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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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祸-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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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嚣张。”红脸一石飞出,并不打人,石落火中,溅起火籽,几人被烫得大叫。红脸哈哈大笑。  “你敢过来不?”犏牛出来,向红脸挑衅。红脸知道,此人善于摔跤,比猛子还厉害,就说:“你敢过来吗?”犏牛说:“我敢,你可不准打老子。”“当然,当然。”犏牛当真走来。一石飞出,打中膝盖。“呔!你是小人,说好不打老子的。”犏牛忍疼不叫,边揉边吼。“当然不打老子。”红脸笑道,“我打的是儿子。”
  沟南牧人又开始烤羊肉。一只挨了刀的羊颠簸了身子,向对方走去,也没人挡它。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地上打滚的人吸引了。一人说:“打啥滚?朝脸上打。”一人才抽出手,朝对方脸上猛揍。这一来,也提醒了对方。很快,两人都结结实实挨了几下,都一脸血污了。
  “老子不活了。”沟北牧人抡了脑袋,猛砸对方,撞声沉闷,血水四溅。沟南的急叫:“添锤!添锤。”这是吆自家人帮忙的信号。红脸这才记起,应该帮自己人,骂:“你们是土牛木马?”几人上前,苍蝇弹弦子似的“添”了几“锤”。
  这一来,倒将对方激疯了。沟北牧人狂吼几声,鼓足气力,抱了对方,滚入火中。火焰立马没了,但火籽儿仍在二人身上发挥余热,一人惨叫,一人狞笑,观者悚然。
  几人上前,揪住二人,分开。两人已成黑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一人妈妈老子地呻唤,另一人直了声,哭起羊来。

《狼祸》第十一章2
  忽见孟八爷风风火火跑来,边跑边骂。一报信的牧人远远跟了,他不敢跟太紧,显是怕有人揍他。
  “红脸,你个牲口!炭毛子,你个驴。”孟八爷气急败坏地骂。
  一沟北的牧人叫:“坏了,人家‘帮锤’来了。”
  孟八爷骂:“帮你爹的老锤。有力气了,省下些,干些正事。被窝里的猫儿咬被窝里的×,算啥本事?”
  炭毛子叫道:“孟八爷,你心要公哩。那红脸,杀老子们的羊哩。”一个接口道:“还有牛。牛犊子又没挡你吃屎的路,你戳他干啥?”红脸冷笑道:“你猪八戒倒打一耙,咋不说你们想吃独食?”他对孟八爷说:“人家起群了,赶我们哩,说这荒草湖是沟北的。”
  孟八爷问:“谁说的?”红脸道:“除了炭毛子,还能是谁?”
  孟八爷遥指着炭毛子骂:“越说你软蛆,你还越软蛆了。”红脸说:“比软蛆还坏,是祸事的×头子。”红脸一接口,孟八爷才发现自己又犯忌了,又从调解人变成参与者了,就指着红脸说:“别灶王爷不知脸黑,你也好不到哪里。有啥屁,你明放,动啥刀子?”炭毛子道:“还用抛溜子呢,瞧,老子的腿上两个青疙瘩。”
  “你再说!”红脸边喝,边抡起抛溜子。炭毛子缩回脑袋,说:“瞧,究竟谁欺负谁?”
  “哟,你还成精了?”孟八爷已到近前,一把抓了抛溜子,拽了几拽。红脸急了,说:“你松手,人家正瞅个机会扑来呢。别看炭毛子是软蛆,疯上来,比得了狂犬病还厉害。”
  炭毛子喊:“孟八爷,你要是心公,把那害人的玩艺儿叼了。”
  一群人应:“对!叼了!叼了!”
  孟八爷边拽边说:“这个给我,有啥话,好好说。”红脸急了,脸更红了,头上也冒出了汗珠,“孟八爷,你松手,那些人,吃人哩,别看这会儿服软,可得势猫儿欢似虎呢。落到人家手里,皮都褪几层呢。”
  犏牛慢慢走来,边走边说:“就是。是人民内部矛盾,又不是敌我矛盾,你舞刀弄枪干啥?”“别过来!别过来!”红脸叫。他想发石子,那皮囊却在孟八爷手里。红脸厉声叫道:“孟八爷,今儿个,我们死在你手里了。”话音未落,犏牛已扑了上来。红脸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摔倒在地。
  “犏牛,你干啥?”孟八爷斥道。
  “不干啥?你不知道,他戳死了我们好些羊呢。”犏牛边说,边抽出刀子,将抛溜子割为几截。红脸顿足道:“孟八爷,你害死我们了!”又对自家人吼:“你们等啥?”牧人们却望着犏牛手里亮晃晃的刀子,一动也不动。
  趁此机会,沟北人舞着桦条卷来,那阵势,跟狂风一样。沟南的睡醒了似的,扔出几个沙驴球棒子。
  “炭毛子,你个驴。”孟八爷骂。那声音,很快被啸卷的声浪淹了。
  “捶呀,死里捶!”炭毛子吼。
  桦条不分轻重地落下,惨叫声突起。几人倒下了。桦条的呜呜格外有力。牲畜一惊而散,四下里逃去。人却逃不出那交织的棍网。炭毛子带几人专门对付红脸,开始,红脸还能拨挡几下,很快就被打倒,滚出一地惨叫。
  “畜牲!畜牲!”孟八爷跺脚大骂,但疯狂的沟北人不去理他。
  孟八爷扑过去,夺下几根桦条,一折两截。犏牛却斜刺里蹿来,拦腰抱了孟八爷,走向远处的沙丘。
  “放下!你这畜牲!”孟八爷骂。犏牛说:“你叫啥?这阵势,你再胡闹,也叫人家当驴捶了。”
  棍声呜呜,尘土飞扬,叫声遍地,杀气满天。那牛犊子的主人已不满足于打人了,抡刀扑向沟南的牲口。牲口都觉出了危险,四下乱蹿,看阵势,一时半时,也撵它不上。
  炭毛子边抡棍子,边问红脸:“说!这荒草湖是谁的?”
  “是你妈的×。”红脸一头血水了,话却很硬。
  炭毛子狰狞了脸,“打,你煮烂的鸭子,只剩硬嘴了。打!看他再嘴硬。”那几个牧人格外卖力,每一桦条下去,就会抽出一声惨叫。
  湖里到处是乱跑的人和乱跑的牲口,人畜都成疯蚂蚁了。孟八爷捶胸顿足,仰天长叹。那犏牛手如铁箍,由他叹去。
  倒地的牧人渐渐多了。
  忽听一声枪响,湖里倏地静了。原来是猛子。他打出一枪,并不前来,又逍逍遥遥装了火药和铁砂,才平端了枪,慢慢走来。谝子举个棍子,孙猴子一样舞上舞下。他们都是沟南人。
  “糟了,人家有枪。”一人叫。
  孟八爷喊:“猛子,别胡来。”那举了桦条的,都讪讪的了,不敢轻举妄动。
  “扔了桦条!”猛子喝道。谝子过去,夺了桦条,扔给沟南的人。但那些人只顾哎哟呻唤,已没有一点儿斗志了。
  红脸却一骨碌翻起,拣了桦条,朝炭毛子小腿狠狠抽去。炭毛子猪叫一声,倒下。红脸疯叫着,没头没脑,抡出满沙洼的呜呜。
  孟八爷冷冷望犏牛一眼:“咋?还不放手,想出人命不成?”犏牛这才放了手。“红脸,行了!行了!”孟八爷过去,朝红脸吼。红脸对他早一肚子气了,假装收手不及,一桦条抽去,孟八爷大叫一声,躺地上了。
  猛子叫:“红脸,你个畜牲!再发威,老子可不管了。”
  红脸连忙扶起孟八爷,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荒草湖里躺满了呻吟,那场面很是滑稽。猛子忍不住笑了。
  红脸举了桦条,问炭毛子:“你说,荒草湖是谁家的?”炭毛子说:“你们的。”“再抢不?”“不抢了。”  一牧人吼:“叫他赌咒,赌咒!”
  红脸就举了棍,逼沟北人一一赌咒:“谁若再抢荒草湖,祖坟里埋的是老叫驴。”
  赌咒完毕,红脸吼一声:“滚!”沟北人才仓皇地拢了牲口,鼠窜而去。那死的和伤的,也没人管了。
  “真便宜了他们。”红脸道,“依我的性子,该砸碎他们的骨头。”
  猛子道:“那你还不抵命?”
  孟八爷仍在呻吟。他卷起裤腿,叫道:“红脸,你个牲口!瞧,老子的腿。”红脸笑道:“该,该。”他飞快地脱了上衣,那前胸脊背,伤痕已织成席子了。“瞧,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结果。你才挨了一下。”  3
  黄昏收圈时,炭毛子们不知到何处去了,没来猪肚井,其行李锅瓢,在红脸们没上圈之前,已派人取走了。
  黄二边抚揉小腿上的青淤边道:“要说,这孟八爷,也不该,打折的骨头往里折呢,你不‘添锤’也成,别帮倒忙,叫老子们挨了这么一顿打。这罪,自打从娘肚子里出来,还没受过呢。”
  红脸边剥死羊边笑道:“所以我才给了他一下。我挨人家百下,你尝我一下试试。嘿,我那一下也够野火的,他直了声叫,跟麦捆子一样倒了。”几人应:“该,该。”一人脸上挨了桦条,一道青印爬在脸蛋上,很是滑稽。
  炒面拐棍说:“这话,看咋说?要是孟八爷不管,这会儿,不知发生了啥事呢?杀那牲畜,也犯法呢,那是人家的财产,凭啥叫你破坏?人家一告,你吃不了的兜着走。”红脸哟了一声,说:“头掉不过碗大个疤,怕啥?大不了,我羔子皮换他几张老羊皮,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就是,就是。”牧人们又应道。
  炒面拐棍说:“人命关天哩,你杀了人,能有好果子吃?”
  红脸道:“早不想活哩,这半死不活的,有啥意思?村里,也叫人欺;这儿,也没盼头了。很羡慕《水浒》上的人,人家那时候,占个山,为个王,杀人越货,多逍遥。要在古代,我那抛溜子,也算绝活哩,比没羽箭张清只上不下。现在,人家扳机一扣,啥账都结了。占山也不成,啥都挡不住原子弹……不说了,越说越气。”
  炊烟起了,猪肚井里烟雾弥漫。这沙洼胀气,若无风,烟就沉落下来,不往上飞,洼里就乌烟瘴气了。因今日受了惊,想是累了,牲口们也乖乖卧了,享受那份和平的宁静。
  红脸们把羊剥皮,剔肚,煮了,肉香味弥漫在空中,不多时,牧人就被这肉香熏晕了,忘了曾发生过的械斗,忘了身上的伤疤。黄二说,挨顿桦条,弄这么多肉吃,这账,划算得很哪。
  水一滚,就有人捞了吃,血水还在淋漓。这吃法,本是蒙人习惯,但下午使心使力,腹空似鼓,等不及肉烂,边吃,边叫它煮去。
  红脸打发谝子,去请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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