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宝鉴赏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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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赏 中-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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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然也可以不到师 父处去了。若得皇天保佑,使我做个清白人,我就饥寒一世,也自愿意。不然人说前做过戏子,后做过奴才,好听不好听,人还看得起么?琴言越想越气,自然的落下泪来,孤孤单单坐在梅花树下,伤心了一回。听得林珊枝的口声,叫了两声“玉侬!”即走将进来,琴言站起。珊枝见他满面愁容,便问道:“你已知道了么?”琴言不解所问,怔了一怔,便道:“知道什么?”珊枝道:“你的师傅死了,方才着人来报信与你,并回明了公子,叫你回去送殓。”琴言听了,也觉伤心,泪流不已,问道:“几时死的?”珊枝道:“来人说是没有病,昨夜睡了,今早看他已是死了。”琴言又感伤了一回,问道:“我怎样回去呢?”珊枝道:“门外有人等你。公子吩咐也不要很耽搁,办完了丧事就回来。”琴言想了一想,即便答应。珊枝出去了,琴言叫小使包了一包衣服,捆了铺盖,并带了一包银子,锁了门出来。可怜琴言尚认不得路径,小使指点了,走过了门房,却喜那些人都知道了,也不来问。一直出了头门,望见照墙边歇着一辆车,即是他向来坐的车。又见他师娘的表弟伍麻子同来,琴言上前见了,两人坐上车,一路的讲出城来。 
  将到了门口,已见一班人在那里搭篷。琴言进了门,一直进内,只见天寿跑出来,见了琴言,重又跑进。听得他师娘在里头,呜呜咽咽哭起来。琴言到了床前,见他师傅已穿好了衣,帕子蒙了面,自然一阵悲酸,跪在床前,痛哭不止。倒是他师娘拉他起来,劝他住了哭。琴言问道:“师傅得了什么病,好端端就死了?”他师娘道:“并没有病,昨夜还是好好的。吹烟吹到三更后,睡了还讲了好些话。我睡醒来摸他就冷了。若说受了煤毒,怎么我又好好的呢?”琴言又问身后之事,他师娘道:“你师傅挣了一辈子的钱,也不知用到那里去了,去年过年就觉得不甚宽余。”说到此,便叹口气道:“比你在家时 就差远了。你那两个师弟十天倒有八天闲着,已后我也想不出个法子来。你师傅犯了这个急病,临终时又没有一言半语,平日在外头的事也绝不告诉我。如今是我们欠人家的,人家欠我们的,都一概不知道。胡同外有那两所房子,也收不得多少租钱。这衣衾、棺木、搭篷,倒将就办了。到买地办葬事,只怕就有些拮据起来。”琴言叹息了几声,走到从前住房内,叫小使铺设好了,将带来的银包打开看时,大大小小共十五锭,自己也不知多少,约有五六十两,便拿进送与师娘,道:“这包银子我也不知多少,公子、奶奶新年的赏赐。如今也可添凑作零用。”他师娘接了,掂了一掂,又解开点了数,便道:“你在华府里,听得很好,是上等的差使,可曾多积些钱?我知道你是不在行的,不要被人骗了去。自己费点心,积攒些才好。 
  我是无儿无女,将来就要靠你呢。”琴言道:“公子赏的东西,都是些零星玩物。赏银钱倒少,就是留着,我也没用处。将来如果得了,再来孝敬师娘罢。”他师娘点点头道:“这才好,算个有良心的孩子。”一面将银子放在抽屉内,琴言也就出来。 
  只见众人纷纷的忙乱,伍麻子捧了一包孝衣进来。又见袁宝珠、苏蕙芳、陆素兰来了,琴言即忙招接三人,一同坐下。 
  问了他师傅的事,然后问起他新年光景。琴言略将近事说了几句。宝珠道:“你既回来,告了几天假?”琴言道:“早上是林珊枝来告诉的,我也没有见着公子,说办完丧事就回去,也没有限定几天。”素兰道:“总得告一个月的假,等出了殡才可进去,不然也对不住你师娘。”琴言道:“可不是。”蕙芳道:“索性告假告个长假,不去也罢了。究竟你也不是卖与他们的。”宝珠道:“在那里好倒算好,就是拘束些。且同事中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未免孤另些。”蕙芳道:“当日林珊枝也算不得什么,此刻见了我们,那一种大模大样。他就忘了从前 同班子唱戏,他还唱乱弹时候,多油腔滑调,哄那些不会听戏的人,发了些邪财。一进了华府,就像做了官,有些看不起同辈的人。偶然与我们说两句话,又像个老前辈的光景。其实他与我同岁,也没有大些什么。”琴言道:“他也是这里的徒弟,今日说得好笑,对我说道:‘你的师傅死了。’难道你出了师,就算不得师傅么?”宝珠道:“他如今要我们叫他为三爷,若叫他三哥,他就爱理不理的。他也只好在那八龄面前装声势,充老手。你不记得从前王静芳在燕□堂要打他么?如今见了静芳,还不瞅不睬的,记着前恨呢。”琴言道:“华公子的情性,虽算不得十分古怪,然有时却也捉摸不定。偏是他上去,怎么说怎么好,没有碰过钉子,这也是各人缘分了。真是随机应变,总没有一句答不上来,也算难为他。”素兰道:“我听得说,他们府里,没有一个不巴结他,就是三代老家人,也要在他面前周旋周旋。那魏聘才是叫他三兄弟、老三、三太爷这些称呼。” 
  琴言道:“魏聘才搬了出去了,不知可在庾香处?”蕙芳道:“魏聘才么,如今倒更阔了。就在宏济寺住,同了奚十一、潘三、杨八一班混账人天天的闹,是什么剃头的,又是什么大和尚、小和尚,开赌宿娼,闹得不像。张仲雨也不与他往来了。” 
  琴言问起子玉来,宝珠道:“前日我们在怡园叙了一日。”便将前日怎样喝酒,怎样行令,次贤新制的酒壶、杯子都说了,琴言着实羡慕。又说那首诗,度香也刻了,庾香见了怎样思念感伤的神色,一一说给琴言,琴言听了也就感伤起来。蕙芳道:“你既回来,少不得我们要快聚几天,不知明日可以不可以?” 
  宝珠道:“明日他也无事。”琴言道:“师傅新死,于理有碍,须消停数日才可。”素兰道:“若消停数日,你就要进城了。 
  况大家叙叙,清谈消遣,也没有什么妨碍。你又不是孝子,怕什么?”宝珠道:“我去问度香,明日、后日皆可。”三人坐 了好些时候,要走了,琴言拉住了不肯放,众人不忍相离,只得坐下。后又来了王桂保、李玉林、金漱芳,大家直等了送殓,拜了,然后才散。琴言穿了孝袍,似乎明日不好出门,只得约定三日后再叙。又叫伍麻子到华府求珊枝转为告假一月,俟出殡后方得进城。华公子准了,又拿了一个衣箱回来,琴言方才放心。 
  到了接三那日,有些人来,便请了金三、叶茂林来张罗,同班的脚色之外,还有各班的并左右街邻,和馆子掌柜的,挤满了一屋,看烧了纸才散。琴言也乏极了,回房就睡了。 
  到了明早,宝珠着人送了信来,道:“本定今日,因度香有事,遂改明日辰刻在怡园叙集。”琴言应了,梳洗毕,独坐凝思:“今日空闲无事,不如去看看庾香罢。”因想去年梅夫人待的光景,去谅也无妨。主意定了,换了一身素服,吩咐套了车,一面告诉师娘去谢谢同班的人。到了外间,忽然又转念道:“如今已隔了半年了,况从前是聘才领我去的,不要进门房里回话。如今我独自去,就算太太待我好,叫我进去,那门房里我总要去求他,适或碰起钉子来,他倒不许我进去呢?况且他家的人除了云儿之外,一个都不认识。”思前想后,不得主意,呆呆的站祝那小使进来说:“车已套了,到什么地方去?”琴言不语,又想了一回道:“不如去找聘才,仍同了他去,省费许多说话。他出来了,我去看看他,他也感情的。” 
  遂对小使道:“我先到宏济寺看魏师爷。”即出门上了车,小使跨了车沿,几个转变,不上一里路,已到了。琴言见寺门口歇一辆大鞍子四六档车,有个车夫睡在车上。琴言当是聘才的车,想道幸而来早一步,不然他就要出门去了。小使进去问了,说道:“在家,请你进去。”琴言下来,走进了东边的门,小使指点他一直过了两层殿,从东廊后另有一个院子进去。琴言 低着头,并不留心别处,一直到了聘才院子里,见聘才的四儿出来,与他点点头,把风门一开。琴言方抬头望去,吃了一惊,见坐着一屋子的人,心中乱跳,脸已红了。欲待退出,聘才已迎将出来。只得定了定神,上前见了。聘才道:“今日缘何光降?令我梦想不到。”琴言红着脸答不上来。聘才对着众人道:“这是我天天说的第一个有名的杜大相公,如今是叫杜琴爷。” 
  又对琴言道:“这几位都是我的至好,那位是奚大老爷,那位是潘三爷,这位是我的房东唐佛爷,这位是他的小佛子,那两个也是班里头的,你想必不认识,都见见罢。”琴言无奈,只得对众人哈了一哈腰。和尚知道是华府来的,便合着掌把腰弯了几弯,笑迷迷的说道:“多礼,多礼!请坐,琴爷。”潘三倒白对琴言作了一个揖,琴言照应和尚时,没有留心。潘三已动了色心,借此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手,琴言欲缩不能。只见潘三口咨牙撩齿的,凝着两个红眼珠,笑迷迷的说道:“你是琴大爷,我的琴大太爷,我想见你一面都不能。今日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琴言含羞含怒的急忙洒脱了手。聘才知他害羞,急了是要哭的,忙支开潘三,扯他坐下,要问他时,见奚十一说道:“你如今在华府里可好?”琴言只得答应了“好。” 
  奚十一道:“你可认得我?”琴言举眼看他是一个黑大汉子,颇觉威风凛凛,有些怕他,便说道:“不相认识。”奚十一哈哈大笑,走近琴言身边。琴言要站起来,奚十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琴言低了头,心中乱跳。奚十一又道:“你该谢谢我。去年夏天我来找你,你分明在家,不出来见我。后来与你师傅闹起来,你从后门跑了,从此你就进了华府。这不是我作成你的么?今日见了,应该谢谢我。”琴言方知他是奚十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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