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曼案件 作者:[苏] 弗·鲍戈莫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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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曼案件 作者:[苏] 弗·鲍戈莫洛夫-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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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能想象还会有比这更令人不快、比这更使他失望和难过的事情了。

  当时德寇已经打到莫斯科附近,而被包围在普里鲁基的父亲已经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人们都以为他的父亲已经牺牲了,这样一来,作为长子的他就成了一家之主,是家中唯一的成年男子和保护者了。这时也正是决定着他的人民、他的祖国的命运的时刻,他渴望手持武器保卫祖国,渴望杀死几个敌人和凶手,为此,他曾从早到晚学习作战,一天学习达十六个小时之久,现在却决定要他去当演员。他有自己坚定不疑的信念,这信念是在父亲的影响下成熟拆的,这就是他对男子汉的尊严和荣誉的理解。可能,前线歌舞团团员们用自己的演出做了有益和必要的工作,但是,从这时起,他一想起这些歌舞团团员就怀着轻蔑的心情,把他们视为一群胆小鬼和逃兵战争的傻瓜。

  他断然拒绝去歌舞团工作,但是,上级对他的意见完全不予理睬,于是他就给国防部部长写了一封信。上级仍然坚持要他立即服从命令,但他却固执己见,于是,人们把他关进了禁闭室,而且是和一些逃兵关在一起,这更使他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

  一时间他的命运变得难以预料,但正在这时,德国坦克冲到首都近郊,他所在的那个师匆忙投入战斗,在一片荒乱之中不知是谁想起了他,于是,当天傍晚,他就顶着刺骨的寒风,冒着大炮和迫击炮的炮弹,用工兵铁锹为自己挖了一个散兵掩体,这是全团守卫阵地中小小的堡垒之一。

  这件事给他上了有益的一课。在这几年作战期间,他两次住院,在三个部队中服役,但如果有时他还唱唱歌的话,也只是独自一人,小声地唱了。他不隐瞒(包括对列娜)自己在音乐学院学习过,但自称是理论作曲系的大学生,即未来的音乐理论家,他在各种文件中也是这样填写的。

  在他的生活中,今晚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准确些说,是可能有重要意义,因而,在同两位反特局军官走向密林深处时,他便在脑海中设想着即将向列娜表白心意的场面:从何处着手,在何时开始,先说什么,然后再根据她的反应和回答如何谈下去。他还不无担心地想到同那位外科医生、格鲁吉亚人的会见,这个人肯定会弹起吉他,唱起歌来,一定象大多数业余爱好者一样,不是走调儿就是嗓音欠佳。

  他在想着这些使他激动的事情时,并未忘记碰到粗湿的树枝时蹲下身子,碰到小树枝时则用手把它们拨开,以免露水沾湿自己这身军装。他也不可能一点也看不见走在他身旁的阿廖辛,而且他发现这个人总在瞅着前方三米远的草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对这个人在找什么东西一事,警备司令助手毫无兴趣(他甚至连想也不愿意想),但是,他对这种到处都要嗅一嗅的作风十分不快。

  尽管这位反特局军官为人随和,但并不招人喜欢,于是警备司令助手尽量不去看他,尽可能不注意他的举动,这一点他做到了,虽然并不容易。当他在脑海中已经把今晚的庆祝宴会想过许多遍,向列娜做过多次表白之后,阿廖辛却突然打破了沉寂。

  “还早呀!”他近乎耳语地惊奇地说了一句。“真要飞走吗?……看来,今年冬天来得早。”

  “什么?”大尉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是大雁。”阿廖辛仰头望着天空。“似乎要飞走啦。您听见了吗,它们在告别……”

  大尉倾耳静听;在清澈蔚蓝的天空中,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雁群如泣如诉地凌空而过。

  阵阵忧伤的雁鸣突然使人强烈地感觉到,一切尘俗的烦恼不过是过眼的云烟,浮生若梦、在劫难逃:周围这一切现在看来是艳丽多姿,充满活力的绿叶和芳草,到头来必将凋谢而飘零,时过境迁万事休呵……

  “是的……时过境迁万事休,我们也将消逝!……”警备司令助手伤心地想起了这句诗,他又想了想,便自己加上一句:“但我们今天将留下足迹……”

  “大尉同志,”这时,阿廖辛从衣兜中掏出了两个油污的臂章,上面印有“巡逻队”几个字,他把臂章抖搂了一下,弄平整以后递给大尉一个。“请您戴上吧。”

  “何必呢?……”大尉扫了一眼臂章说道,“这是给巡逻队和值勤军官戴的。而我是警备司令助手!”他自豪地说道。“自从我担任这个职务以来,一次也没佩带过它!”

  “但是,今天需要戴它,请您戴上吧。”阿廖辛坚持道。

  “您没找到比这个臂章更脏一点的?”大尉公然表示不满地接过了臂章,嫌恶地看了看说道。“用它可以煮菜汤呢!”

  “这臂章可不是我们的,而是你们的呀!”阿廖辛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在警备司令部里领的。没来得及洗。来,我帮您戴上。”

  警备司令助手噘着嘴,老老实实地站了一会儿,等着阿廖辛把臂章别在他胳臂肘靠上一点的袖子上。与此同时,勃林诺夫主动地把另一个臂章别在阿廖辛的袖子上了。

  他们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大尉又愉快地陷入沉思,少顷,阿廖辛又说话了。

  “您的手枪检查过吗?”他好象是在问自己,从皮套里取出了手枪,扳开枪机,拉出枪栓,检查枪膛中是否有子弹。勃林诺夫也立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那支图拉造的手枪。但是,被问到的警备司令助手却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装做什么也没听见。

  “您的手枪呢?”阿廖辛又问了他一次。

  “您可以不必为我担心。”

  “您知道这是什么?”阿廖辛掏出一支深蓝色的小手枪。

  阿廖辛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往小手枪的枪膛里放进了一排子弹,保上险,便递到大尉手中说道:“请拿去吧……放在衣兜里。”

  “何必呢?”

  “以防万一……拿去用吧!”阿廖辛坚持道。因为警备司令助手只是冷笑着不接手枪,他便把小手枪塞进了大尉的右裤兜里。“谨慎小心,是从来不会吃亏的……您要知道,常有各种难以预料的情况……”

  “我知道!”大尉皱着眉头不满意地答道,为了躲开一根湿漉漉地树枝他蹲下身子。

  “这话我已经听过几十遍了!包括今天听到的!……”

  “请您小声点儿,”阿廖辛说道,“您听到的是些什么呢?”

  “什么警惕性啦,谨慎小心啦,什么可能发生各种情况啦,要注意啦等等……听这些训话,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请您小声点儿。”

  警备司令助手从皮套里掏出自己那支图拉造手枪,扳开枪机,拉开枪栓……阿廖辛看见,枪膛中有子弹。

  “警惕性啦,小心谨慎啦,要注意啦!……象对小孩子一样唠叨个没完!”大尉边往皮套里塞手枪,边小声地气呼呼地继续说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啦?……从四一年起我就在前线作战!……请相信,我参加过的战斗是难以想象的艰苦的,你们的行动与之相比不过是一场郊游而已。”

  “噢,这有可能……”

  “不是有可能,而是事实!”

  “对,我相信,相信。”阿廖辛微笑道。

  “相信是不够的!您想要理解这一切,就必须亲身去体会!……您本人到过前线没有?”

  “到过……”

  “是到师部还是团部呀?……我知道,您是怎样‘到过’!……在后备队里!我可三年来一直在前线!如果不是受了伤的话……请您注意,我是野战军的军官!”大尉感情冲动地说道。“我是偶然被分配到警备司令部的,我不会长期待下去!……”

  “请小声点儿。”阿廖辛又说了一句。

  “您这是根么,以为我有精神病还是怎么的?!”大尉竟大动肝火。“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嘛!风声可以盖过一切。多么静,我说话又这么轻!”

  “这是您的错觉。”阿廖辛微笑着反驳他道。“至于谈到活人,您可错了。我们刚才走过了埋伏区,他们从无线电中得知我们到这里来,他们认识我,否则是要检查我们的。请您别生气,您要明白,这是我们的工作特点……一般来说,森林是不喜欢有人喧哗的……”

  “‘特点’!……哼,庸人自扰!”大尉突然抑制不住地,以轻蔑和遗憾的口吻感叹道。“这是一种混蛋的特点!您自己说吧……你们去搜查几个人,据我所知,是在搜查两个或者三个,了不起是四个人吧。于是你们就设下了埋伏……不仅如此,你们还准备把整个森林都包围起来,动用了不是几百,而是几千名官兵。而且是在前线各部队人手极其不足的情况下。你们这样做不过只是为了两个人,最多是四个人!而且,据我所知,你们甚至还不能肯定,他们是否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会出现。当然,这还不是事实,还难以肯定。在他们可能出现的各条路线上已经设下了埋伏。”

  “好,那末为什么要把整个大森林包围起来呢?何必兴师动众呢?……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非常措施呢?”

  “您要知道,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阿廖辛顿了一下,没有正面答复他;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向反特局军官意外的任何人说明实际情况,说这些特务的活动对即将进行的具有战略意义的作战行动作造成的威胁,说这一案件已由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亲自督办。

  “我明白,你们对我也保密!”大尉以明显的埋怨口吻说道,露出了轻蔑和嘲笑的表情。

  “不,为什么……”

  “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万无一失!你们连我也不相信……你们对亲娘呢?……对亲娘你们大概也是警惕性第一!!”

  “您真能挖苦人!”阿廖辛大笑道。他倒很喜欢这个大尉的坦率和找碴儿吵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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