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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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无涯-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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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绝杀竟然被化解了!”震惊。还是震惊。追命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不听使唤了。
“他,想必付出相当的代价。”
凝目望着戚少商已渐渐浮出些许血色的脸,铁手脑中突然闪过那玄衫少年目中激烈而真实的怜惜。那怜惜的温柔,自然是因为顾惜朝。
顾惜朝,杀人是你,抛了一切救人的也是你。难道,你真的,已经疯了……

天一绝杀,以命抵命。
和追命各自回房后,铁手打开半扇窗,仰首无言对明月。缜密有序的思绪乱成找不着头的麻团。
今夜,真是太荒谬!

“你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一掌抵在顾惜朝后心,将内家真气源源不断输过去。只感到那方单薄的背犹如深渊。空洞而没有边际。
“我愿意。”
半晌才说的出话。侧身。不再接受后心滚滚而入的内力。顾惜朝转过头,忽然出掌拍向还要继续将真力输过来的萧寒。
这一掌拍出的极快,掌法飘忽诡异。落掌却轻如叶落,只迫得萧寒退后半步便收了势。
“别瞎忙了,就算耗尽你的内力,我也好不了。”
“你!”
一口气堵在胸口,烦闷欲呕。萧寒来来回回踱步不休,面上焦急搀和着愤怒。他素来少言,此刻也不知如何去骂那个不知死活的混蛋。
“我?我很好呀。唔……”
见着那张死板的脸上难得的人性色彩。顾惜朝心中一乐,正想戏言几句。内腑却似被莫名劲气猛的挤压成团。血气上涌。“哇”地吐了满地的血。
血色暗黑,稀薄如水。
“惜朝!”
大惊之下上前将人死死拥入怀中。右手聚力,又要渡真气。心神俱散的顾惜朝却硬提起最后口气,喝道“再胡来,你就是想我死的快些!”
话出口,人也晕死过去。
萧寒被他声色俱厉的暴喝吓住,低下头去,怀中人俊颜上泛着惨烈的红。似是花已怒放到及至,徒留无奈。
惜朝。我多么害怕。
害怕你终会离我而去。
松开双臂,让他在自己怀中睡的舒服些。萧寒修长的眉,慢慢慢慢打上死结。
惜朝。难道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么……

戚少商醒过来已经是第五天清晨,曙光渐次亮起,穿过云槐树斑驳的枝叶。散成星星点点找在他虚弱但不再死白的面容上。
睁着圆而黑的眼,一时茫然。
“吱”
房门被人徐徐推开。青衫卷发的瘦高人影顿时吸引了戚少商全部注意。
“我没有把你当兄弟,我当你是知音。”
空白茫然的大脑忽然清晰地响起这么一句。
于是,戚少商笑了。笑的干净坦然,温柔明媚,笑的两个大大的酒窝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咣铛”
迎面看见戚少商的笑容。过于明亮过于灿烂过于没有负担的那么个笑容。并且,是冲着自己而笑。
拿药碗的手很没出息地一软,顺着声音看着碗摔的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熬了两个时辰……的……药……!!!
再抬头,顾惜朝玉石般漂亮的眸子已是风雨压城,戚少商却还维持着哪个惹祸的笑容。
“戚大当家,你花痴了?”
挑眉。摔了药的郁闷让顾惜朝出口凉薄。
知音。知音。
那个词还在脑中盘旋不休,面前的人却翻脸无情。花痴?收了笑,委屈地撇撇嘴“你不是我的知音嘛。”
语、不、惊、人、死、不、休!!!
脑子顿时乱成糨糊。纵是狡颉应变如顾惜朝也生生僵住三秒。
一个箭步跨到床边,直扣那人脉门。
片刻之后。
脸上现出个奇怪的表情。顾惜朝俯下头,直直盯住那人清澈的过分的眼。
问“你叫什么名字。”
“……”
被问的人一脸呆滞。
“息红泪是谁?”
“……”
无回答。
“连云寨,六扇门,你还记得吗?”
“……”
回应的仍是不明所以的眼神和无辜的呆滞。顾惜朝崩溃地坐直身子,一手揉着眉心,一手不抱任何希望地挥了挥“说吧,你还有没有记得的事情。”
“知音,顾惜朝。”
答案来的太快,太干脆。顾惜朝心口一闷,不知该如何反应。回眸,那人又笑出满口白牙,灿烂无比。
良久。良久。
一个声音迟疑的、干涩的响起“顾惜朝是谁?”
“你。”
我。默默重复。
坐在床边的青衫男子双手掩面,肩头一阵抖颤。
费力地坐直身子,一手刚搭上青衣便被挥开。清俊苍白的脸,略有些朦胧的深渊似的双瞳。
原来,没有哭啊……没哭就好……
直觉想要抱抱面前这个瘦的让人心都揪起来的男子。戚少商也就这样做了。
拥入怀中的人,身体很僵硬。似崩了太久太紧的弦,稍触即断。
将唇凑在他耳边,轻声重复“你,顾惜朝,是我的知音。对吧?”
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空白而飘渺。可是一点也没有害怕。有怀中的这个人,忘了自己也无所谓的吧。
你忘了一切,忘了连云寨,忘了六扇门,甚至忘了息红泪。
为何偏要记得我。记得我是你的知音。给我这样孩子般信任依赖的拥抱。
戚少商,戚少商。
纵然心中百转千回。身体却诚实地慢慢放松下来。
这个怀抱,暖的让人无法放弃……
舍不得。
这样好吗?
你我如此,可以吗?
眉在纠结。唇却轻轻在笑。终于,答“对,我们是知音。”
就这样吧。
天地不容。千夫所指。流言漫骂。我顾惜朝也一肩抗下。
就让我们这样吧。

2

不要问我过的好不好 
六扇门·议事大厅 
乌黑檀木长桌摆在这里,已经数十年。岁月风霜固然催人老,这判定无数生死的木桌也仿佛被那些个生死一瞬间催上些许沧桑。 
曾坐在这张桌边的人,有些已经永远离开。留下来的,或多或少,都背负了深浅难记的伤口。 
此刻,四人分坐在长桌两侧。 
左侧坐着的,是四大名捕里的无情和铁手。 
右侧,青衣孑然的自然是顾惜朝。而他身边的少年,一身墨蓝长衫,眉目修长,睫毛似是极短,短到半分也遮不住那狭长双眸里锐利到森寒的气息。 
少年其实是极为俊秀的,然他的腰挺的太直,右手搭剑的姿势太明显。整个人微微倾向身侧青衣。仿佛除了那人,便是“生人勿近”这四个字了。 
人如其名,萧寒。到切切应了这个“寒”字。 
“现在的戚少商,是不是你的杰作?” 
铁手眉尖一挑,望着顾惜朝,一字一句的问。语调低沉,风雨欲来。 
被问的人却轻松地一耸肩,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笑“随你怎么说。” 
“你!!” 
掌击在桌面,忧心好友同时也清楚顾惜朝毒辣的手段,铁手已经无法控制暴涨的怒气。 
“叮” 
剑轻吟。萧寒低头,摩挲着黑玉剑柄。杀意毫不遮掩。 
谁动顾惜朝。谁就死。 
铁手面沉如水,额间青筋一跳。手却在这时被无情拍了下。转眼看向身边这个自己素来信服的大师兄。硬生生将烦躁气息压了回去。 
无情还是将手交握着放在桌上,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凝成一直寂寞的那个姿势。 
默默看着自己的手,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这已经是无情的习惯。 
他的手,是他最大的力量。 
几秒沉寂。猛然抬眼。无情眼神灼灼“顾惜朝,我信你。” 
信我?信我什么? 
忽略胸中陡然升起的感动,掀掀唇,顾惜朝回了个嘲笑的表情。 
“惜朝!” 
那个人大刺刺地跨进议事厅,大刺刺地喊。顾惜朝无力地翻个白眼。随后站起身,由着戚少商拖着自己向外走去。 
“惜朝是在救他。” 
长身而起,淡淡丢下一句。萧寒跟着戚顾二人一起走出门,步子略停,人向着后院而去。 
“惜朝,我跟你说,那花真的开的很漂亮的!!” 
“惜朝,你的腿痛不痛,我们再走慢些吧。反正也不急的。” 
“惜朝……” 
“惜朝……” 
身边人的声音此起彼伏,顾惜朝任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穿街走巷去看那朵所谓很漂亮的花。街边行人纷纷,目光怪异。他垂眼,只看那人握住自己的手。指间有茧,硌的自己有些疼。只听那人喋喋的说,惜朝这个,惜朝那个。 
不答。 
顾惜朝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空出来,听戚少商说话,看戚少商眉飞色舞。然后微微、微微的笑。笑中隐忍着,不知所措。 
恍如梦中。这幸福。这得到的幸福。是偷来的。 
你忘了一切。所以我们这样幸福。老天偷走了你的记忆。我偷走了这段光阴。 
一切,都是偷来的…… 
“惜朝,你看,就在那儿。” 
手被大力的摇了摇。顾惜朝抬眼。这才发现戚少商已经把自己拉到了一间草舍旁。门半开着,正好能够看见那盆花。 
白玉花盏,盛着那碗口大小的花。花是怒放着的,洁白而柔软的花瓣在夕阳余照下,幽幽叠叠如女子舞起时翩然翻飞的裙。 
几滴晶莹欲落的水珠在花心缓缓滑动,一寸再一寸,滑向边缘。悄然落地,溶入泥尘。花轻颤,恍若叹息。 
自然是种绝美。 
顾惜朝看着看着,脸色渐渐转青。正准备说话,一个人弱柳扶风似的走了过来,手执花洒,笑容清清。 
“这是昙花,为何长开不败?”顾惜朝敛容,目光如电。 
那人依旧浅笑,他执着花洒的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晶莹。在那修长完美的五指间,似有光晕流转,迷人欲醉。掩至腕骨的宽袖,是种白中夹银的料子,似极轻软又似压着千均之力。在那白中蜿蜒而上的,朵朵皆为杜鹃怒放。花绽放的极饱满。精致绝伦地绣满了整件袍子。杜鹃半隐在领口,他的脸庞静如古山深泉。然,那眉,那眼,那唇,寸寸皆风情。 
“你是男子。” 
眼扫过他喉间并不明显的突起,顾惜朝语气平平。 
“惜朝你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潋滟是男子呢!!” 
戚少商原本准备好的卖弄,此刻只得成了句无意义的嚷嚷。 
的确。顾惜朝美在神,清中带媚。然骨节宽大修长,俨然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潋滟却是美在形,柔中带酥,眸光回转时,尤胜女子。 
没有人会认为顾惜朝是女子,虽然他很美。 
也没有人会愿意相信潋滟是男子,因为他极媚。 
“心不死。花不败。” 
理了理颊边被风带落的发,潋滟迎上顾惜朝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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