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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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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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一致认为是沼泽中魔鬼造孽。但这个传说不值得史学家的注意,而在尼布尔之后要再相信这类荒唐之谈,那就不能原谅了。
  C自古以来,戈琉辛诺村便以物产丰富及气候宜人著称。裸麦、燕麦、大麦和荞麦在其肥沃的土地上生长繁茂。白桦树林与松树林供给居民以栋梁之材与枯倒枝干,或供建造,或做柴草。核桃、草莓、覆盆子和越桔从来不缺。蘑菇更多,把它们腌在酸奶油里,极其好吃,虽然于健康并无裨益。池塘里有的是鲫鱼,而在西夫卡河里则有梭子鱼和鳕鱼。
  C戈琉辛诺村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中等身材,体格结实,孔武有力,眼睛灰色,头发淡褐或者火红。妇女们的鼻子有点上翘,高颧骨,身子丰韵。附记:“壮婆娘”
  这个叫法在村长给户口花名册所作的批注中时常见到。男子汉性格老实、爱劳动(尤其在自己的耕地上)
  ,英勇尚武:他们中很多一个人敢猎熊,并以拳击斗士在周围一带出了名。他们大都喜爱纵酒。妇女除了收拾家务之外,还分担男人的大部分劳动,敢作敢为,一点不比男人差,她们中极少有人怕村长。她们组成了一支强有力的卫队,彻夜不眠在主人院子里巡逻,被称为“执戈娘子军”
  (由斯拉夫语“戈矛”一词变来)。执戈娘子军的重要职责是用石头打击铁板,以警告歹徒。她们很贞节,一如其姿容。对于非礼的举动,她们必报以严肃与决断的回答。戈琉辛诺村的居民很久以来就生产丰饶的商品:桦树皮、树皮编制的篮子和鞋子。西夫卡河对他们做买卖提供极大方便。春天涨水,他们坐独木舟渡河,好似古代斯堪的那维亚人一样。其余季节,他们涉水过河,先把裤脚卷齐膝盖。戈琉辛诺村的语言无疑是斯拉夫的一支,但很像俄语,跟斯拉夫语有些差异。它有许多省略词与断尾词,几个字母完全消失或用其他的代替。不过,大俄罗斯人跟戈琉辛诺人很容易在交谈时互相了解。男人一般在十四岁时跟二十岁的女人结婚。老婆打老公,可打四五年,这以后,老公便着手打老婆。由此言之,男女双方都各有其行使权力的期限,两不吃亏,此均势一直是这样。葬礼仪式按如下程序举行。亡人升天的当日即将他抬到墓地,这是为了不让死人在小茅屋里无端占据多余的一席之地。因此之故,有时不免发生如下情况,有时在棺材里被抬进墓地之时,死人却在那里头打喷嚏或打阿欠,这倒使其双亲高兴死了。寡妇哭她的丈夫,边号啕边诉说:“我的光明!
  我的英勇的当家人!
  你把我扔给谁呢?
  我用什么来悼念你呢?“
  从墓地回来以后,丧事开始,以悼念亡人在天之灵,亲朋戚友喝得烂醉如泥两三天,更甚者整整一个礼拜,这可得看对亡人奠祭的虔诚与热心的程度而定。这些农村葬礼仪式到今天还被保留着。戈琉辛诺村人的装束,是把上衣罩在裤头上面,这便是根源于斯拉夫人的特征。冬季他们穿羊皮袄子,但更多地是为了好看,并不全是为了防寒。因为羊皮袄通常只挂在一旁肩膀上,而在需要活动筋骨的轻微劳动的时候,他们便干脆脱下皮袄。科学、艺术和诗歌在戈琉辛诺自古以来处于兴旺发达的状态。且不说神父和教堂神职人员,居民大都识字。编年史记载有个叫金连琪的地方自治会书记,生于1767年前后,他不但右手会写字,连左手也会写字。这位非凡的人物以替别人书写各类信札、呈文以及私人文件而遐尔闻名。他为自己的艺术,为自己爱管闲事,为自己插手各项重要事务而不止一次吃过苦头。他下世时已是古稀之年了,其时他正练习用右脚写字,因为用两只手写的字已经过于出名了。他对戈琉辛诺村的历史发挥过重要作用,这点读者往下看自然明白。音乐永远是受过教育的戈琉辛诺村人喜爱的艺术。三弦琴与风笛愉悦敏感的心灵,直到如今还在各家各户,尤其在装饰有松树与双头鹰的雕刻的古风尚存的公会堂内时时演奏。诗歌在古时也很盛行。阿尔希普—雷索伊的诗作,如今年青一代记忆犹新。那些诗作论其温柔敦厚之旨,不次于著名的魏吉尔的牧歌,观其描绘万象之笔,实在远远超过苏玛洛可夫先生。虽然在浮辞艳句方面,它们比我国诗神的最新的作品要逊色一筹,但论工巧与机锋,两者不差上下。下面引一首讽刺诗为例说明一下:安东村长很匆忙,记录册子怀中藏,(重复一遍)
  赶到主人院庭里,(重复一遍)
  忙把册子贡献上。主人拿起瞧一瞧,弄不清那上头写的啥名堂。哟呀!安东大村长!
  你把贵族老爷都偷光,逼得全村去讨饭,因此便把老婆也搭上。以上我已向我的读者介绍了戈琉辛诺村的民俗学与统计学方面的状况以及其居民的人情风俗,现在,我就要直接进入正题了。
  无稽神话的时代
  村长特里封
  戈琉辛诺村的施政形式变动过几次。管理权原来归村社选举的长老掌管,后来由地主指定的总管统揽,最后,地主亲自动手来抓。三种施政形式的好坏我将在下面的叙述中一一谈到。戈琉辛诺村的起源以及其原始居民已经湮没在一团黑暗之中,无从查证。我们从模糊的传说中知道,戈琉辛诺某个时候曾经是个富有的大村庄,其居民都丰衣足食,一年只收一次代役租,给某个不知其名的人送去几车谷物就算了事。那时候,大家都贱买贵卖,不知有总管。村长也不欺侮百姓。居民平时干得很少,而小日子过得象歌唱般称心。牧童穿着皮靴去放牲口。我们不应被这类迷人的图画所迷惑。各族人民不约而同都梦想黄金时代,这仅仅证明,人们永远对现状不满足,而根据经验知道,对未来不要存太多的希望,因此他们就发挥想象力,用种种美好的颜色去美化过去。请看下面令人不得不信服的事实:戈琉辛诺村自古以来属于别尔金这一门望族。但是,我的祖先,领有多处世袭田产,把这一处边远的产业不放在眼里。戈琉辛诺交租极少,长老管理整个,长老为人民谓彻即村社大会选举产生。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别尔金一族分家,产业萧条。富有的祖先的变穷了的子孙不能抛弃奢侈的习惯,于是,硬要从缩小了十倍的田产上收取原来同等数量的租贡。苛刻的索租信一封接一封催逼。村长在谓彻上朗读这些信件,长老们议论纷纭,村社骚动起来。而老爷们,代替双倍租贡,收到了誊写在油污的纸张上和用铜币封印的狡猾的推托之辞和悲凄的诉苦。戈琉辛诺上空笼罩着不祥的乌云,但没有一个人对此有所顾虑。在人民选出的最后一届村长特里封治下,正当进香节的那一天,全体居民正热热闹闹聚集在快活堂(俗语中小酒店的别名)的周围,或在街道上溜达,互相拥抱,放开嗓子唱着阿尔希普—雷索伊的歌曲。这个时候,一辆套着两匹不死不活的老马的四轮篷车驶进了村子,车夫座位上坐着一个衣着破烂的犹太人。车窗里伸出一个头来,戴一顶礼帽,并且,这个脑袋似乎在好奇地观赏寻欢作乐的群众。群众大笑着,粗野地嘲弄着,迎接这辆马车。(附注:有几个冒失鬼把衣襟卷成喇叭筒,嘲弄那犹太车夫,滑稽地喊道:“犹太鬼!
  犹太鬼!吃猪耳朵啦!“——载戈琉辛诺村教堂执事所写的《编年史》)。但接着他们大为惊讶,在村子当中,车里的人从车上跳下,用命令的口吻要见村长特里封。而该大员却在快活堂里,从那里,两位长老恭恭敬敬地将他搀扶而来。那陌生人严厉地将他上下打量,给他一封信,命令他立即朗读。戈琉辛诺村的村长们有一个习惯,即从来不读任何东西。这届村长也是个文盲。于是派人去找地方自治会书记阿夫杰伊。找到了他,他就在离此不远的小巷的篱笆旁边睡大觉,于是将他带来见陌生人。但是,因为怕官,或许由于突然惊吓,或者感到兆头不妙,那信上的文字,本来写得清清楚楚,在他看来,却是一片模糊,他几乎没有辨认的能力了。陌生人大骂一通,叫村长特里封和地方自治会书记阿夫杰伊去睡觉,吩咐拖到明天再来读信,接着便步入公事房,犹太人随后给他搬来了一口小箱子。戈疏辛诺村人眼见得发生这非同一般的事件,都默然惊疑。不过,马车、犹太鬼、陌生人都很快被抛之脑后。他们毕竟快快活活,热热闹闹地度过了这一天。戈琉辛诺村便昏昏睡去,不曾预见到有什么吉凶在等待它……
  太阳一升起来,居民都被敲窗声惊醒,通知他们去开村社大会。公民们一个接一个都到了公事房的院子里,那里暂时充作谓彻广场。他们睡眼惺忪,眼白发红,面孔浮肿。他们打打呵欠,搔搔头皮,望着那个头戴礼帽、身穿陈旧蓝色礼服的人大摇大摆地站在公事房的台阶上。他们费力地寻思,这个人好象在那见过。村长特里封和地方自治会书记阿夫杰伊站在他左右,脱下帽子,现出了卑躬屈节与可怜无告的神情。“都到齐了吗?”陌生人问。“真的都到齐了吗?”村长大声地再问一遍。
  “到齐了,没错!”大伙儿回答道。这时村长宣布,老爷发下一个文件,现规定地方自治会书记朗读,全体村民必须认真听取。阿夫杰伊走上前,朗读文件如下(附注:此纸措辞严厉的文件的抄本我于特里封村长处找得,该抄本珍藏于神龛之内,与该村长于戈琉辛诺村执政期间的其他纪念品放在一处。这份意味深长的文件正本我已无处寻找):特里封。伊凡省夫!
  兹有持本函之人,系吾代理人××,前往世袭田产戈琉辛诺村,着即令其管理该处。彼到任之日,尔等应当立刻召集全体佃户并宣布主人之意旨如次,即:该代理人之命令亦即主人之指令,全体佃户,必须照此执行,不得有误。凡彼所取所求,尔等均须一概供奉,不得怠慢,如若不然,彼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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