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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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7-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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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临睡前,她也暗暗祈祷,求完上帝求菩萨,希望这次没有怀孕,希望明天例假就来了。只要这样,那她宁可不追究沙乐群的真相,他们可以偃旗息鼓,做回一对得过且过的小情人。 
  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状态,韩笑言本来应该早就看出钟可鸣的异常的。她就像一只伏在草丛中竖起耳朵的小狐狸,对身边的风吹草动都很敏感。她会从服装上看出钟可鸣今天心情好,可以找她提点要求;可以看出她刚刚被领导训过了,那么一整天最好借故从她面前消失;听见她家陶丛出差了,马上自动陪她加班外加叫晚餐外卖;她甚至可以准确判断出她的生理期,从来不会像有的男同事,在她痛经的那两天拿烦心事去打扰,碰自己一鼻子灰。不能说钟可鸣故意要做情绪化的女人,但是她的荷尔蒙分泌水平有时会玩玩过山车,如此而已。不过,韩笑言就是能明白她,听见哪位名人说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韩笑言觉得很有道理,她就觉得钟可鸣一切都可以理解,所以经常暗暗同情。而她的这种态度,钟可鸣理解成了部下的敬畏和配合,这种态度是她需要的,所以她也觉得韩笑言是个稳当的女孩子,不难相处。这么几年,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居然近距离的相安无事。其他同事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一次,韩笑言身上的雷达系统罢工了,也难怪,只要是个凡人,在自己的恐惧和愤怒之中泥足深陷,还怎么能保持原来的敏感度陶丛有了外遇的事情,整个办公室都传遍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 
  说起来也是滥俗的故事梗概。陶丛和他的一个女同事,比他小好多的,好上了。陶丛今年四十,那个女孩子二十四五。这件事情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孩子居然不漂亮。最让人期待的则是,有确凿证据表明:钟可鸣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看她如何发落陶丛,或者如何“心头一把刀”地忍下这场侮辱了。其实大家都觉得陶丛有点昏头,钟可鸣长得绝对算得上漂亮,当年名牌大学热门专业毕业,进了现在的公司后又成为管理层里不多的女性,年薪可观,整天香车华服,办事精明果断,而且不搔首弄姿不爱男色,从来没有绯闻。如果你想在生儿育女这件事上质疑她也是白费,她在正常的年龄生了孩子。她也属于会保养的女人,不说根本看不出来女儿已经五岁了。这样的女人应该算是这个城市白领女人的代表作了。要不是她讨厌所有时尚杂志,好几次都可以把自己的事迹和美人照登上那种沉甸甸的、二十块一本的杂志。有这样的太太,还要在外面有花头,有花头也就算了,还弄得这么大,让太太都知道了,陶丛肯定是昏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还是觉得有点开心,有点兴奋,难道这就叫做幸灾乐祸?不,这只能说是人寻找心理平衡的本能在起作用。谁叫钟可鸣平时那么厉害?那双大眼睛一瞪,让对面的人平空就矮了一截,发起脾气来,那简直就是刮台风,谁敢顶风说话保证一开口就呛着。 
  这样的女人也有软肋,那就是她的感情生活。越是风光的人越是输不起,无名小辈可以自己跌倒自己悄悄爬起来,而风光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嘴啃泥试试?所有人都用喝彩般的声音说:“哎呀,这下摔得不轻!”“怎么会这样?”然后睁大眼睛看你怎么擦血迹,怎么四脚着地披头散发地爬起来。 
  钟可鸣基本上不动声色,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或者说,是她没有选择的选择。除了她的妆化得有点过分浓了,几乎看不出她刚刚受到什么打击。一上班,她就强迫自己忘掉家里的事情,因为如果她把私事带到办公室,很容易把工作这一摊子也制造出混乱,那样,丈夫的外遇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让她一直倒霉下去。她想把灾难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丈夫已经靠不住了,她不能再失去职场上的威势和前程。凭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力,这应该可以做到,她这样勉励自己。 
  她注意到同事中的大多数已经从她身上收回了窥探的眼神,因为她把门关得紧紧的,不透一丝光,他们已经放弃了。算你们明白!再这样不怀好意地窥探我,等我缓过了这一阵,叫你们一个个不得好下场!钟可鸣在心里这样冷笑。 
  但是有一次,当她从外面回到办公室,在门外就听见一房间的笑声,笑声温暖的潮水一样漫过来,她可以听出每个熟悉的声音,有什么事情让大家这样开心?她被笑声感染,加快脚步走了进去,她想投入到那个笑的汪洋之中。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陶丛和他带来的灾难。当她出现在大家面前,不,当她的脸让第一个手下看见,那个人马上像被打了一巴掌那样,猛地刹住了笑,不但刹住了笑声,而且在一秒钟之内把笑容也抹得干干净净。其他的人根据他的指引,也都看到了或者感知到了钟可鸣的出现,立即作出反应,有的是笑到一半当场僵住,就以那样古怪的表情走回位置,有的更可恶,自己拍了一下额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急事,迅速回到办公桌前。所有人避猫鼠似的散回自己的座位,钟可鸣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荒原。而这里,在几秒钟之前还春风荡漾、芳草鲜美、野花盛开。 
  钟可鸣刚刚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泄尽了,整个人如泥委地。她了解自己的部下,他们不是在说她钟可鸣笑她钟可鸣,不是因为他们善良或者对她心存友善,而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团结,那么互相信任,所以他们虽然各自看她的笑话,但是不会公开交流,无法享受共鸣的乐趣。他们刚才是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笑话。问题是,为什么钟可鸣一出现,他们就要那样见了活鬼似的?因为,他们知道,钟可鸣现在是天底下最惨最倒霉最有苦说不出的女人,这种女人是看不得笑容的,就像人家家里有丧事,你总不能叫人家一起去听相声吧?然后你对着台上嘎嘎狂笑,那样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从小有爹生没娘教。她的同事们都受过良好高等教育,平均学历是硕士,有的还是“海归”,他们当然不是这种人。 
  钟可鸣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已经成了别人在她面前连笑都不能笑的那种人了。她再怎么硬撑着都是没有用的。连她不得不硬撑也成了“可怜”的一部分。是啊,连丈夫都不爱她,有了外遇,而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还怎么一本正经地管这一伙在感情上刀枪不入的人精?号称最有原则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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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6年11月29日第 36 楼      


有什么脸站在他们面前啊? 
  第二天早上,钟可鸣打定主意晚点上班。十多年来,她从来是准时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的那种人,连生女儿也只休息了一个月,白放弃了剖腹产可以享受的另外三个月产假。女儿一直放在爷爷奶奶家,钟可鸣每星期去一次,过周末和看女儿。准时上班,曾经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可是现在,好像这些都不在乎了。陶丛没有回家,他已经躲出去好几天了,因为他一出现,钟可鸣就把离自己最近的任何一样东西向他扔去,可能是一个枕头,可能是一个杯子,也可能是一个装满了菜的盘子。 
  一个人就一个人,清静。正好明天睡个大懒觉,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对一些女人来说,能下这样的决心,是因为天已经塌下来了。 
  可是,第二天七点半一到,钟可鸣准时醒来了。她不情不愿地起来,故意磨磨蹭蹭地洗漱、化妆,一看时间,才八点一刻,又没滋没味地吃了不知道买了多少天的羊角面包,又看了看昨天的报纸,再看钟,八点三刻。她如果现在上班,还来得及,来得及九点半准时到达自己的办公室。天生的贱命!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起身锁门,出发了。 
  一路开着车,她还是很不情愿,为什么要上班?为什么要顶着大家那样的眼光走进那个狭窄而空旷的空间?其实她就是半天或者一天不出现,根本没有人会说什么,也不需要解释理由,只不过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钟可鸣突然发现,其实自己面临的问题是,此刻,早晨九点钟,除了不想待的家,不想去的办公室,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碰上,一时有点束手无策。 
  突然,旁边一幅电影海报吸引了她的视线,画面有点杂乱,但是片名很清楚,写的是《金刚》。她没有兴趣,她对电影没有兴趣,对什么金刚也没有兴趣,但是她突然找到了出路。她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已经记不起来多少年没有看电影了,上一次看电影大概还是和陶丛谈恋爱的时候吧。现在,她可以去看一场电影,在一个没人看着她的地方,安静地待上一会儿。她想起单位附近有个影院,她可以到那里去看个早场,是什么片子都可以,然后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办公室,不会因为路上堵车之类的原因影响上班。 
  到了那里,停了车上去一看,第一场是十点钟,她就买了票,然后到楼下的咖啡厅,要了一杯拿铁咖啡,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看街景。她发现街上的人几乎没有面带笑容的,都是脚步匆匆,大多数皱着眉,有的还咬紧牙关好像身上哪里痛,有的是一脸的蔑视,不知道对谁。这让她觉得好受一点,至少,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倒霉在不知所措。 
  快到十点了,她上了楼,进了检票的人告诉她的那个放映厅,居然发现整个厅就她一个人。她有点惊讶,但想到现在的时间,马上释然,并且对那些埋头工作的人生出一点恶毒的快意。墙一样厚实的门关上了,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光线暗了下来,正好是她要的那种可以躲进去藏起来的昏暗,她把外套搭在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头枕在靠背上,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感觉,只要二十块钱,自己怎么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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