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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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麝天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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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一听进展如此顺利,也不由得开怀而笑,前世曾听说,进入同文馆的学子在年节时回到家中后,被族中大佬要求到祠堂跪拜,乞求先祖恕罪,只怕如今宣传洋务,阻力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是以事先提醒过六阿哥,出了些主意。

“当今圣上病体未愈,为何穆彰阿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参四阿哥一本?”九儿突然想起来了,不解地问道。

“哼!老家伙到底还是从户部得了消息,知道四阿哥在上海牵头组建了大清国民银行,这些老家伙如何容得下这样的新鲜事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而且事先全不知情,被牢牢地蒙在了鼓里,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参上一本,已属手下留情。恐怕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四哥的意思!”六阿哥提起穆彰阿的行径,十分地不以为然,“老头子得意过头了,自以为两朝老臣,哪怕四哥是未来的国主,也得卖他这张老脸一个面子!可笑!”

九儿默然,六阿哥此时上奏力挺四阿哥,也存了向皇上和四阿哥表明心志的意思,不会再起夺嫡之念,想必也是给穆彰阿看的。看来,是彻底放下了,九儿看着六阿哥伟岸的身影,眼中浮起一层雨雾,男儿有此气量,真乃英雄!

“上海那边,已经有开明文人在筹办报纸了,那边的气氛与京城简直天壤之别,我有个想法,”九儿说道,“我们现在不只是引进西学而已,经济上已经开始引进技术工厂,紧接着还会开出更多的新工厂,包括新法冶炼钢铁,制造各种设备的工厂,银行的开办更是重中之重,此番在上海的股票募集,可以说是开创华夏经济之先河。我们的报纸必须制造更大的舆论声势,为这些创新举措开道,就像《洋务周报》所做的那样,十分必要!”

“而且,我还想再办一份报纸,”九儿将思考了许久的想法提了出来,“不过,是关于生活用品方面的,想介绍诸如自来水、抽水马桶、电报、电话之类新科技新产品给生活带来的好处,可以少生病,可以生活得更舒适清洁,这些话题应该没有那么敏感,不会引起尖锐的矛盾,但是可以逐步改变人们对西学的印象。你说呢?”

“好则好!只是…。。”六阿哥眉头微皱,“《洋务周报》只是普及了一些一般的西人信息而已,就已经遇到许多阻力,如果再如此迅速地增加更多更广的信息,只怕那些老头子要跳起来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顿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气愤地说道,“上回通州那个账房勾结漕帮私运粮食给英国人的事情,穆彰阿知道了,硬挺着要将那船粮食送给洋人算了,生怕惹祸呢!”

九儿闻言,歪着脑袋,微微蹙着眉头,挖空心思想着能有什么对策。

“那些朝堂上的老朽,年纪大了,对于新生事物本来就接受有限,甚至拒绝接受,这也是常理,抱着祖宗家法说事儿,其实是害怕地位不稳。不如…。。”九儿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狡黠地笑笑,“穆彰阿不是一味主张对洋人妥协吗?介绍洋人西学好的地方,他又偏偏要跳脚。不如,借洋人之手让这穆彰阿好好心痛一把!”

“何意?”六阿哥不解。

九儿低头思索片刻,心生一计,事关重大,即使身在旷野,也不敢大声说出来,便凑近六阿哥,附耳悄声说了一会儿。

一待说完,六阿哥猛地一砸拳头,大叫,“好计策!就这样,让那老朽好好受受教!”说罢,仰天大笑,端起酒囊痛快地灌了一大口。

九儿看向身后茫茫的黑夜,今晚的守卫是路安带着扩充了几倍的护卫队执行的,连六阿哥都不知情,那黑色的未知里面应该不会再有四阿哥的人或者静贵妃的人,或者还有其他方面派来的人在窥探。

有些太过顽固的邪恶势力,需要以黑夜般强大的力量去扫荡,无须遮羞耻谈暴力,即使在前世的美国,私人持有枪支也是一种民主的力量的平衡——永远不能指望人性恶会给自己套上自觉的枷锁。更何况,现在的九儿只是想躲藏一下,偶尔小小地玩儿一把隐匿失踪而已!

六阿哥咕嘟咕嘟倒尽最后一滴烈酒,这才不舍地缓缓站起,沉默着解开拴马缰绳,望向九儿,痴迷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红腮酡颜,明眸含醉,亭亭玉立在地,睿智胸怀在心,不知道这样的相聚是否还会再有?可是,两人的心必定会在一处!

释然地咧嘴一笑,伸出手臂,等候那洁白小手在握,蛮腰上一托,轻轻地把九儿扶上骏马,自己也拔地而起,翻身上马,缓缓向前靠过去,美人在怀,兰息沉醉,手上轻轻一抖缰绳,马儿终于起步了,只愿这归程的路越走越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才好!

第一卷九儿 第四十九章穆彰阿

穆彰阿,姓郭佳氏,嘉庆进士。历任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大学士、军机大臣等职,权倾朝野。

道光皇帝久病不愈,穆彰阿伺立在侧时,道光皇帝常有感慨,大有将四阿哥托付给穆彰阿之意。穆彰阿颇为得意,只能说他德行浅薄,经不起重托,已经开始轻飘飘的了。

要说穆彰阿最大的本事,他自己最清楚,便是揣摩猜度道光皇帝的意图。

“朕愧对列祖列宗!竟被洋人用枪炮轰开了大门,奇耻大辱啊!”曾经有一次,皇上心绪烦乱,突然间精神崩溃,泪流满面。

穆彰阿以眼神示意,迅速轰走了所有侍奉在侧的下人,紧跟着仆倒御前,甩着白发长须,连连叩头,痛哭流涕,鼻涕都甩到了胡须上,哭喊道,“皇上,切不可过度自责啊!试想如果列位先帝在世,遇到如此船坚炮利的洋人,岂不更要手足无措,幸亏是您,运筹帷幄,只是赔偿些银钱,好歹将洋鬼子仍旧挡在大沽口炮台之外。您才是千古一帝啊!”

“哦?我是吗?”皇上茫然地停止了哭泣,无助地望着地下哭得一团糟的穆彰阿,虽然一时想不明白,但确实觉得不再那么难过,心中的空虚好似得到了莫大的补偿。

“皇上乃千古一帝!”穆彰阿再次郑重地肯定道,“大清还是那个大清,想那洋人的世界中却发生着开天辟地一般巨大的变化,否则何来如许多匪夷所思的利器?轻易就能打败大清的军队!皇上的应对已经堪比圣贤了!”

若有旁人,这一对君臣的对话一定不会如此庄重可信,只要再多一个,哪怕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人在场,道光皇帝一定会觉得这场面是如此的滑稽可笑!这穆彰阿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恰恰无外人在场,偏偏皇上一颗心羞愧到极致,即便是这样粗劣的遮羞布,暂且用用,权作一时的安慰也是好的。

于是,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道光皇帝,奇异地与穆彰阿捆绑在了一起。像极了一座吱嘎作响、濒临散架的破烂战车!

此刻,这座战车又一次吱嘎上场了!

窗外,雪花纷扬。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云层依然青灰如铁,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冰坨子。天儿冷得?人,尽管烧着地龙,另外又架起一笼炭火,养心殿里的气氛还是冰冻到了零下。

云南有奏折上表,云贵总督林则徐因病请辞,乞骸骨回乡养病。

“臣早就说过,林大人身体不好,不堪朝廷使用!”穆彰阿努力挺直了佝偻的老背,坐在绣墩上,倨傲地说道。

一旁立着的四阿哥黑着个脸,听了穆彰阿的话,气得干脆把脸别开。

四阿哥素日里是最能忍耐的,唯独在穆彰阿跟前,越来越耐不住性子。只觉此人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腹内草包,色厉内荏,只知道一味地害怕洋人!如此懦弱无能之辈,忝居朝堂,还要陷害忠良,若不是他,林元抚怎会遭贬经年,好容易起复,却已病体难支、垂垂老矣!如此大贤大德之人,徒有一腔报国热忱,却抱憾不能为国效力!如是一想,热血冲上脑门儿,额上涨得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即将穆彰阿此老货革职查办!

“是朕失察了!”道光皇帝清清嗓子,含混着打了个圆场,脸上也不好看。林则徐是有才,但是既然又老又病,不堪朝廷驱驰,虽是有些可惜,不过,毕竟只是个臣子而已,为了他而疏远了四阿哥与穆彰阿的关系却是不值得的。

“儿臣听闻,林元抚大人长子、翰林院编修林汝舟欲行借贷之事,在京中另购一居所,以迎接林元抚大人回京治病调理!想那林元抚大人贵为云贵总督,竟然连所小宅子也买不起!儿臣心有不忍,请皇阿玛下旨,着户部办理林大人入京养病一事。”四阿哥叩头请奏。

“此事万万不可!”皇上还未及表态,穆彰阿已经跳了起来,老腰一勾,上奏道,“启禀皇上,此等先例一开,以后其他老臣养病是否都要照此办理呢?”

四阿哥忍不住抬起头,出言反驳道,“林元抚大人岂是其他人可比?”

穆彰阿冷漠地抬起眼泡肿胀的黑脸,颤巍巍地跪下,摆出一副受辱的表情向皇上奏请,“四阿哥的意思老臣明白,老臣昏庸无能,不应再忝居朝堂,臣有罪,请皇上治罪!”

“胡闹!怎么好端端的说着话,竟至如此?”皇上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穆彰阿起身,瞥了一眼四阿哥,训斥道,“老四不可如此莽撞!岂可为了林则徐一人而破例?此举欲置满朝大臣于何地啊?”

皇上一时心神俱疲,摇摇手,示意两人退下。

一出养心殿,穆彰阿端出一副重臣气派,倚老卖老,朝着四阿哥一拱手,响亮的一声告辞,气势荡荡近乎夹枪带棒,背负双手、踱着方步,兀自头里先走了。

穆彰阿自然有这个底气,眼看着就是三朝元老,门下学生上千人,散布在朝廷各个衙门。得势日久,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有这个自信,四阿哥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儿!

四阿哥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儿里几乎要捏出水来,乌眉黑眼地瞪着那个老朽的背影,满脸愤恨,吓得周围一圈太监宫女,个个儿屏着气息绕道走,生怕触了霉头。

刚出宫门,金海突然凑上前来,一阵耳语,四阿哥听后,愣了片刻,慢慢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前面不远处,前倨后恭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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