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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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 --第3部-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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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非常尴尬。他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 
他说:“林海,你打水来了。” 
我想废话,我不打水到这来干什么? 
想想因为他们那几句话,我可能失去了一位最好的朋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头都没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等打完水,我高昂着头,挺着胸脯在他们面前走过。 
那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也许他们又会在背后骂我没修养,随便他们怎么说吧。但只要我不想理你,我就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回到教室,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座位,我的情绪竟然又低落下来。 
我也没心思看书。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刘月竟然产生了几分依恋。我不敢再往深处想,我只是有些难过,为什么孙莉他们就容不下有人对我好呢? 
就这样,一直熬到自习结束。 
在回寝室的路上,我想:如果明天刘月再不来上自习,我就打电话叫她。 
谁知第二天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我顶着大雪,来到教室,但那个座位上依旧是空空如也。 
我刚坐下来,心中就涌起了一股冲动。我想去叫刘月,真的,我现在特别想告诉她,我想和她一起上自习。 
可是,看着窗户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我的心又冷静下来。外面肯定很冷,她手又受了伤,我还是不要再折腾她了。 
我也看不下去书,便跑到教室后面,专注地欣赏起外面的雪景来。 
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般的落下来。如此恢弘的气势也只有在东北才能看得到。外面的光线太暗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如果是在白天,那么这个景观一定比现在还要气派好多倍。我目不转睛地向外看着,就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外面竟然漫步着一对情侣。他们紧紧地偎依着,彼此用体温给对方驱赶着冬日的严寒。小女孩儿把头埋在男孩儿的羽绒服里,时不时地探出来,看看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然后又飞快地钻回去。男孩儿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失神地注视着他们,觉得温馨而浪漫。 
他们驻足雪地,偌大的雪景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美丽。 
正在我看得动情之际,突然,有人在后面使劲儿拍了我一下。我回头,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刘月。我张大嘴巴,呆在那里。 
她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我这才没叫出来。 
我小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含笑不答,而是用受伤的右手在左手掌上写了三个字:想你了。 
因为手指不灵活,那三个字写的歪歪扭扭,但我看了,却觉得灵魂深处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我接过笔,在她手上写道:我也想你了。 
我刚写完,刘月居然看得目瞪口呆。 
她是不习惯于一向含蓄的我表达的如此直白吧。 
在她的注视之下,我满面通红。可是我却并不后悔,因为我所写的正是我想说的。 
我们便不再说话,一起凝视着外面的雪景。 
雪越下越大,那道风景也越发壮观起来。 
刘月在我旁边,我好像都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看着看着,我们都入了神。不知什么时候,刘月把头垂在我的肩头。我像木雕泥塑一样站立着,她那淡淡的发香钻入我的鼻孔,我却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渐渐的,我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好像面前那堵墙已经消失了,我们跑到了雪地里。大雪漫过我们的鞋子,可是我们却并不觉得冷。相反,我们的心里都暖烘烘的。我们就那样相互依靠着,任凭时光慢慢地流淌。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我正想得如醉如痴。突然,教室的门被撞开了。我们都从幻想中清醒过来。我扭回头,吴宇正在门口紧张地四处张望。 
他也看到了我,刘月急忙和我保持距离。 
吴宇使劲儿向我挥手,叫道:“快出来。” 
他声音特大,正在看书的同学都用厌烦的眼光看着我们。我赶紧跑出去,责怪道:“什么事你慢慢说,这么多人都上自习呢。” 
到了近前,我才发现吴宇跑的满头大汗,张着大嘴,呼呼直喘。他拼命地咽了口唾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事了,出事了……” 
我的头就嗡的一声,忙问:“怎么了?” 
他看看我,断断续续地说:“弟弟,江江,被警察带走了……” 
我当时就傻了。 
刘月也跟了过来,她问:“因为什么?” 
吴宇喘着粗气说:“刚才,江江往宿舍打电话,说他在派出所。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说不清。我听得糊里糊涂,好像说他偷了自行车。” 
刘月当即说:“不可能,江江不是那种人。” 
吴宇也说:“我也觉得不可能。” 
我渐渐清醒过来。不过,我可没他们那么乐观。这段日子,我们的生活异常清苦,天天连饭都吃不饱,谁能保证弟弟就一定不会误入歧途?如果弟弟真在学校做了贼,那可太让我失望了。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都别说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说完,我拔腿便走。 
刘月和吴宇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路小跑来到校园派出所。 

刘月皱着眉头说:“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吴宇嘿嘿笑着说:“他是流氓,我们是侠客。” 
刘月笑了。她问我们:“你们没事吧?” 
吴宇说:“我没事儿。”他跑过来看看我,说:“你还真不禁揍,一拳就把你鼻子打出血了。” 
我摸了摸鼻子,果然有点干枯的血迹。 
弟弟一直没敢说话。他就站在我旁边。我看看弟弟,真想再揍他一顿。放着好好的书不看,你跑出来攒什么自行车啊。现在冰天雪地的,你有什么机会骑车呢?我把巴掌扬起来,晃了两晃,终归还是没忍心落下来。但弟弟吓得脸都白了。 
刘月把我的胳膊扳下来,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这件事就过去了。 
后来,我在学校里见到几次那矮个子。他看到我便会鼓起蛤蟆眼,一副挑衅的样子。我不再搭理他,但他也再没敢来找穷我。 
我最没想到的是,过没几天,弟弟竟然给了我一个传呼。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面条。 
吃着吃着,我就发现弟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时地抬头,看着我。等我也看他时,他便把头飞快地垂下去。 
我问:“你怎么了?” 
弟弟欲言又止,神情越发的紧张起来。 
我更加奇怪了。 
等我们吃完饭,弟弟跑到外面刷饭盆。他竟然一下去了十多分钟,最后慢吞吞地走回来。 
我准知道他有事瞒着我。我便也不着急去上自习,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翻着书架上的书。 
弟弟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最后又看着我。 
我说:“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是不是要和王微一起出去玩儿?” 
弟弟脸一红,说:“不是。” 
我便不再问他。 
憋了挺长时间,弟弟终于忍不住了。他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大哥,我送你一样东西。” 
我想,这小子总算开口了。真不知是什么话让他如此难以启齿。 
我说:“什么东西?” 
弟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塑料盒。他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向我炫耀道:“大哥,你看。” 
我最初以为那是块儿电子表,但接到手里一看就知道不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 
弟弟兴奋地说:“大哥,这是传呼!” 
弟弟一定以为我会和他一样兴奋吧。但我的心却一沉。我盯着弟弟问:“这东西哪儿来的?” 
弟弟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有点发傻,说:“买的啊。” 
我问:“买的?你哪儿来的钱?” 
弟弟先是吃惊,但很快便笑着说:“大哥,你放心,这钱是我赚来的。” 
说实话,我第一感觉便是这钱是不是弟弟偷来的。自从出了攒车那件事后,我就经常疑神疑鬼,生怕弟弟出点意外。 
我问弟弟道:“你赚的钱?你能赚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 
弟弟见我着急了,忙解释道:“大哥,这些钱是我攒自行车赚来的,都是清白的。” 
我听得有些糊涂,经过弟弟一番解释,我总算明白了。 
原来,弟弟惦着这个传呼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以前说过,有没有传呼,对我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我知道,像这类昂贵的东西,对我们这些贫困生来说实在是遥不可及。但弟弟却容不得我哪怕一点地方比别人差。因为没有传呼,导致我在学生会里终日无所事事。学生会干活的时候找不到我,聚会的时候也找不到我,到最后,就像我不是学生里的人一样。这种硬件的缺失使得我们有再大的能力也没有机会发挥出来。 
我曾这样想过:以前没有传呼,难道学生会就不干事了吗? 
我一位朋友告诉我:没有传呼时有当时的干法,但有了传呼就有了现在的干法。不适应现在地条件就必然会被淘汰。 
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也许,在学生会里,我注定就要被淘汰。 
总之,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个传呼。 
可弟弟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可是说是为此绞尽脑汁。 
他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在车棚里攒自行车。那里堆满了报废的破车,弟弟仔细地端详着每一辆车子,在上面找着尚且能用的零件。他把它们都卸下来,一些实在找不到的他就跑到外面自己买回来。在东北的冬天,他乘我不注意的时候就躲在车棚里,赤裸着双手,握着冰冷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攒着车子。他以前只会修车,所以,第一次攒车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人面对着散落的零件有些发呆。但弟弟足够聪明,他也有着足够的耐心,最为重要的是,一种对哥哥深深的情谊使他在冰天雪地里忘记了冬日的严寒。他慢慢摸索着,当第一辆车在他手里诞生时,他兴奋的差点叫出来。弟弟在冰冷的空气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他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我觉得我形容不出来弟弟当时有多么辛苦,而且那也已经不是简单的辛苦了。 
车棚外面狂风大作,地上的积雪被吹得漫天飞舞。同学们去食堂吃饭都连窜带跳,在外面停留十分钟都会让人大脑凝滞。可是我的弟弟,他竟然长时间呆在车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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