外池塘,皓腕苍白,红衣如血。 
  他的身後,远远坐著个著孝衣的青年,用最哀怜的目光看著他。 
  “还要些什麽,我吩咐他们去办?” 
  “已经够了──剩下的就是你──你可把我的话都记住了?” 
  “记得。” 
  “不恨我吗?” 
  “我不会恨你。”青年有些涩然地回答。 
  “惟独饶你一人──不报复吗?”妖孽嫣然邪魅的一笑,青年颤抖了一下嘴唇,却被冰冷的手指抚平。 
  “是个听话的孩子──”妖孽靠在他的肩膀上,青丝铺洒那人满怀,青年只呆呆的僵坐著。 
  “听我说,我此去再不会回转──不要想著我。” 
  青年一双臂膀,颤抖著伸来,正要盈掬,红衣人儿已经离远了。 
  “──常家郎,我这便走了──莫要想我,不然可有苦头吃。”妖孽回眸笑道。 
  怎会不想?明明知道他不能不想!──这倾国倾城的妖怪! 
  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些知晓,他必定不是人! 
  ──人间哪里有这样的无端豔冶,入骨妩媚?直到老父贪恋美色,後暴死中夜,他就猜想这少年是否狐狸变的?──就在老父死的那夜,少年跑入他的书房,意图勾引。那何尝叫勾引呢?──只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书生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只是书生的性情酸腐,百般忍耐,硬是推少年出门。 
  老父身死,头七,侍妾二人在守夜时暴毙。书生知道是谁人所为,却将事情隐瞒,只说是殉夫烈行──但是终於还是无法瞒住。 
  未及老父下葬,家中六房妾侍已经死尽! 
  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常家少爷却独不信,像是中了邪一样一力回护这个“义弟”。 

  那一天,少年在夜半走到他床前相就,尽管这宅中盛传少年作祟──可是书生没逃过他的诱惑。 
  该恨他才是,这是个杀人的妖孽───可书生偏恋这少年入了骨!即使违逆伦常,背却礼教,忘记一门仇怨。 
  “我知你是狐精──你要灭我常家一门,我由你──但你要记得,我死後,常氏的这桩案子就瞒不得官府,你不可留在此间,否则定遭不测──朝廷中下了严旨扫灭妖邪,你即使有神通,也万万小心!” 
  常家这少主人,不推拒不害怕,说了一席痴傻糊话,然後爱怜的将少年拥入怀中,少年的身子是消瘦冰冷的,让他顿时满腔的心疼,无可转圜,且把父仇忘得干净。 
  少年闻言却一怔──“书呆子!!”妖怪旋即不屑的站起身来,倏忽间就离他远了,留下暧昧的甜香── 
  书生道:“怎麽?──我见你这几日精神愈加不济──可是因为没有活人生气?” 
  狐狸展颜一笑,少年的任性摸样,伸指戳中他眉心:“常家郎,常家郎──难道奉桃是饥不择食的孤魂野鬼?──我要死拉,何必再多伤一人性命呢!且饶了你罢!” 
  说罢转身。 
  “你说你要死了?──” 
  书生那语气似乎是极端哀怜惋惜的,又带著不敢相信。 
  他长叹:“你是不是还有心事没了?” 
  狐狸停步,窗外雨声急骤。 
  他一轩剑眉,幽幽缓道:“奉桃一生,本没有任何事足可挂怀,却有桩仇怨没了结,很是心烦。” 
  书生垂下头来:“我想,你七日连杀七人──也是到了万般无奈的地步,既如此,我愿为你这桩心事聊尽薄力──这条性命不用你饶过,便给了你。” 
  狐狸皱起轩眉:“这不著你操心!” 
  说完便转身出门去。 
  “别走!──奉桃!──我愿舍却所有,只求你莫要撇下我,我如今已经家破人亡,你去何处,我跟著你便罢──!”书生踉跄地扑上,轻易的截住了他。 
  奉桃苦笑:“如今我连走脱的能力也无了?” 


  既然被识破,反是好说话。 
  常家连死七口的事情,常家的这个少主人一味隐瞒搪塞,倾巨财封了府县官吏的口,不令追究上报。 
  妖怪却说,他就是等著人来捉的── 
  常生分说其中厉害──如今四处皆警,被怀疑是妖邪的人不经审问,一大半就地格杀────假妖怪尚且如此,真妖怪哪里有活路? 
  妖怪闻言叹息一声,突然说他要走。 
  ──明明是妖怪,却没能耐飞天遁地,只叫他准备了车马行辕,这一置办,仿佛是回乡省亲般从容,问他去处,妖孽只是含笑。 
  ──我走後,你就迁往他处居住,否则易受牵连。 
  虽则你想为我死,我偶尔为善,却要把好人做到底──你不准死! 

  妖怪冲他笑著,脸色青白,目如星子。 
  书生神为之夺,绞尽腹中学问,想形容他的俊美,却只得出“人面桃花”这四字来,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这形容并不好,桃花不复豔丽娇红,却是凄楚的白,花开一季,零落成泥──他竟说要一去不回! 
  奉桃交了吩咐,一头未束的长发随风起舞,纠缠额际鬓边。──妖孽原本是天地之精,幻化人形,人间不见白头。他从何说起再不能相见呢?明明──明明── 
  可是书生始终也没问他要去往何处,只因为那妖孽说过──这不著他来操心。单单一句,什麽都不可说了。 
  这妖孽饶过了他的性命,却恐怕要牵累他一生的情根深种。那又何尝不是比死更深的苦楚? 
  望那清俊背影踏入车驾,渐行渐远──书生知道此生与这妖怪缘分且尽。短如朝露,踊望难及。【红尘】 


  53 

  '还愿' 


  北方少雨水,并不曾经过这样的灾变;暴雨下黄土被冲刷,许多道路毁得不成样子。不过到了这座山前,路却修缮齐整,是因为山中有庙宇的关系。 
  一辆马车被遗弃在道路边,有一个人影支着伞,慢慢的拾级往山上去。流水顺着青石,从他脚边流过,濡湿他衣襟下摆,隐隐的,似乎合着雨声,有铃声轻轻的响着,好久不曾响起的,悠扬如歌的,飘渺细碎的。 

  从山脚处就能望见满山的红叶,还没到时节,本来是依然青绿的,却因为连绵的阴雨,慢慢变红了。这其中有枫,亦杂着其他会变红的叶子,不同的红,班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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