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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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花禽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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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夫人抹眼泪,她又何尝没有风闻接亲那天的前因后果:“女儿,是爹娘对不起你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舒兰发现和任天混久了,自己也沾上了他的火暴脾气,啰嗦两句就烦了:“爹什么时候回来?”

“你爹去太州了,怎么着也得一年。”舒夫人抽噎着道:“忘了跟你说,你爹升了正四品,上个月就去太州赴任了。”

舒兰咬唇,半晌,哑着嗓子:“吴德给的?”

“他……他来过,说对不起咱们家,对不起你……”舒夫人沉默一会:“他说他在庙里给你立了长生牌,每月都去拜祭。我看他确实真心诚意,家里的底子又硬,斗也是斗不过的,还能说什么?就是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也憾不动人家分毫啊。”

“我还没死,立什么牌位!”舒兰的头“嗡”地一声,一股怒火窜进脑髓,咬牙切齿:“无耻不能到这个地步!他,他还有脸说对不起我?那次任天送我下山看病,他——”说这些,又比母亲的那些废话有用到哪去?舒兰的心境突然豁然开朗。我气个什么?为这样的人?老娘有丈夫有孩子,活得好好的,别提多滋润,我恨他?闲得慌啊?有这时间不如和老公调调情呢。

舒夫人见他出神,以为她受了委屈,要不怎么不顾人言可畏地跑回来:“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几天吧。”舒兰犹豫了一下,本想隐瞒,想了想,还是克服了报喜不报忧的本能。原先怕他们担心,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坚强着呢:“我有孩子了,是个小子。”

舒夫人看着她,眼中有一种东西叫绝望。良久,方听她开口:“孩子……好么?”

“长得好极了,虎头虎脑的,像我当家的。”也不知怎的,舒兰有意刺激母亲:“您有外孙了呢。”

舒夫人扶着头,“哎呦”了几声,状似头痛病又犯了,舒兰叹了口气,知道她在想什么,起身:“不想通知大哥小弟就算了,免得越多人知道,越丢人。我回来,本就是看看你们好不好,你们无恙,我也就能安心地和我男人过日子了。”

舒夫人闻言,头更痛了。这回女儿真是成了别人家的人啦,辛辛苦苦养大,又有什么用?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这个大便宜还不是让男人占了,不管他是姓吴,还是姓任。

第 20 章

又哭着说了会儿话,母亲走了,舒兰简单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回到从前的闺房去补眠。一夜没睡了呢,原以为倒床就能睡熟,没想到睁着眼睛就是闭不上,来来去去地就是任天和宝宝的画面。任天好吗,宝宝乖吗,他们有没有想她?才一天而已,为何像分别了一辈子?

女人,有了丈夫孩子,心思真是再没放到自己身上,尽数奉献给他们了。舒兰不记得她有多久没吟诗写字,弹琴下棋。初去黑龙山,她也借景抒情,吟过几首哀诗,写过几篇小词,记得有一次小莫下山采买,任天还问她要不要古琴。他总是声称自己最喜欢风雅的玩意儿,虽然不知道她写的什么东东,弹的什么调调。那时舒兰已经怀孕,心情正焦虑,没心情摆弄这些东西,也就没买,任天于是夸奖她节俭——他要是想让你高兴,总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真有些不习惯啊,身边空荡荡,没有那个呼噜制造者,也没了动物气味的来源。他的体味类似野兽,又那么大个儿,所以她叫他“大宠物”。对了,现在他们有了小宠物,想到这儿舒兰笑了,小宠物啊,快快长大,像爸爸那样强壮,像妈妈那样聪明。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想着想着睡意渐渐袭来,眼皮发重,不由自主地合上了。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出嫁的那天,什么都是大红的,鞭炮声总是不歇,鼓乐总是俗气地响着,吴德坐在大黑马上,胸前那朵大红花是那么恶心!舒兰大叫,停下,停下,把那个斯文败类揪下来!无人响应,他们都不听她说话,兀自往吴家走。任天啊,任天你什么时候出现?舒兰下意识地期盼着,眼看到了黑龙山,杂乱的马蹄声,卷起的尘沙,四处响起的呼哨,是他们,是任天,任天来救我了!舒兰心满意足地迎接任天的到来……咦,怎么都是女人的话说声?

舒兰醒了,被外边的动静吵醒,坐起来:“谁在外边,吵死了,不知道我在睡觉?”

“小姐,是二姑奶奶,四姑奶奶,舅爷舅奶奶……他们都要进来看望你。”小丫头挣扎进来,脸都挤得变形。

舒兰张大嘴,无法闭上。天哪,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还能这么快赶来,真是神速啊,几十里路呢!我军若是有这等冲劲,早就打败匈奴了吧?他们……他们以为看大熊猫啊?我是大熊猫啊?

“我娘怎么不拦着!”

“拦不住啊,人一拨一拨地来。”小丫头带着哭腔,显然很无力。

舒兰由哭笑不得变成怒不可遏:“我没什么好看的,没缺胳膊没少腿,也没多长出一条腿!叫他们滚!我失踪他们也没像这样找过我,我回来倒是争先恐后看热闹,滚,都给老娘滚!”

小丫头被这等声势吓得一哆嗦,跑了。

太过分了,这些人,这世界,这一切的一切。回个娘家也搞成这样,重温亲情,亲情就给我这样的回复?!母亲的懦弱自私,亲戚的争相看热闹,大哥头痛自己的家事,自顾不暇,小弟屁事不懂,情感淡漠……爹连面都没见着。好了,该结束了,探亲表演宣告落幕,从今以后,再不会做这等傻事。

只是人对亲情的渴望,永远和爱情等同的吧?

“周存道!!”舒兰扯开嗓子,叫了几声。

不是说一叫就到?怎么没反应?舒兰撅嘴,骗人,都是骗人的,除了任天,其他人都骗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努力:“周存道……周存道!”连喊四声。

“我知道你的嗓门大。”墙角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可也不用这么叫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难听。”

舒兰回头,差点没吓个大跟头:“哇,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你怎么不吱声!”

“吱了,被你埋没了啊。”周存道掏耳朵:“任夫人,有何指示?”

“我要回家……”舒兰的声音温柔下来。

“这不已经在家?”

舒兰看着他,老大,说你笨平时比谁都精,说你聪明又笨得让人想踹一脚:“回我老公的家!”

“你不是要叙旧?一天就够了?考虑清楚,这种机会不容易有,这一回去,有可能几年都来不了一次。”周存道深刻理解女人想一出是一出的独特思维。

舒兰揪着头发,低下头:“待够了,这鬼地方,我可不想成为稀罕物儿,成天被人参观。”

“那些人,何必理会。”周存道淡淡地:“一个人应付那么多人,不嫌累得慌?放出一句:本人依然完整,多谢关心。保管拨人一个个臊得跑回去。”

舒兰强笑,心情到底是被弄得坏透了:“总是要走的,他们很好,我很放心,几年不回来也没什么问题。走吧,人需要不时告别过去,总是沉浸在回忆里算怎么回事呢?”

于是离开,离开这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去将要生活二十年甚至更久的黑龙山。

“从来没觉得这山这么可爱。”傍晚十分,舒兰又站在了山脚下,呼吸着只属于黑龙山的空气,空前充实。周存道建议:“山下过一夜吧,晚上可能有雨。”舒兰归家心切:“淋点儿雨没什么。”周存道坚守答应过任天好好照顾她的承诺:“山路滑。”舒兰坚持:“我不怕!”周存道苦笑:“我怕。”舒兰郁闷了:“你不是功夫很好,怎么还怕滑?”周存道彻底拜服:“我是怕您出什么闪失,任夫人!”

真讨厌,总是被人瞧不起,也怪自己,平日太无用,只知道指望别人。舒兰倔强心起,下定决心,小拳头紧握:“放心吧,我不会再一无是处啦!”

周存道哭笑不得,痛苦不已,被抽了气的皮球般,瘪下身子,弱弱地道:“我宁愿您一无是处。”

讨论的结果显而易见,雨夜上山。周存道最近在舒兰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就在刚才,又增加了一项,还热乎着呢:男人与女人讨论,结果永远属于女人。

夜色浓重,山雨欲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提醒人们这是场倾盆大雨。任天抱着小天走出气闷的屋子,站在泛着诡异红光的天幕下,喃喃自语:“要下雨了啊,娃儿,这可是你出生以后看见的第一场大雨哩。”小天在父亲温暖而坚实的怀中早已睡熟,显见是没心情和父亲一同体会冬雨的严酷。任天凝视无忧无虑的孩子,叹了口气:“我怎么倒比你还想你妈妈呢?”

自从舒兰走后,任天对空出的床产生了极不适应的反应,昨晚竟失眠。反正睡下了也是辗转反则的事儿,导致今晚也拖拖拉拉,捱啊捱,子时才做睡前运动,到屋外瞭望一番,以问小天为掩饰,其实是自问自答:“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答曰:“总要十天半月吧?日子咋过得这么慢呢?”问过,想过,煎熬过,然后被自己折腾出的疲惫中睡熟,混过一天。

雨点落下,豆大的一颗,然后是两颗三颗……任天站在屋檐下,待雨下得大了,才转身进屋,刚带上门,突然觉得心里忽悠一下,打秋千也似,心说莫不是舒兰回来了?欲转首,可一想,怎么可能,她能这么早回来,老子天天给她打洗脚水——这样的顶级老婆,岂不天天伺候也不厌倦?

“天哥……夫君……”

靠,都产生来自心灵的呼唤了?任天纳闷,幻听?老子没那么没出息吧?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劫不复?

“夫君,我回来啦,夫君……”舒兰的声音由飘忽转为清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连人都出现在模糊的雨幕中,浑身湿透,像只落水狗,正冲着发愣的任天挥手呢。

“老子一定想她想出病了……”任天迅速把小天放回屋里,又跑出来,擦了擦眼睛,确定真实性。经过测试,远处有一身影酷似舒兰,自己果然病入膏肓。病就病吧,任天毫不犹豫向雨中奔去,把“幻影”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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