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4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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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4部-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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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三间新翻盖过的房屋。窗户是旧格子,糊着粉连纸,还涂了油;门扇上贴着对联和大红的双喜字儿;墙壁刷得雪白,挂着“年年有余”的年画;垛着花被窝和花褥子的土坑,烧得很热.这小两口是去年中秋节成的亲。也是那个时候,李国柱入了党; 
  冬天村行政改选,他又当了村长。
  高大泉一迈门槛儿,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给冯少怀当长工的李国柱,变化真是太大了。他坐在热炕上,接过国柱媳妇递过来的花茶碗,忍不住地说:“这个家真不简单哪,国柱算是彻底翻身了。”
  国柱媳妇说:“这得谢谢你。亏了你带头走新道儿。”高大泉半开玩笑地说:“那是党的指引,农业社集体的力量,怎么是我的功劳呢?你这个村长的家属,也随帮跟唱地说这种糊涂话。”
  国柱媳妇分辩说:“咱天门区农业社大发展,还不是你们芳草地打的先锋?芳草地的成绩,跟你这个领头的干部还册得开吗?”她又问:“听国柱说,你们今年过春节,又挂了红旗?〃 高大泉说:“我们正搞勤俭节约.〃 
  国柱媳妇说:“该搞,过大日子,不从个人身上割肉了,就乱花钱?你看看我们村团结社那个办公室,修得比过去地主的宅子还讲究。社员的屋子漏风漏雨,没人管;到这十冬腊月,牲口还在露天地里拴着,没棚嘛!就这样,人家还张罗要搭个有顶盖的戏台哪!〃 
  高大泉说:“这就不对了。国柱咋不制止呢?〃 
  “他呀,我看那会儿也是晕晕乎乎地不知天高地厚了。大伙儿一起哄,他也就点了头。过去,有的社员看不下去,给社干部提意见,他们还整人家。”
  “对这样的社员应当表扬。”
  “屁。到今个还不饶人家。说人家调皮捣蛋,要让人家退社【 ”“这么严重?国柱也不管?〃 
  “他就管得了?哪个干部没有一拨自己的入,一管严了,人家就拿退社吓唬你。这么一闹,连乡里都管不了,怕社垮台。”“那个提意见的社员退了社吗?〃 
  “他不退。几个干部硬叫他退。他跑了几趟乡政府,也给推回来了。看样子,还得退。”
  高大泉立刻联想到在乡政府大门口遇见的那个老头。高大泉正是为了这个老头,专门来到老熟人、梨花渡村长的家里“管闲事儿”来的。他就叮问:“那个提意见的老头,是不是七十岁的徉子,小时候拉过瞎子· · ,,二”
  “对,对,就是他。怪不得人家都说你可能深入群众啦,啥事儿也瞒不住你,连我们梨花渡的事儿,你也摸了底儿。”“我是今个在乡政府门口碰见他的。”
  “他白跑,肯定得退了。”
  “社员里边,就没有主持公道的?〃 
  “唉,要咋说复杂呢。那个团结社,有一窝子中农户,压根儿就瞧不起贫雇农,总说别人沾了他们的光。他们对那老头一一他叫孔百干。他们对他给干部提意见倒没啥,就是不想养着他,怕被他拖累。”
  哪他们家没劳力吗?〃 
  “别提了。儿子去年突然得个急病死了;媳妇春节前也改嫁了,就丢下一个没上学的小孙子,一老一小,哪有劳力。”高大泉听到这里,胸口突突地跳了起来。一个从苦海里爬出来的穷苦人,当他提高了政治觉悟,认识到了这苦海的面貌和这苦海来源的时候,心灵中那根富于同情心的神经是十分敏锐的.稍一触动,它就会激昂起来。他不仅感到今天这个“闲事儿”管对了,而且决心要管到底儿,他要不顾一切地管定了。
  国柱媳妇见高大泉刚坐下又抽身站起来,就说:“你等着,我去叫国柱。出去了半天,他也该回家吃饭了.〃 
  高大泉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他可能在村公所,我找他。”国柱媳妇在背后喊:“大泉哥,你可跟他一块儿回来吃饭哪! 轻易不来串个门儿,不能饿着肚子走。”
  召 占
  高大泉几乎没有听清她说了句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大排子门。梨花渡这样一个头几年就搞起互助合作组织的村庄,竟然还能发生这祥的事情。这事情很严重,很可怕,有力地冲击着他的心胸,促使他联想起许多的问题。他进一步认识到做人的思想工作的重要,做人的思想工作的艰难。那天夜间,他跟朱铁汉、吕春江、秦文庆几个人围坐在煤油灯下,起草上报县、区领导汇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翻出了“没有社会主义思想的人,就搞不好社会主义”这句话,在这个统一认识以后的基础上,他们改变了工作部署,决定不因利就便,为搞上壤改造而搞土壤改造,而是要把改造人和改造土壤紧密地结合在一块儿来搞,用改造人的思想成果当动力,推行改造土壤的任务更好实现。现在看来,这一点抓对了,要不然,说不定会发生更让人意外的事情。他要把梨花渡团结社的活例子,拿到芳草地,给干部和社员都讲讲,让大伙警惕着点儿,都要加紧提高自己的觉悟。
  梨花渡这个村很分散,一堆一块的,没个整齐街道。在那一堆一块的中间,隔着水坑、树行和菜园子。这时侯,坑里结着冰,因为水浅、薄冰的四周都翘立起来,树木是光秃的,粗权细枝在微风中抖动。菜园子是赤裸裸的,一条条畦子里立着菜根和向日葵那半折的杆子。这时候,远远的水坑边和树林旁跟菜园子连接着的土坎子地方,传来沙沙的声音口
  高大泉扭头看去,心里不由得一怔,脚步也停住了。他发现,那边有两个人,一老一小,正是那个孔百千和他的孙子。老人一只手提着一个半大的荆条筐,一只手拿着一把小答帚,迈几步,停住,蹲下身,用答帚扫着被风吹刮过来,又被坡坎拦挡挡住的树叶子。那小孩跟在后边,用小手,一片一片地捡着树叶子;捡一片扔在筐里。又去扑捉在风里跳动的另一片。高大泉想,像他们这爷儿两个,要生活下去,没有农业社这集体的帮扶着,怎么行呢?地怎么种?吃粮从哪儿来?烧柴从什 
  么地方取?看看,这么冷的天,还得打扫这么难以打扫到的树叶子去做饭暖炕。社会主义性质的集体组织,有什么理由说:“我们不管你们,你退社吧!让他们退到哪里去?
  高大泉想过去打个招呼。他的脚抬不起来,嘴张不开。他问自己,到了老人家的跟前说什么?说几句什么事也不顶用的空话吗?自己想帮助人家,并没有帮成呀!
  幸好那位老人和小孩子都没有发现路上走着的这个,正在为安排他们的生活道路而焦心奔波的人。
  高大泉来到村公所门口,正要往里走,忽听背后有人喊他,扭头一看,那个人正是他要找的李国柱。
  身强力壮、性情快活的李国柱,在老远的地方,就冲着高大泉咧嘴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是来找我吧?〃 高大泉点点头,间,“你忙啥呢?〃 
  李国柱说:“我正下通知,让各社下午开社委会,学习讨论你们那个新经验一一勤俭节约办农业社.你来得正好,快给我们介绍介绍,省得我丢三忘四的。”
  高大泉说:“我先跟你说几句别的话。”
  李国柱说:“咱们到办公室里去。”
  高大泉说:“我要单独跟你摸摸底儿,到寨子那边。”他们两个蹲在背风向阳的寨子下边,装上烟,点着,抽了两口。
  高大泉说:“团结社让孔百千老头退社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j! ? 〃 
  李国柱看高大泉一眼,反问一句:“他又找你告状去了?〃 “不是。他到乡里要求帮助,让我碰上的。当时还不知底细。刚才听你媳妇一说,我才发觉这个间题挺严重。”
  “是呀。事儿不大,可让我伤透了脑筋。”
  “你咋看呢?〃 
  “我看哪,老头越这么闹,大家越不会照顾他。”
  “为啥呢?〃 
  “首先是正社长孔伦,跟老头系的仇疙瘩,一时解不开。”“哪个孔伦?〃 
  ; .你忘了?就是前年见你们办了农业社,也要办。因为打井,到底先打谁家地里的井吵起来,好多人要拉牲口退社。没办法了,让我带着他去芳草地找你,一见你就哭了… … ”
  “噢,他呀!他当时对带头走社会主义道路挺热心的呀了”“到今个也热心,就是那脾气不好。这两年,又长了点骄傲自满的情绪,我们听姚乡长介绍了你们最近灭铺张浪费苗头的事儿,大伙都挺开脑筋的。我们想借见吹吹他孔伦。他搞的那一套,比你们那儿可厉害得多。”
  “孔百干老头给他提了意见,他就不满了,对不对呀?〃 “就是老头没在会上提,跑到乡里告状。… … ”
  “你‘告状“这个词儿用得不好。是往上反映意见。”“不管是啥吧,他找到了乡总支书记小刘。小刘也没找支部,就先跟孔伦直巴老挺地捅出来了。孔伦就去找孔百千追问。老头说,你把集体的钱都浪费了,我们分啥吃啥?孔伦说,你嫌吃亏了,那就退社吧,我们正不想要你。就这么吵吵起来了。支部赶快出面解决口这当然是得费点时间,那老头偏偏等不及,又跑乡里反映。这徉一来把事情给弄得更僵了。副社长何老正,比孔伦还坚决,非让孔百千退社不可… … ”
  “何老正就是过去卖过烧饼那个小个子吗?〃 
  “对,是他。他是带着一个全是中农的互助组,跟孔伦那社合并的。那些中农一齐起哄,说农业社是为了搞好生产过好日子,不是养老院,不是慈善堂。孔百千一老一小,不能劳动,几亩好一点的地,又让他儿媳妇带走了,光剩赖地,跟他一块儿干吃亏。何老正就代表他们说话口他又不是个党员,支部怎么动员也不行。”公 
  “别的社委呢?〃 
  “他们两个主要头头搭上调儿,别人还不随着往外赶孔百千哪j 〃 
  “你们支部的态度呢?〃 
  “在支部里,我分工抓农业社的工作。得由我出面管.我觉得,这一老一小出了社,太可怜,没法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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