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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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夜行人-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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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一辈子?谁能阻止我们?”我抗议说,“我是个男人,她是个女人……如果命运注定我们相爱,如果不是今天,将来就不许有一天我要娶她做妻子吗?”  
  “可恶!”阿娜克列塔怒斥说,“不行!连想都不许你想,明白吗?”  
  我心里想:“那么说她是我妹妹?为什么你不承认是我妈呢?”但我嘴里却说:“阿娜克列塔,你干吗这样大嚷大叫?我跟她之间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阿娜克列塔镇静下来了,并把毛毯角拉起来遮住自己的眼睛。‘’你父亲是从外边来的……你跟我们能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可我是在这里出生的呀……是个本地姑娘生的呀……”  
  “上别处去找你的血缘关系吧,别上我们印第安人中间来找……你爸爸没有告诉你上哪儿去找?”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阿娜克列塔,我向你发誓,我不知道谁是我母亲……”  
  阿娜克列塔举起手指着第一进院子说:“女主人为什么不愿接待你?为什么她让你和我们这些奴仆住在一起?你父亲让你来找的是她,不是我们。你去对雅斯米娜夫人说:‘我是纳乔·查莫拉·阿尔瓦拉多,我父亲派我来给你叩头。’”  
  小说在这里应该描写我的惊愕心清。当我得知我的另一半姓是奥克达尔的名门望族,得知这一望无际的山坡是我家的财产时,我应该感到惊愕。然而这件事以及我对往事的回忆,都像这些院子一样一个套着一个,一个比一个更昏暗,对我既亲切又陌生。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要抓住阿玛兰塔的小辫子并对阿娜克列塔说:“那么我是你们的主人,是你女儿的主人,那我什么时候想她,什么时候就搂抱她。”  
  “不!”阿娜克列塔厉声说道,“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就把你们都宰了!”’  
  阿玛兰塔则做了个鬼脸。由于她捂住嘴,我不知道她听了这话感到痛苦呢,还是感到高兴。  
  阿尔瓦拉多家的餐厅里光线昏暗,生锈的蜡烛台上点着几支蜡烛,也许是为了不让人看清墙上剥落的灰层和窗户上破旧的窗帘。女主人请我吃晚饭,她在脸上重重地涂抹了一层白粉,白粉仿佛就要脱落下来掉进餐盘里。她也是个印第安人,但头发染成红铜色并用火钳烫了花纹。她手腕上带的手镯随着她喝汤的动作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女儿雅琴塔身穿白色网球服,是在住宿学校长大的,但她那眼神和举动都像其他印第安姑娘。  
  “从前在这个大厅里摆有许多台子,”雅斯米娜夫人说,“这时候早已开始打牌了,一直打到天明。有人在这里输掉了自己的整个庄园。唐·阿纳斯塔西奥·查莫拉到我们这里来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打牌。他老是赢,大家说他赢牌是靠欺骗。”  
  “他从来没有赢过一个庄园啊。”我认为有义务补充说明。  
  “你父亲打牌,是夜里赢天亮输。再说他与许多女人有瓜葛,剩点钱都和那些女人一起吃喝了。”  
  “他在你们家与什么女人有过艳史吗……?”我壮着胆子问她。  
  “后面,后面,与那个院子的女人,他夜里常常去找她们……”雅斯米娜夫人指着印第安人居住的院子说。  
  雅琴塔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我才发现,虽然她的装束打扮与众不同,但她与阿玛兰塔长得一模一样。  
  “奥克达尔的人长相都一样,”我说,“第二进院子里有张相片可以看做是大家共同的照片。”  
  这两个女人都惶恐不安地望着我。母亲说:“那是福斯蒂诺·黑桂拉斯……从血缘上说,他是半个印第安人半个白人。从思想上来说他则是个印第安人。他与印第安人在一起,支持印第安人……最后为印第安人而牺牲。”  
  “他父亲是白人,还是母亲是白人?”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奥克达尔的风流艳史都这样吗?”我问道,“白人男的找印第安女的,印第安男的找白人女的……”  
  “奥克达尔的白人和印第安人没有区别了,从这个地方被征服的那一天起,他们的血就混杂了。但是,主人不应与奴仆混在一起。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要和我们的人一起干,不能和奴仆们一起干……唐·阿纳斯塔西奥出生在富人家里,即使他身无分文,比一个乞丐还穷……”  
  “我父亲跟这有什么干系吗?”  
  “你去让印第安人给你解释他们唱的这首歌吧:……查莫拉走后……账已算清楚……摇篮里留下一个孩子……墓穴里留下一具尸首……”  
  “你听见你母亲说的话了吗?”我和雅琴塔单独一起时,我对她说。“我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是说如果我们愿意。可我们不愿意呀。”  
  “也许我愿做一件事。”  
  “什么事?”  
  “啃你一口。”  
  “你要是啃我一口,我就啃掉你的皮肉,让你光剩下骨头。”她一咧嘴露出牙齿。  
  卧室里床上罩的白被单,不知是揭下来重铺呢还是揭起来要睡觉,被团成一团与帐顶上吊下来的蚊帐裹在一起。我把雅琴塔推到帐子里,她则半推半就;我想法脱下她的衣服,她则扯下我的皮带环和衣扣进行自卫。  
  “啊,你也有个黑痣、跟我的在同一个地方,你看!”  
  这时一阵拳头像冰雹一样砸在我的头上和肩上,雅斯米娜夫人猝不及防地扑到我们身后说:“快撒手!我的上帝呀,快别这么干!你们不能这么干!快撒手!你们不知道你们干的是什么事!你这个流氓,和你爸爸一个样!”  
  我尽力保持镇静。“为什么?雅斯米娜夫人,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爸跟谁要流氓了?是跟您吗?”。  
  “不要无理!滚到奴仆那里去!别让我再看见你!去学你爸爸,跟奴仆厮混去!去找你母亲去!”  
  “谁是我母亲?”  
  “阿娜克列塔·黑桂拉斯呀,虽然她不愿承认福斯蒂诺是为什么死的。”  
  在奥克达尔,夜里房屋仿佛都很矮小,仿佛被那低矮的、被雾气包裹着的月亮压得抬不起身来。  
  “阿娜克列塔,那首唱我父亲的歌说一具死尸一个墓穴,是什么意思?”我问阿娜克列塔。她僵直地站在门口,宛如教堂里神龛中的塑像。  
  阿娜克列塔摘下灯笼,领着我穿过一片玉米地。  
  “你父亲和福斯蒂诺·黑桂拉斯就是在这里闹翻的,”阿娜克列塔解释说,“最后他们决定,在这个人世上他们两人只能留下一个,于是一起动手挖了个墓坑。自从他们决定一拼死活,他们之间的仇恨仿佛消失了,齐心协力地挖坑。坑挖好后,一边一个站着,右手握刀,左手裹着被巾;然后轮流跳过坑去用刀攻击对方,对方只能用披巾自卫并设法让对手掉进坑里。他们一直战到天亮,坑边的松土已沾满鲜血,被踩实了。奥克达尔的印第安人都跑来了,围着这个空墓穴.和两个气喘吁吁、血迹斑斑的年轻人。大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等待着上帝的判决,不仅是对福斯蒂诺·黑桂拉斯和纳乔·查莫拉的判决,而且也是对他们今后的命运的判决。”  
  “嗯……纳乔·查莫拉是我……”  
  “那时候大家也把你父亲叫纳乔。”  
  “谁赢了,阿娜克列塔?”  
  “孩子,还用问吗?查莫拉赢了。谁也别抱怨上帝的意图。福斯蒂诺被埋在这里。可胜利给你父亲带来的却是痛苦,就在当天夜里他离开了奥克达尔,再也没有回来过。”  
  “阿娜克列塔,你说些什么呀?这是个空墓穴!”  
  “后来远近村庄的印第安人都到福斯蒂诺·黑桂拉斯的坟上来朝拜。他们要去参加革命,向我要点他的遗物,一络头发,一片披巾或一块血迹,放进金盒里,抬在他们队伍的前面去参加战斗。于是我们决定挖开他的坟墓,取出他的尸体。可福斯蒂诺的尸体没有了,坟墓是空的。从此出现了许多传说:有人说看见他夜里骑着黑马在山间巡视,让印第安人安稳地睡觉;有人说等印第安人从大山里重返平原时,他会再次骑马走在队伍前面……”  
  “那是他,我看见他了!”我多么想呼喊出来,可是我太激动了,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村里的印第安人打着火把静悄悄地聚拢来,围着空墓穴站成一圈。  
  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长长的脖颈,头上戴顶花边草帽,相貌与奥克达尔的人十分相似,我是说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与我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十分相像。  
  “纳乔·查莫拉,你有什么权利把手伸向我妹妹?”他说,右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他的技巾一角裹在左手臂上,一角耷拉到地上。  
  印第安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那已不是低声抱怨,而是久未实现的愿望。  
  “你是什么人?”  
  “福斯蒂诺·黑桂拉斯。看刀!”  
  我坚定地站在墓穴对面,左手挽着被巾,右手握住刀。  


  

第十章  
  你正在和阿尔卡迪安·波尔菲里奇一起喝茶。他是伊尔卡尼亚 '①' 最聪明的人之一,担任该国警察档案总馆馆长职务。你接受阿塔圭塔尼亚最高指挥部的任务来到伊尔卡尼亚后,他是你受命接触的第一个人。他在自己办公室宽敞的图书大厅里接待你。正如他立即告诉你的那样,“这里是伊尔卡尼亚图书最新最全的图书馆,所有被查禁的书,不管是铅印的、油印的,还是打字的、手抄的,都要拿到这里来分类编目,缩微保存”。  
  阿塔圭塔尼亚当局监禁了你。他们答应释放你,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同意去一个遥远的国家完成一项使命(一项带有秘密任务的公开使命或日带有公开任务的秘密使命)。你的最初反应是拒绝。你不愿担任公职,缺乏当间谍的职业爱好,以及他们向你说明你应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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