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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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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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氏却看着我,原谅我,景煜,回来吧。 

 

  过了很久,我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申心把头靠在我的脖子上,我们坐在我的床上,姿势看起来很是暧昧。她说,我以为你会原谅他的,原谅他,对你们都有好处。 

 

  我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自己太天真,以为找到一个乌托邦,其实那只是个幻影。 

 

一个人做错了一次就没救了吗? 

 

  我回答,那倒不是,但如果白色的纸滴上了墨汁,你就不可能对黑点视而不见。那会成为心结的。 

 

  申心轻轻的叹息着,景煜,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浪漫主义者。你活得像个贵族,不愿意看到一点污垢,你受不了肮脏的东西。别折磨自己了,这世界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干净。然后,她突然说,我们以后结婚吧。 

 

  我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如同反射一般说,好。 

 

  她笑了,整张脸仿佛焕发出异彩,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嫌弃我的。她说着吻上我的唇,她说,景煜,抱我吧。 

 

  我惊慌得像只兔子,甩开她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申心。申心突然间似乎也懵了,手还停留在空中,她看我的目光变得十分古怪,好像能够洞穿我的心,窥探到所有的秘密,那目光看得我心里直发怵。 

 

  我一路跑了出去,不敢再回头看她。一开始的时候是震惊,我没有想到对待男生如此冷淡的申心,纯洁到被人怀疑有洁癖的申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对象竟然是那个满是污垢的龌龊的季景煜,恶心的季景煜。 

 

  一直以来申心都在问同样的问题:喜欢我吗? 

 

  我总是回答她,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申心和我绝对不是恋人,我们应该只是共栖的,怎么可以涉及那样的事情。 

 

  如果说开始只是震惊,那么后来申心的目光却让我感到十足的恐惧。我害怕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先是彼氏,再是申心,他们已经在隐约中洞悉了我的秘密,洞悉了我的龌龊。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人都对我冷笑,我被异样的目光伤得体无完肤。申心说,景煜,你这儿是我最后能待的地方了,不管发生什么,别嫌弃我。 

 

  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仓皇失措的跑着,脑中一片空白。我没有目的地,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很多年以后安筱楠对我说,季景煜,你总是害怕别人接近你,硬要别人陪你玩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游戏,其实,你谁都不爱,这个世界上你只在乎你自己吧。 

 

听到这个总是柔软如水的小家碧玉第一次说出这么激烈的话,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既不是奥里维,也成不了克利斯朵夫,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像他们那样接受别人,永远也无法为别人付出。 

 

我是个有病的人。自虐的人。喜欢一次次的舔舐伤口,喜欢疼惜自己胜过喜欢一切的人。我是如此的喜欢自己,所以才更加无法忍受一点点的污秽。 

 

可是,白色的纸上已经滴下了墨汁,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用嫌恶的表情对我说,季景煜,你真恶心。 

 

  所以,每当我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时,也学会了在镜子前面,用同样嫌恶的表情对自己说,季景煜,你真恶心。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申心已经回去了,再见她是在学校的走廊里,我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她,她却只是看着我,对我笑了。眼睛空空的。 

 

  战栗的感觉从这个空洞的眼神开始。申心的眼神像一个谜,一个我或许永远也无法猜透的谜。用梦呓似的支离破碎的语言和符号拼凑而成,在我心中划出一道伤口,流淌出隐藏在背后龌龊的黑色血液。 

 

景煜,她突然开口,我的md坏了,把你的walkman借给我吧。 

 

她想要的其实是walkman里的磁带,这是我们以前从md上转录的Lennon的曲子。我跑回教室拿了给她,申心接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 

 

我朝她摆摆手,转过身,听见她淡淡的话语传过来,景煜,再见。 

 

现在想来,这是我和申心的最后一次对话。 

 

第二天清晨,门房间的阿伯发现了她,她的脸色苍白,唇边却带着微笑。他们告诉我她半夜里从教学楼的楼顶跳下,鲜血染红了那棵槭树。 

 

 

 

申心站在深青色的天空下,张开双臂,她回头,笑容艳丽得令人晕眩。申心说,景煜,我们走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自由自在的,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我点点头,好。 

 

然后,她就投入夜的怀抱,她的身体闪着光,仿佛一只绝美的蝶,在夜空中拖曳出一道优雅的弧。 

 

她的唇边噙着笑,平静的温和的笑,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申心才会有的笑容。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把快乐失掉了。 

 

我很想跟着她一起坠落,手却被什么人抓住了,回过头,我看见了那双在黑暗中闪烁光芒的眼睛。 

 

彼氏说,景煜,别独行侠似的,这样太孤单了,一起来吧。 

 

彼氏说,不好意思,但我比较喜欢这个姿势。 

 

  彼氏说,景煜,回来吧。 

 

  我睁开眼睛,“轰”的一声,光线如同开闸后的洪水般涌入,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父亲坐在白色的病床边看着我,他说,景煜,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21日是我们毕业的日子,申心的时间却永远定格在6月6日凌晨3点,第二天下午是她的追悼会,同学们都去了,一片鬼哭神嚎,我却只是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没有一点感觉。看到棺材里那张被缝合过的苍白的脸时,我茫然的想着,这是申心吗?申心怎么可能是这副鬼样子? 

 

然后我很不争气的被人抬了回去,他们说我太激动太难过,所以晕倒在玻璃罩子上,我想这不是事实,我只是觉得很无力很疲惫,棺材要被推走的时候,大家都过去送她,申心的母亲更是死拽着不肯放手,我觉得自己也应该过去送送,虽然我从心底根本就不想承认那是申心,棺材周围围了太多的人,有很激动的男生硬要挤过去看她,现场一片混乱。我就在这样的混乱当中被人绊倒,头重重的敲在有机玻璃上,晕了过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我吓坏了,他们以为我是故意撞上去的,他们以为我要殉情。父亲更是惊恐,自我从病床上醒来就寸步不离,生怕儿子做出什么傻事情来。 

 

申心和我的事情大家是知道的,即便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但像她这种冷淡的人会和我若即若离的保持这么多年的关系,已经让人不能不怀疑了。所以,他们做出“我会殉情”的推断合情合理,然而我和申心毕竟是不同的,我远没有她那么洒脱。 

 

季景煜做什么事情都是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 

 

我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躺了几个钟头,做了一场短短的梦。 

 

然后,我告诉父亲撞伤头的真相,父亲始终将信将疑。直到我告诉他,我要赶快回学校,趁老师下班之前把志愿表交掉,父亲才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 

 

  景煜,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说,无论如何你要明白,对自己来说什么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不要随意荒废自己的学业,高考要到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亲是个现实的人,在那儒雅的教书先生般的外表下,我感觉到了商人的市侩。然而,他是对的,申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渐渐的这轰动一时的惨事会沦为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会一边叹息着申心花一般的年龄,一边暗地里想这孩子八成脑子有问题。 

 

我无法责怪说出这种话来的父亲,正相反,或许我应该感谢他的口下留情。至少他没有说出什么“申心死了就少个人和你在高考里竞争”之类的话来。 

 

  6月7日,在距离高考整整一个月的时候,我剪短头发,配上眼镜,如同积蓄了太多力量的机器,没日没夜发疯似的读书。我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挤出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名牌大学! 

 

   

 

六月的天气有一种黏腻的无力感,我在这样的午后定定的望着窗外。天空阴沉沉的,或许会下一场大雨。以前,我总是很天真的盼望雨的到来,希望他们可以冲刷去尘世间的肮脏与污垢。 

 

尽管六个风扇开足了马力,教室里还是沉浸在一片混沌的热浪中。我觉得好像快要窒息了,无法思考任何题目。 

 

季景煜,你没事吧? 

 

自修课的时候不知谁这么问了一句,我点头,那人还是不放心的又加上了一句,不舒服就先回去好了,我帮你请假。 

 

  我知道这个下午自己算是荒废掉了,于是,拎起书包走出了教室,走廊里很安静,现在是上课的时候,能这样游荡的异类在这个硝烟弥漫的年级里,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了。在楼梯口迎面走来了英语老师,她看着我,迟疑了片刻:季景煜,你走了? 

 

  我定定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走过来,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然后就离开了。 

 

  英语老师也好,刚才的某人也好,只要是了解那件事情始末的人,都在试图以他们的方式安抚我的心,然而在这样混沌黏稠的下午,我却茫然了,仿佛一切无所谓了。 

 

  我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路过花店的时候,瞥见门口的水桶里洁白的一片。直到走过去很久,我才想起来,那是百合。 

 

景煜,明年我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呢? 

 

  不知道,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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