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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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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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基里拉。彼得洛维奇说,“很好!你读读,我们听听。让我们晓得他的特征有好处。万一碰到,也好逮住他。”
  警察局长从兜里掏出一张被弄得很脏的纸条,郑重其事地展开,唱歌般开口念道:“兹据弗拉基米尔。杜布罗夫斯基昔日之家奴口述,确定其面貌如下:该人现年二十三岁,中等身材,白皙面皮,没有胡须,眼睛灰色,褐黄头发,直鼻梁。相貌无特殊之处。”
  “就这些!”基里拉彼得洛维奇道。“就这些了。”局长回答,叠好那纸。“祝贺你,局长先生!
  好一张说明书!
  照着这张说明书去找,杜布洛夫斯基保证你不难抓到。谁人不是中等身材,哪个不是黄头发、直鼻梁、灰眼睛?我敢打赌,你跟杜布罗夫斯基本人屈膝促谈一连三个小时,保准你也猜不透你跟谁坐在一起。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这帮官老爷,脑袋真顶用!“局长老老实实收起纸条把它塞进衣兜里,他有苦不敢言,于是赶忙大嚼鹅脯烧白菜。这时间,仆役给每位客人杯子里筛酒,业已酒过数杯。拔出瓶塞,发出咝咝响声,许多瓶高加索和齐姆良葡萄酒已经喝光,都以为喝了大名鼎鼎的香槟。一张张面皮泛红了,谈话声变得更响亮、更快活、更加语无伦次。“不!”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又说话了,“咱们再也找不到象已故的塔拉斯。亚历克谢耶维奇那样的局长了!他大胆细心,是个精灵鬼。可惜呀!这么一条好汉竟然烧死了。否则,半个土匪也休想逃掉。他会一扫而光,杜布罗夫斯基自己也难逃法网。从他手里拿钱,塔拉斯。亚历克谢耶维奇居然会拿,但照样要抓。他平生行事,一直就是这个作风。没有办法,看起来,我必须亲自出马不可了,我得带领我一帮家丁去把那伙强盗捉拿归案。首先我得派二十条汉子去捣毁森林里强盗的巢穴。我的人一个个胆大剽悍,每个人能对付一头狗熊,见了土匪决不会后退一步。”
  “您那头狗熊还好吗,基里拉。彼得洛维奇大人?”安东。帕夫努季奇说,一提起狗熊,他便想起那毛茸茸的老朋友,记起了拿他当成捉弄对象的几回恶作剧。“我的狗熊米沙进天堂了”
  ,基里拉。彼得洛维奇说,“它壮烈牺牲了,死在它敌人的手里。看!那一位就是打死米沙的英雄。”基里拉。彼得洛维奇指一指杰福什,“请你感谢我这位法国人吧!他替你报了仇……恕我直言,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安东。帕夫努季奇说,抬手搔头皮,“当然记得。这么说,米沙去世了。可惜呀!真可惜!好一个让人怜爱的家伙,多么精灵的淘气鬼!这么好的狗熊再也找不到了。不过,干吗法国先生要打死它呢?”
  基里拉。彼得洛维奇洋洋自得,开口讲述法国人的功劳,因为他具有一种炫耀他身旁的一切的令人羡慕的才能。宾客全神贯注地听着关于狗熊之死的故事,惊讶地望着杰福什,而法国佬却并不知道别人在谈论他的勇敢行为。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并讲道德教育给自己的顽皮的学生听。午宴拖了三个钟头,终于宣告结束。主人把餐巾往桌上一扔,大家便跟着起立,随即去客厅。那里有咖啡、纸牌,以及在餐厅里美美地开了个头而仍需贯彻到底的酒宴在召引他们。
  第十章
  差不多晚上七点钟,几个客人想走。但酒醉耳热的主人却下令关上大门,并且宣布,不到明天早上,一个人也休想离开。立刻奏起音乐,通大厅的门洞开,舞会开始。主人和他的亲信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观赏着年青人寻欢作乐。老太太在玩纸牌。象一切没有驻扎枪骑兵的地方一样,男舞伴总比女舞伴要少,因而凡是初通此道的男人都被强征上阵。法国教师在这伙男人中间,可谓出类拔萃。他跳得比谁都好。所有的小姐都爱找他作舞伴,发觉伴他跳华尔兹舞非常轻快自如。他跟玛利亚。基里洛夫娜伴舞了好几轮,小姐们心存讽刺,注视着他俩。终于,快到半夜了,疲倦的主人停止了跳舞会,下令晚宴端上来,他自己,却睡觉去了。基里拉。彼得洛维奇退场了,大伙儿感到更加自由,更来劲。男舞伴斗胆坐在女士身边。小姐们则笑露出牙齿了,跟邻坐窃窃私语;太太们则隔着桌子跟对面的人谈笑风生。男人则开怀畅饮,高谈阔论,大打哈哈——一言以蔽之曰:晚宴美不可言,给每个人留下了许多愉快的记忆。只有一个人没有参加这共同的欢乐:安东。帕夫努季奇坐在那里,眉毛紧皱,一言不吭,懒洋洋地喝酒,显得忧心重重。关于强盗的谈论把他的头脑搅乱了。往下我们就会知道,害怕强盗,他不无充分理由。
  安东。帕夫努季奇请求上帝为他作证,说他那红匣子是空的,他没有撒谎,也没犯罪。那匣子的确空了,里面装的钱都转移到了一只皮包里,而皮包却放在胸前贴肉衬衣下面。本来他对一切都不放心,怀有没完没了的惧怕,采取这个防患于未然的措施以后,他心里才感受有点踏实。可今晚他被迫要在别人家里过夜了,他害怕把他关到一间偏僻的房间里一个人去睡,那儿就很可能溜进小偷,因此,他一双眼睛瞄来瞄去,想找个可靠的同伴,终于选定了杰福什。法国人孔武有力的体魄,跟狗熊搏斗时所表现出来的出奇的勇敢(一想那头狗熊,可怜的安东。帕夫努季卡就不由心惊肉跳)
  ,这就决定了他选定那个法国人。当大家从餐桌边站起来的时候,安东。帕夫努季奇走到年轻的法国人跟前踱来踱去,咳嗽几声,清清嗓子,终于向他表达自己的意图。“喂!喂!先生,我想到您的房间里过一夜,可以吗?因为您要知道……”
  “有什么吩咐?”杰福什问道,彬彬有礼地一鞠躬。“真倒霉!你先生还没有学会俄国话。热——维,穆阿,谢——鸟——库舍,懂不懂?”
  “请赏光,阁下,请您作相应的安排。”杰福什回答。安东。帕夫努季卡对自己的法语知识非常满意,立刻去安排。宾客互道晚安,每人各自去指定的房间。安东。帕夫努季奇跟着教师去厢房。夜很黑。杰福什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安东。帕夫努季奇,他走起路来劲头十足,时不时伸手捏一捏藏在胸口的那个皮包,为的是证实一下,钱是不是还在里面没有跑掉。进了厢房,教师把蜡烛点燃,两人动手宽衣。这时,安东。帕夫努季奇在房里各处走走,检查门锁和窗户,检查的结果并不见佳,他只得摇头。房门只有一根闩,窗户也无两层框。他本想向杰福什发发牢骚,但他的法语知识实在可怜,难以作出如此复杂的解释——法国佬会听不懂,因此,安东。帕夫努季奇只好作罢,憋了一肚子牢骚。两张床并排相对,两人躺下,教师熄了蜡烛。“普鲁苦阿—乌—土—舍,普鲁苦阿—乌—土舍。”安东。帕夫努季奇大声说,他生搬硬套,按法语变位法来套用“熄灭”这个俄语动词。“黑暗中我不能‘多尔米尔’。”杰福什听不懂他的喊叫,便道了一声晚安。“杀千刀的邪教徒!”斯庇琴哩咕噜口吐怨言,一面抓紧被子,“他熄掉蜡烛干吗?
  对他也没好处。不点灯,我睡不着。喂!先生!先生!“他又说:”热—维——阿维克—乌—巴尔勒。“但法国人没理睬,立刻打呼噜了。”这法国鬼子打鼾了,“安东。帕夫努季奇暗自思量,”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不小心,小偷就从打开的门溜进来,或者从窗口爬进来。可这个骗子,连大炮也轰不醒他。“——他再叫道:”喂!先生!先生!这家伙见鬼去!“安东。帕夫努季奇闭嘴了。他累了,再加上酒的后劲足,渐渐冲淡了胆惊受怕的心理,他开始打瞌睡了,接着便沉沉入睡。朦朦胧胧,他仿佛觉得好生古怪。似乎在作梦,有个人偷偷地扯他衬衣的领口。安东。帕夫努季奇睁开眼睛,晨光 微曦,却见杰福什站在面前。法国佬一手紧握手枪,一手解开他珍藏的钱包。吓得安东。帕夫努季奇魂飞魄散。“凯希—凯—谢,默肖,凯希—凯—谢。”他说,嗓门发颤。“轻点,不许叫!”教师这一回说纯粹的俄国话,“不许叫!
  否则,你就没命了。我是杜布罗夫斯基。“第十一章
  现在,我郑重请求读者允许我解释一下,这部小说刚才描述的情节之前还有一些情节,我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在我们已提到过的那个驿站的站长室内,有位旅客坐在角落里,看他那老实忠厚和耐性十足的样子,他是个平民或者是个外国人,这不难断定,就是说,是个在驿站上没有发言权的角色。他的马车停在院子里,等侯给车轱辘轴上油。一口小箱子放在车上,足以证明他囊中羞涩。这位旅客没有要茶,也没要咖啡,但只凝望窗外,不停吹口哨,坐在隔壁的站长太太被弄得心烦。“上帝派来一个爱吹口哨的家伙,”
  她低声说,“瞧他吹的!
  这该死的邪教徒,见鬼去吧!“
  “什么事?”站长说,“有什么了不起!让他去吹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恼火的太太顶嘴道,“你不知道吹口哨不是好兆头吗?”
  “什么兆头不兆头?
  钱不会被口哨吹飞。唉!
  帕霍莫夫娜!
  吹也好,不吹也好,反正咱们家要钱没钱。““你就快点打发他滚蛋吧,西多雷奇!
  把他扣留在这儿干吗?给他马,让他立刻滚。““那需要等一等,帕霍莫夫娜!
  马厩里只剩九匹马了,另外三匹要歇息。保不定会有贵人路过。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法国佬拿自己脖子去开玩笑。听!
  说到就到。马车的声音。哎呀!跑得好快。难道是来了个将军?“一辆轻便弹簧马车停住在台阶下。侍仆跳下车台,打开门,一位年轻人下了车、身披军大衣,头戴白制帽,走到站长跟前。侍仆跟随在后,手提一口小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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