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流浪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 译者:殷立信、陈伯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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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儿流浪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 译者:殷立信、陈伯祥-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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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向它解释我被迫违心地把它留在甲板上过夜的原因。我觉得是错待了它,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我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向它表示我的歉意。


  开始,它仍然赌气。过了一会儿,它那变化无常的天性又使它心思不定了。它做了个动作,意思是对我说,如果我愿意和它一起到岸上走走,它或许会宽恕我。


  我昨天见到的那个掌舵的船老大早已起床,他正在清扫甲板,他愿意往岸上搭块跳板,我于是带了我的全班人马下船来到了草地上。


  我与狗、猴子一起玩,大家奔跑呀,跳沟呀,爬树呀,时间过得很快。当我们返回时,马已驾上辕,拴在路边的一棵杨树上,只待马鞭一响就拉纤出发。


  我赶紧上船。几分钟后,系在岸上的缆绳被解开,船老大坐到舵旁的位子上,纤夫跨上马背,牵引索上的滑轮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我们动身了。


  架舟漫游真是其乐无穷!马沿着拉纤的道路奔驰,我们在水面上轻轻滑行,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郁郁葱葱的两岸往我们后面徐徐退去,耳旁只听得碰击船底的潺潺的水声和马脖上的铃铛声。


  我们前进着。我倚在船边上,凝望着高傲的白杨,它们的树根扎在鲜嫩的绿草丛中,颤动的树叶在清晨宁静的空气中摇曳着。那沿岸的白杨排列成行,组成一道绿色的厚幕,挡住斜射过来的日光,只是从树叶的缝隙中才筛过一道道柔和的光线。


  有一段水路,水完全呈黑色,水下好象有着深不可测的无底深渊;而在另一些地方,河水透明、平静,水下闪闪发亮的卵石和丝绒般的水草清晰可见。


  我出神地张望着,突然从背后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子,原来有人把躺在木板上的阿瑟抬了出来,他母亲守在一旁。


  “您睡得好吗?”阿瑟问我,“比睡在野地里强吧?”


  我走过去,用彬彬有礼的语言回答他和他的母亲的问话。


  “狗在什么地方?”他又问。


  我一声呼叫,几条狗摇头摆尾地跑过来了,心里美尽做鬼脸,就象它预料到我们要演出一样。


  然而今天并没有演出。


  米利根夫人把她儿子挪到避光的荫凉处,她自己坐在他的身边。


  “请您把狗和猴子带开,”她对我说,“我们要学习了。”


  我遵照她的嘱咐,带着我的戏班走到船头上。


  这可怜的病孩适宜于学习什么呢?


  只见她母亲看着一本打开的书,让她儿子背诵课文。


  阿瑟躺在木板上背诵着,一动也不动。


  或者,说得更确切些,他是在试背,他实在结巴得厉害,没有三句连成一气背出来的,而且常常背错。


  她母亲温和而又严格地让他重背。


  “您不会背这则寓言。”她说。


  她用“您”和她儿子说话,我听后好生奇怪,我并不知道英国人是不用“你”来称呼人的。


  “啊,妈妈啊!”孩子无可奈何地喊着。


  “您今天背错的地方比昨天还多。”


  “我是努力想学会的。”


  “可您没有学会。”


  “我学不会。”


  “为什么?”


  “不知道……我学不会……我是病人呀!”


  “您的脑子没有病,我不相信您什么也学不会,我也不容许您借口有病,在无知中成长。”


  米利根夫人似乎很严厉,然而她语调还是那么温和,不露一点愠怒的声色。


  “您为什么学不好功课?您真使我伤心。”


  “我不会,妈妈,我对您说,我不会。”


  阿瑟哭了起来。


  正象米利根夫人说过的,阿瑟的眼泪使她感动,使她难过,但决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今天上午我本来想让您跟雷米和他的狗玩玩,”她继续说,“可是,您得在一字不漏地背出这则寓言之后,才可以玩。”


  说完,她把书本递给阿瑟,往回走了几步,似乎要回舱里去,让她儿子独自躺在木板上。


  阿瑟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从我站着的地方也能听到他啜泣的声音。


  米利根夫人看来很溺爱她的孩子,那么她为什么对这可怜的小家伙又这么严厉呢?如果说他学不好功课,那不是他本人的过错,也许是因为他的确有病的缘故啊。


  她抽身要走,没有说一句亲切的话。


  然而她没有走开,没有回到船舱去,她还是回到了儿子身旁。


  “咱们试试一起学好吗?”她说。


  米利根夫人坐在儿子身边,重新拿起书本,轻轻地讲着《狼和小羊》的故事,阿瑟一字一句地跟她重复着。


  她读了三遍之后,把书交给阿瑟,要他一个人学习,她自己回舱里去了。


  阿瑟开始朗读寓言,从我待着的地方看去,只见他的嘴唇在动。


  看得出来,他是在专心地学习。


  但是,这种专心没有持久,他的眼睛很快又从书本上移开,嘴巴不怎么动了,最后完全不动了。


  他不念也不背了。


  他东张张,西望望,他的目光和我相遇了。


  我做做手势,叫他继续看书。


  他微微向我一笑,好象在对我说,他感谢我的提醒,然后他的视线又盯在书本上了。


  但是,他很快又抬起头来,从运河的右岸望到左岸。


  因为阿瑟没有朝我这个方向看,我便站起来,以引起他的注意,我对着他指了指书。


  他难为情地拿起了书本。


  不到两分钟功夫,不巧一只椋鸟箭似的从船头掠过运河水面,留下一道蓝光。


  阿瑟抬头遥望。


  当鸟影消逝在天边的时候,他瞧了瞧我。


  于是他对我说:


  “我就是学不会,学还是挺想学的。”


  我走过去对他说:


  “这个故事并不怎么难。”


  “哦,难,挺难的。”


  “我倒觉得很容易,听您妈妈念,我好象也记住了。”


  他半信半疑地笑了笑。


  “我给您讲讲好吗?”


  “为什么?您不可能会讲。”


  “会讲,可能会讲,让我试试看好吗?您拿着书。”


  他拿起书本,我开始背诵,只有三、四个地方我重背了两次。


  “怎么?您真会!”他大吃一惊。


  “背得还不太好,现在我想可以一字不错地背出来了。”


  “您怎么学会的?”


  “我听您妈妈讲的时候很专心,不去注意我们周围发生的事情。”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连忙把视线移向别处,一时感到很难为情。


  “我知道您是怎么听讲的了,”他说道,“我一定象您那样去听讲。对了,脑子里容易混淆的词儿,您是怎样记的?”


  我是怎样记的?我说不太清楚,因为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然而,我尽可能地设法向他解释清楚,这对我自己也是一个了解的过程。


  “这故事讲的是什么?”我问,“讲的是绵羊,于是我就想到了绵羊,然后便联想到绵羊在干什么:‘绵羊在牧场平安无事’,于是我又看见绵羊安全地躺在牧场上,既然我已看见了它们,我再也忘不掉它们啦。”


  “哦,”阿瑟说,“我也看见了绵羊,‘绵羊在牧场平安无事’,有白的,也有黑的;我还看见了牧场,牧场用栅栏围着。”


  “您忘不掉啦?”


  “哦,忘不掉啦。”


  “平时谁在看守羊群?”


  “狗。”


  “羊平安无事的时候,狗用不着看守,那狗干些什么呢?”


  “什么事也没有。”


  “它们可以睡大觉,于是我们可以说,‘狗在睡觉’。”


  “是的,很容易。”


  “不是很容易吗?现在我们学别的东西。狗和谁在一起看守羊群呀?”


  “牧羊人。”


  “要是羊平安无事,牧羊人无事可做,那他怎么打发时间呢?”


  “吹笛子呗。”


  “您看见他吹笛子了吗?”


  “看见了。”


  “他在什么地方?”


  “在一棵大榆树下。”


  “他一个人吗?”


  “不是,他和附近的牧羊人在一块儿。”


  “这样,您看见了羊、牧场、狗和牧羊人,您能一字不错地背背这篇故事的开头吗?”


  “我觉得可以。”


  “试试看。”


  经我这么一说,又听了我关于如何熟记看起来难背的课文之后,阿瑟怀着激动而又不安的心情瞧瞧我,似乎并不信服我说的道理。在犹豫几秒钟之后,他拿定了主意。


  “绵羊在牧场上平安无事,猎狗在睡觉,牧羊人和他的同伴在一棵大榆树下吹着笛子。”


  他拍拍手,大喊一声:


  “我记住了,一个错也没有。”


  “您想用同样的办法学完寓言的下面部分吗?”


  “当然想学。和您在一起,我相信一定学得会。啊,妈妈到时候该多欢喜啊!”


  正象他学会第一句句子那样,阿瑟开始学力寓言的下一部分。


  不要一刻钟。他把寓言故事全记住了。他一字不漏地背诵着,他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


  一开始,她看见我们在一起,生气了,满以为我们在玩呢,可是,阿瑟没等她母亲说完两句话就抢着说:


  “故事我会了,是雷米教我的。”


  米利根夫人瞧着我,不胜诧异。她正要问我,阿瑟却没等他母亲的要求就背诵起。狼和小羊。来了。他洋洋得意、兴致勃勃地背诵着,既不磕磕巴巴,也没背错。


  这时我望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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