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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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火:一个少女帮的自白 作者:[美] 乔·卡·欧茨-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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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长腿已经收起她的刀子,轻巧地悄悄将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她简要地与“狐火”姐妹们交换了几句话,当众拥抱了瓦奥莱特·卡恩,而瓦奥莱特也热烈地拥抱她,然后长腿就离开了。围观的人群都给她让路。她就像一只猫那样轻盈而优雅地穿过雪地,穿过学校后面那些有危险的雪堆溜跑了,没有任何仓促的迹象,她跑起来,口出着热气,头发在明亮而寒冷的阳光下飞扬,仿佛她那年轻的脚步在催促着她前进一样。此刻那帮卷入打架了的大男孩也已经悄悄地溜走了,他们走得很快,非常绝望,不得不走了。戈尔迪也小跑开了,她猛地打响她的手指,于是小狗托比跟着她一起向前冲,人群也亲切地给他们让路。莫顿·沃尔留在那里,好似呜咽一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愤怒和恐惧,他的两只裤腿都被小狗托比给撕破了。他声音颤抖地说,“你听见了?开除!你们通通被开除了!你们通通被开除了!再不要回到学校这块地方来!”
  莫顿·沃尔是一个不受欢迎的校长:前年他与三个教育董事因很可能“滥用公共基金”一起被调查,虽然没有正式指控他们,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骗子。作为连起码的道德都不具备的校长,他没有资格在他的权限范围内治理他的学生或责骂他的学生。如今大家都无声地嘲笑他,笑他当众出丑,一个大肚皮、一脸长满斑点、头发蓬乱不堪、领带被吹到肩膀后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沃尔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去的女孩子们,他似乎喘不过气来。突然他用一只手掌拼命地压住他的胸腔。是不是心脏病发作?我们都十分关切地凝望着,我们所有的人都凝望着,很可能二百多人都认真地望着,这个时候包括马迪·沃茨在内都呆呆地凝视着莫顿·沃尔。大家集体祈祷,你几乎都能听见,不,不要现在——不要现在,沃尔,因为在如此有限的时空里,发生了如此精彩的事情,任何其他事情此刻发生简直都是糟蹋时间。
  她们跑了,那两个身穿“狐火”夹克、佩带围巾、没戴帽子的女孩,在街上放肆地尖叫,像小孩子一样在冰上滑行,兴致勃勃,如同喝了酒、吸了大麻一般。她们的情绪也感染了小狗托比,这只银灰色毛发、浣熊皮脸的爱斯基摩犬跑到她们前面去,疯狂地叫嚷着,然后又跑回来,作为一只狗,它还会跑到前面去的。大街上有喇叭鸣叫,有刹车的声音,可是长腿和戈尔迪还在耍闹,她们热血高涨,无须注意看对方。她们到了荷兰街与第七大街的转弯地带时,她们弯下腰从排水沟里捡起一些大块的冰,将它们投向过往的车辆。她俩一边跑一边扔,一边扔一边狂笑,纯粹是恶作剧似的取乐。这时,在一辆漆黑的、灵车似的林肯大陆车里,一个男人打着呵欠,正透过网状的挡风玻璃盯着她们看。突然,他被吓了一跳,“斯库尔室内装潢业”的前窗玻璃飞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女孩子早已抄近路折进了一条小巷里。托比跟在她们后面飞奔,它的舌头伸在外面,喘着热气。在费尔法克斯大街她们向右拐,向下面走半英里就是卡萨达加河,河面结了冰,冰冷刺骨。长腿戳了戳戈尔迪的肋骨,因为她已望见停在埃迪烟草店前面的那辆绿松色的别克豪华型私家车。自然,发动机在运转,车尾在冒烟,钥匙就在打火装置上;自然,长腿没有犹豫,是埃斯?霍尔曼的别克,在下街区人人都认得这辆车,几个街区的人都认得埃斯,是的,人人都尊重他,畏惧他。但长腿和戈尔迪不会去想什么埃斯?霍尔曼,没空去想埃斯?霍尔曼,就如同没空去想莫顿·沃尔或想被长腿的刀子抵在脖子上而吓得要死的狗屁文尼?罗珀一样,或去想被中学开除意味着什么,是谁他妈的捐钱给中学?——“进来,伙计!挪挪你的屁股!”长腿命令道,就爬进别克车里,里面宽敞得像游艇,戈尔迪想也未想就服从了,戈尔迪愿意做一切长腿命令的事。她爬进车子里坐到乘客座位上,用真假嗓音徒然互换地高声唱了起来。托比在她身后爬了进来,爪子上的冰雪弄得她俩满身都是,它温暖的舌头在她俩的脸上蹭来蹭去。没办法,长腿只好用胳膊肘将小狗弄开。她迅速地检查了这辆神奇的汽车的仪表板和变速杆,杆是上等的皮质把手,长腿知道如何开车,她学会开车就为了这辆车?——崭新的1954年的豪华型四门、配有白色大轮胎的别克,就好像刚从经销商的陈列室里开出来,全身是微微闪光的绿松色,就如同知更鸟的蛋,这么多铬合金,保险杠上都是铬合金,这黑色真皮的车内装饰,等等,是多么令人垂涎,又是多么豪华呀!所有这些都等候着“狐火”,这是梦中的逻辑,谁将会阻止我们呢?
  长腿挂上一挡,踩上油门踏板,再用力踩下去,汽车轮胎先在原地打滑,随后在抓地,沿着大街飞驰而去,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了,谁将会阻止我们?——长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戈尔迪不断地发出“哦,哦,哦”的惊叫声,因为长腿差点撞到那些停在路边的汽车。遇上一个红灯,她也视而不见,直冲了过去,直到她松开油门,轮子还在很平稳地跑动。这是在梦里,不必大惊小怪的。她们沿着荷兰街开,那么引人注目,因为她们在这样的大街上开车行进,就宛如一头昏花的、疑惑的、无约束的牛一样。兰娜、瓦奥莱特、托尼、马迪穿着她们的“狐火”夹克,戴着橘红色围巾,跑出来找长腿和戈尔迪,那个是吗?——不知道她俩去了哪儿,只知道朝这个方向的某个地方去了。无论如何,那天下午,这些“狐火”帮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待在学校了。她们激烈地争论,喋喋不休,拼命大笑,打断彼此的讲话,她们四个人在街上并排走着。目击了停车场事件的人正告诉马迪所发生的事,马迪就总是惊叫哦,不!哦,不!她被那种热闹所鼓舞,被那种热闹以外的什么东西所鼓舞,于是她不去多想,这对长腿来说会意味着什么,弹簧刀,当众出丑,她真的威胁过文尼?罗珀吗?她真的威胁过沃尔先生吗?她被开除了,戈尔迪也被开除了?——永远?马迪不由得浑身哆嗦,难以置信地笑了。她们都笑了,除了瓦奥莱特·卡恩一个劲地嘀嘀咕咕,都是她的错,她恨她自己,希望她死了,她用指甲狠狠地刮她的脸颊,疯狂的“白雪”真的想刮出血来。于是兰娜一巴掌打过去,严厉地告诉她够了,话说得很难听——“你那样做对长腿有什么好处?你的那套鬼话!”四个人都没有戴帽子,还是并排在风中行进。她们看见一辆车在荷兰街上开得很快,就要靠近她们了,绿松色的车,闪亮的铬合金,朝她们的这个方向急速行驶过来。她们不可思议地盯着这辆陌生的车,看见挡风玻璃后面司机座位上的那张脸,现出的那张脸不是她们的司令,长腿·萨多夫斯基吗?——她的旁边不是戈尔迪吗?还有托比,三张梦中的脸。走在荷兰街上的“狐火”女孩子们都已经惊呆了,好像是在梦里。长腿刹车,缓缓地滑着车,将车停在荷兰街与第五大街交叉的附近。她打开车门,呼喊道,“上车吧,不要像个笨蛋站在那里!”
  于是她们听了长腿的话,都上了车。
  她们都挤进了抢来的埃斯?霍尔曼的别克车,尖声叫着,这群中学生毫不犹豫地相信长腿,准备做长腿命令她们做的任何事,跟随长腿去她要求的任何地方,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兰娜、瓦奥莱特、托尼和马迪都挤到了别克的有垫子的后排座位里,门都差点关不上了。长腿踩下油门,载着姐妹们走了,轮胎在人行道上发出嘎嘎的刺耳的响声,就如同一声召唤,直冲进你的血液里,使你发狂。在这样透不过气的一片叫喊和唧唧喳喳中,托比也不甘寂寞(它斜靠在前座的靠背上,想亲她们的脸)。有人打开了收音机,将声音开得老大,里面传来罗斯玛丽?克卢尼的歌声,她正用愉快而随意的嗓音在唱“如果你爱我有我爱你一半”。此刻,长腿载着她们沿第四大街避让着那些速度较慢的车辆前行,马迪牢牢抓住座位的边缘试着控制她那怦怦直跳的心,想想多险呀,她差点错过了这一切,差点被排除在外,比如她就没有看见在学校外面发生的骚乱。她那会正在教室里,她听见了走廊外面的跑步声,听见了她的一个老师提高了嗓门叫着什么,另一个老师在回答她,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成年人的惊慌和害怕,那种声音恐怕是最让人迷惑的声音了:你不会离得比现在的一半还远。汽车轮子摇晃着碾过铁路轨道,慢慢地开过去,然后沿着深埋在厚厚的雪地里的电车轨道滑行。女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叫道“哦!”好像她们的胳肢窝被谁狠狠地挠了一样。这时,长腿急速打转了方向盘,一个急转弯,绕过了一辆停着的面包车。哦!——哦——自然,别克车毫不费力飞驰过去,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们。别克车沿着第四大街到默瑟街,又沿着默瑟街来到德怀尔街,经过荷兰水泥公司、莫霍克照明电力公司,穿过费尔法克斯大街上一段长长的弯曲的斜坡,下到乡间公路,经过一些破旧的工厂、仓库和一个水塔,又转弯开到一条乡村公路上,临近安大略湖,湖面上漂浮着一些厚厚的冰块,冰块处于自然状态,有的还呈棱形,暗藏危险。沿着路边,一些粉末状的积雪正在慢慢地化散。兰娜被摇晃着,身体抵到了马迪,咯咯地笑;马迪又摇晃着,她的身体压着了瓦奥莱特(瓦奥莱特擦的什么香水?在这样的兴奋之中,香水的芬芳仍然可以闻到);瓦奥莱特又喊叫着挤向了托尼,像玩具一样大的小托尼抵靠着扶手被压得直喘气。现在,她们已经超出了哈蒙德市区的汽车限速标准,加速前进,进入到一片炫目的阳光之中。大约开了一英里左右,到了奥德威克赛车专用跑道,跑道上破破烂烂的彩旗在风中噗噗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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