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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周忠说，“咱爷俩分个工。您就在这儿跟几位老人反复试验这个。我跟铁汉抓抓社员的思想教育。您也得多出主意。这是大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芳草地出现的这一连串新问题，教训了我们。要改造芳草地的土壤，首先得改造芳草地的人。没有社会主义思想的人，是建设不成社会主义的。”
几位老人，几乎同声说：“对，对！ ”
高大泉说：“咱们支部，咱们社委会，咱这些老贫农，得一起动手，又抓改造土壤的工作，又抓改造人的工作，两个任务一定得揉到一块来完成。周忠大伯的话，把我拨亮了。做人的思想工作，光凭道理说空话不行，得一边说，一边拿出实在的东西来。让
他们把听到的跟看到的对上号‘你们老几位，在这方面，再给我出些点子吧。”
老周忠高兴地回到火盆跟前，用火筷子拨拉一下火盆里的火炭，说：“大泉，靠近点儿坐，暖和暖和，听我们汇报汇报这几天凑的材料，也许跟你给我们出的这个题目能够对上号码。”火盆里的火炭旺盛地燃烧起来，照红了一张张严肃的面孔。
十第一仗
东方红农业社因为“猪头事件”引起的风波，好像很容易地平息了。
邓久宽得到紫茄子转卖的猪头，就没有再吵嚷。
秦方得到朱铁汉亲自送去的猪肉，也不再撅嘴生气。下午的饭吃过以后，高大泉把全体支委，还有社委们找到高台阶。
朱铁汉端来一撑子粗瓷碗；吕春江烧了一大壶开水；秦恺把凳子都摆好，一个一个地让了座儿― 大伙儿都准备在这儿坐到半夜。因为他们估计到这个会议，一定要开得很长。高大泉一看人到齐了，就说：“我刚回来，情况不摸门儿，没啥说的；汇报训练班的学习成绩问题，我想主要用我的行动说话；改造土壤的事儿，在信上，我都跟诸位讲了，眼下得研究咋干。用啥办法研究呢？咱们一块儿检查检查工作，摸摸底儿，再具体商量吧。走哇，先到饲养场遥”
这个支委扩大会，从办公室开到东方红社的饲养场里。在那小山似的粪堆前边，高大泉先点朱铁汉的名：布你是抓
全盘工作的。你说说，这堆粪，加上社员户要向社里投的粪，有多少万斤，得套多少挂车，用多长时间，能够全部送到地里呢？〃 朱铁汉对这个会议的开法，本来就有点纳闷儿，听高大泉这么一间，更加摸不着用意，就不太经心地回答说：“这样的帐，我还没有算过，我跟秦恺二叔磨叨一回，过了节，来个人马总发动，保证插拾子之前，把粪全部送到地里，不会耽误下种子。… … 妙高大泉又问；“咱们要是再拨出一半人力、车辆拉沙子改土呢？也能保证按时辰把粪运完，不误及时播种吗？〃
秦恺赶忙插嘴说：“我是按照老章程种地的样子计算的。要是再有别的事儿用人用车辆，那可就不够用了。”
朱荣补充说：“那得快发动人，提前送粪。”
秦恺说：“咋提前，也得鼓捣到种地的时候。最好添置几辆新车。”
支委扩大会，从饲养场开到保管股里。
在那间堆满各种农具的屋子，高大泉对保管玉环说：“你把最近一个月工分帐，按劳动力的人名，给大伙念一遍。”朱铁汉在一旁说：“那么多的人一笔一笔地按天拢到一块儿．再一个一个地念完，那得磨蹭到啥时候？让玉环统计统计，列个单子，咱们看一看就清楚了。”
吕春江说：“我看好念，除了跑运输的、副业组的，这一个月里，有几个出工于活的？肯定超不出十五个人。”
高大泉故意问朱荣：“你说，都不出工了，咋提前送粪呀？〃 朱荣笑着说：“你回来一号召，立刻就会增加人。”
支委扩大会，又从保管股开到会议室，
在那摆着帐本、算盘和墨水瓶的办公桌旁，高大泉对小会计常胜说：“你给大家报个数目，手里有多少钱？如果从眼下，到春 始
播，没有现金收入，各种开支、花销，够用不够用？〃
朱铁汉接过来说：“不用问他，我也知底儿。咱撑这门面，全靠着拉脚进的流水活钱；只要拉脚，就有现金收入。”
高大泉说：“送粪、拉沙子，车辆就紧了，还能拨出那么多的车去拉脚吗？〃
秦恺说；“我们副业组编筐子也有点收入。”
高大泉反间他：“只有点收人，您刚才说多添置几辆新车，从哪弄钱来呀？〃
秦恺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说：“这可得好好计算计算了。”
支委扩大会，又回到高台阶办公室里继续开口连在民校教室里上课的人都能听到，那边开得特别热闹，吵吵嚷嚷地一直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早晨，芳草地就出现了一股子十分活跃的气氛，从贯彻过渡时期总路线以后，仿佛再没有出现过。
。广播喇叭响起来‘r ，广播的是增产节约的道理和重要性· 黑板报也换上新的了，写的也是增产节约的道理和重要性。早饭之后，支委扩大会继续进行，除了原来的那些人，又吸收了各农业社的社员，以及互助组的组员；一直开到下午吃饭的时候才散会。散会以后不久，满街上到处是人们的议论声口同时，东方红农业社的饲养场里，传出“乒乒乓乓”、“咔咔嚓嚓”的声音。两种声音掺在一块儿，很有劲头地响在农历腊月燃烧着的晚霞之中。
小龙牵着妹妹小凤的手，一路小跑地来到伺养场。往日这会儿的饲养场，早被何养员大个子刘祥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除去在棚里排着队吃料的火牲口，靠墙边树下的草
或者牛犊子、小马驹子撤个欢，跑一跑之外，什么东西也没可是今天不同了。院子里摆满了抬子、犁杖、粪箕子、种子斗，
垛有
好多好多的东西，人们绕着弯儿才能从大门口走到里边去。秦文庆和张小山，站在这些农具的空隙里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笔和本子，说几句什么，往本子上写几笔；随后，又弯下腰，在农具上寻找什么，再往本子上写几笔。
小龙和小凤，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绕到他们跟前。小凤先喊开了：“我爸爸哪？我爸爸哪？〃
张小山朝东墙边一努嘴：“在那儿。”
小龙拉着小凤往东边绕着走。
秦文庆朝他们背后喊：“小心点儿，别碰着。”
东墙边摆着一辆拆下来的大木车：车转辘放在一边儿，车厢翻立着，两根车辕子好像两根大炮筒子，朝前伸着。凿木头和锯木头的响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朱铁汉一只脚蹬着一根搭在车轴上的木头，两只手一推一拉，很用劲地扯着小锯。锯末子，像小雪花似地纷纷往下飞，落到他站在地下的那只脚上。他停住推拉，放下锯，扶起那根木头端详。
小凤打着坠儿，不敢往前走了。她怕朱铁汉跟她瞪眼珠子，特别怕朱铁汉揪她的小辫子。有一回朱铁汉揪住了她的小辫子，就是不松手，使多大劲儿也解不开；要不是哥哥小龙过来，帮着她抓住朱铁汉的胳肢窝，把朱铁汉抓得直笑，不得不松开手，那根羊特角似的小辫子，非被揪掉了不可。
小龙不怕朱铁汉，他过去怕过，眼下长大了，不怕了。朱铁汉要动手，小龙也敢动手。朱铁汉要是掐住他的鼻子，他就抓朱铁汉的胳肢窝。这是秦文庆教给小龙的办法。朱铁汉最怕这一手。小龙丢下小妹妹，一边朝前迈步，一边问：“铁汉叔，我爸哪？〃 朱铁汉听到叫声，扭过头来，先朝小凤脖子一歪，眼睛一瞪，见小凤吓得往后退，满意地一笑，才回答小龙：“你那个好爸爸，
上县了。”
小龙说：“骗人！他的背兜还在家里哪．〃
朱铁汉说：“他上梁书记家吃包饺子，背兜子干什么用？〃 小凤信真了：“哥，哥，咱们回家吧。”
小龙似信不信地拉着妹妹转回来，问秦文庆：“三叔，我爸爸是上县找梁书记去了吗？〃
张小山一听，先嘿嘿地笑了起来。
秦文庆朝东墙边看一眼，说：“他不是在那边修车吗？' ' 朱铁汉在老远的地方搭茬说：“这两个小犊子，不认我这个爸爸。我在这儿修车，看我是不是你爸爸。”他说着，哈哈大笑。小龙知道受了骗，听着大车那边仍然响着“乒乒乓乓”的凿木声，就一边骂朱铁汉“破村长”，一边拉着小凤奔那边走来。他们的爸爸高大泉，果然在车厢那边。他在修车。他正忙碌着口他的一只手扶着小铁钉，一只手拿着小锤子往车上楔；手忙脑子也忙，正在想心思。
昨天晚上支委会散了以后，他又把朱铁汉留下，一块儿把众人在会上摆的问题梳了梳辫子。翻来覆去地琢磨，不觉过了半夜。两个人谁也没有回家，就挤到一个床板上睡了一觉。接着，又开会。他让大伙在会上摆问题，从具体的事儿，摆到干部和社员的问题，越摆越觉得间题很多。他们又让大伙儿在会上查根源，越查越觉得事情严重。他们还让大伙儿在会上想对策，越想越对争取新胜利有信心。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打起了一个战役：为开展改造土壤这个大的生产运动，带领社员群众千方百计地集中一切财力。他们还像老周忠那样，亲自动手，做出样子，用活生生的事实教育东方红社的干部和社员，再通过东方红社带动起其他农业社和互助组。
姜波利用一早一晚的时间，帮着会计常胜理帐目：眼下有多少现金，有多少能够增加收入的副业，春耕闹起来，改土闹起来，要用多少开支；现金、收入和开支比一比，差多少，想哪些节约的了
办法，让收支平衡起来，给改造土壤开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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