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7年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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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7年第04期-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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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乎的,也知道她的性格。就没有跟她谦让了。吃饱喝足,阿美拿毛巾让志强擦了手和嘴,又下车收拾一番,这才高高兴兴地上了路。 
  孙志强把阿美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志强帮阿美把那两大包衣服从车上卸下来,准备搭上志红一起回家。可是店里只有大英和小英。两人一人抱着一本杂志,在店里坐着看小说。阿美忙问她们志红去了哪里。大英说,志红吃过晚饭后,就被“兵哥”和他的一帮朋友叫走了。阿美忙叫大英去“兵哥”的游戏厅里找一找,看看志红在不在那里。大英答应着一声就跑开了。孙志强对阿美说,我妹妹就是这么个野性子,屁股上像安了弹簧,坐不住,人到了你这里,你要好好管管她,要打要骂都随你便。阿美笑着说,你别把这么一件烫手的任务交给我,她那么大的人,我又不能把她拴在身上。正说着,大英和志红就回来了。一看到阿美,志红兴奋地嚷嚷着,要翻看那两袋装着新衣服的大包袱。阿美看看志强的脸色,赶紧说,你快跟你哥回去吧,你哥都累坏了,这些新货你明天再来看。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阿美正在床上收拾,小英凑上来,神经兮兮地问:“妈妈,交际舞是什么样的呀?” 
  “交际舞?你怎么想到交际舞了?”阿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听志红姐姐说,交际舞就是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跳,特别简单特别好玩的那种,妈妈,你会不会跳?” 
  “什么乱七八糟的舞,我不会跳!你可别听志红乱说,她还跟你说了什么呀?” 
  “怎么是乱七八糟的舞?志红姐姐说,这种舞以前是外国的贵族绅士才跳的,很高雅的。兵哥带她参加过一次舞会,跳的就是这种舞。你都不懂!”小英嘟着嘴,很失望的样子。 
  “小英,我可跟你打个招呼,志红她考不上大学,只能当待业青年,你可不要受她影响。她还喜欢和兵哥那种人在一起玩,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呀?我不是她妈妈,管不了她,但我是你妈妈,我可管得了你。” 
  “老土!”小英低声地吐出这两个字,转身离开了。 
  阿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见小英走了,也没再追问。等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天奔波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阿美时装屋”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了。有些顾客甚至是慕名而来的。当然,也有冲着阿美来的。那是小街上一些游手好闲的男人。他们没事的时候,爱在阿美的店里转转,和阿美搭讪几句无聊的话,有顾客来买衣服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帮帮腔,捧捧场,把那些正在试穿新衣服的女人都夸成了一朵花。对于这些人,阿美虽然有点嫌烦,但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真真假假地应付着。晚上,他们会经常邀请阿美去打麻将,阿美就拿两个女儿做挡箭牌,但叫得次数多了,偶尔也去摸一把。牌桌上,他们轮番拍着阿美的马屁,有时还占点嘴上的便宜,个别大胆的,趁着洗牌的时候,摸摸阿美的手,或者装作不注意的样子,干点蹭一下,捏一下,轻轻地撞一下之类的小勾当,阿美也就装糊涂,把那种表面上的和气维持了下去。阿美知道,一个店的生意是需要人气的,这些人也算是她的“人气”,他们既可以做做帮衬,又可以当当宣传员。虽然他们都怀有那么一点“贼心”,但到底没有“贼胆”的,自己也就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生意好了,阿美就有时间想想其他的事了。她抽出几个晚上,到林雪原的单身宿舍里,帮他把床单、被里、蚊帐都拆洗了一遍,把他房间胡乱堆着的报纸书籍也清理干净了。她还把墙壁上贴着的那些发黄的旧报纸撕下来,让林雪原买来一卷白纸,两人一起动手,重新糊了墙。从前的家具明显不够用了,阿美叫林雪原又从单位里领来一只书架,两只木凳,两人把家具重新摆了摆,让林雪原的宿舍来了个彻底的“旧貌换新颜”。阿美左看右瞧,还不满意。她特意跑到商店,扯了一段印着淡淡竹叶图案的蓝布,自己动手给他缝了一扇窗帘。窗帘一拉上,宿舍的气氛立刻温馨起来。本来,林雪原并不想搞这种大动作的,他觉得宿舍嘛,就是个人待的地方,干干净净的,能坐能躺能休息,就已经很不错了。无奈阿美比他“讲究”,硬逼着他搞了这些“工程”,他一直暗暗地觉得有点麻烦呢。可是,等“工程”一完工,林雪原环顾着自己的“新居”,不知为什么,竟起了一点新皇帝登基似的满足感来。他这才感到阿美的话有道理了。看来,同样都是过日子,同样都是生活,然而每个人过日子、安排生活的本领,那真有天壤之别呀。 
他对阿美又感激又愧疚,搓着手,冲着她呵呵傻笑。 
  那一天晚上,两人已经将一切收拾停当了。林雪原微微红着脸说:“你看,你帮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又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样吧,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我送给你。” 
  阿美跟林雪原交往了几次后,觉得这个男人总有一些奇怪的语言,奇怪的想法,奇怪的举动。这些奇怪细想想,其实也不算什么标新立异的东西,相反,它们也是平常和朴实的。可是,这平常和朴实一反映到林雪原身上,就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了。那大概就是一点呆气吧?难怪人家在背后叫他“林呆子”呢。阿美说不上那是好还是坏,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她想,人家毕竟是知识分子嘛,可能知识分子说的想的做的,就是跟我们这些没知识的不太一样啊。想到这里,她突然起了一点顽皮之心,就开玩笑地说:“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 
  话还没说完,阿美就看到林雪原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起来,她呵呵一笑:“我喜欢天上的云,地上的风,这些,你能送给我吗?” 
  林雪原这才听出阿美话中的玩笑口气,他也笑了:“阿美,没想到,你还挺调皮的呀。” 
  阿美眨眨眼,继续跟他开玩笑:“怎么是调皮?我说的是真的。你自己刚刚说的话,就想反悔呀?” 
  林雪原被阿美弄得有点发窘了:“可是你喜欢的是天上的云,地上的风呀,我,我——” 
  “你不是说,我喜欢什么你就送我什么吗?我喜欢的就是天上的云,地上的风呀。”阿美看着林雪原的表情,越发觉得有趣了。她说这些话时,带着一点不符合自己年龄的任性和撒娇来,是那种恃宠邀宠的感觉。 
  看着阿美一瞬间呈现的那种类似于少女的神态,林雪原有些呆了。不过,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在他的头脑里闪了一下。对呀,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啊。他微微一笑,卖了一个关子:“阿美,这个星期天,你有时间吗?我们在哪里见个面,到时候,我就会把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你的。” 
  这回轮到阿美诧异了:“我喜欢的可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呀,你能把云摘下来,你能把风包起来吗?” 
  “哈哈,我向你保证,我决不食言!” 
  等阿美和林雪原再见面的时候,阿美见他剃了个新头,穿了一套深蓝色的镶着白边的球衣球裤,一双白球鞋,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焦黄的,两鬓也有星星的苍白,但人显得精神了很多,像是修了枝剪了叶的冬青树一样。只不过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深度眼镜,跟这一身打扮显得有些不相适应。“怎么啦?你这是要去打球吗?” 
  “打球?我哪里是去打球?我是要给你送礼物啊。” 
  “礼物?” 
  “你不是要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吗,那你就跟我走吧。”林雪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到底玩什么鬼名堂嘛。”阿美有点发急了。 
  林雪原见阿美真有点发急的样子,哈哈一乐,从木柜顶上取下一只蝴蝶形的彩色风筝,递给她:“这就是你要的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风呀。走,我带你到体育场放风筝去!” 
  阿美吃惊地睁大双眼。天哪,这个“林呆子”,他居然想到,要带着她一起去放风筝!年纪一大把的人要去放风筝?!是的,放风筝,这不是她童年时代一个怀了那么久的美丽的梦想吗?她见过别人放,见过别的孩子手里牵着线儿,迎着风儿跑,那时候,她或者蹲在池塘边洗衣服,或者拿着镰刀在山上砍柴火,她羡慕他们,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可是她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只风筝,也从来没有放过,她甚至连这个想法也说不出口。那时家里太穷,一点点零用钱都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父母哪有闲钱给她买这个?又哪有闲情给她扎这个?于是,这个梦想便埋在她的心里,一埋就埋了那么多年,埋得太深了,她也就忘了它。可是,等她长大了,结婚了,做妈妈了,等她的孩子长到七八岁光景的时候,有一天,老沈突然买回来一只风筝,还兴高采烈地带着全家人去公园里放了。那是他们家屈指可数的几次上公园玩的记忆。那天,孩子们玩得很疯,像小马驹一样撒着欢地跑,老沈领着她们玩,她自己则坐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看他们,看头上越飞越高的风筝。那时,天上有白云,身上有阳光,脸上有风,耳畔有丈夫和孩子们的欢叫声……若不是林雪原拿出一只风筝来,她恐怕早就忘了这些往事了。 
  现在,阿美看着一只风筝,漂亮的崭新的蝴蝶形的风筝。她确实看到了云,看到了风。她还看到了那些不知消失到哪里去的往事。她的心不知道是酸楚还是甜蜜,悲喜交加的,真的是风起云涌的感觉了。一只风筝,承载了多少光阴的故事呀!浸润了多少人生的伤怀呀!她的眼睛里慢慢地浮出了一层泪花来。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着把手里的风筝翻来覆去地看。过了好半天,她忍了又忍,才把眼泪忍了下去。她抬起头来,对林雪原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你的礼物啊。” 
  在星期六的例行学习会上,运输公司的赵书记让办公室主任先读了一篇《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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