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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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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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秋芳(指菊花),投有球香。人生难逢的机会。
  却断送在王本立的诗稿里面。当下一声长叹,没精打采的回到书房。却听得王本立依旧
在那里教训生徒道:“二位贤契,我所说的都是良言,休得误会我的宗旨,你们不学古人也
得学学尊大人,他是我的同学,他在少年时何等认真!‘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偿了他的
志愿,少年科甲,隆隆日上,官居极品,名满神州。可见读书认真是不会吃亏的。你们不学
古人怎么不学尊大人呢?”唐寅蓄意要和先生作梗,又到二刁旁边轻轻的撺掇了几句话,二
刁便道:“天打,你说读希(书)认真其(是)不会吃亏的,我问天打,你做学生子的时候读希
认真不认真?”王本立道:“自然认真。”二刁道:“天打啊,你又给学生子上当了,读希
认真其不会吃亏的,天打吃亏便吃在读希认真上面。四十年前其(是)一个秀才四十年后也其
一个秀才。你为什么不去少年科甲、隆隆日上?你为什么不去官居极品、名满神州?”王本
立冷不防华武会得这般辩驳,几乎哑口无言。停顿了半晌,才道:“贤契,这事又当别沦。
尊大人文章也好,福分也好。若论愚师,有了文章,没有福分,以致七踏槐黄来博一第。你
们都是宰相公子,当然要效法尊大人,却不要效法我这潦倒名场的愚师。”说到这里起了身
世之感,仰天一声长叹。唐寅忙又走到大踱身边,撺掇了几句话,大踱喊将起来道:“生啊!
你你的话不对啊!”王本立道:“为什么不对呢?”大踱道:“你你是生,我我是学子,学
学子不学你生,去去学谁?你你教了我们的书,又又要教我们休得学你,这这句话就不对
了。”王本立又被生徒驳倒了,眼见唐寅跑来跑去知道都是他在搬唇弄舌,便指着插瓶中的
花朵自言自语道:“花啊花啊,早落早开,早开早落。”
  唐寅知道先生语中有刺,分明说我年龄不永,和一现的昙花相似。在这当儿,书房里挂
着的叫哥哥,忽听得唧唧唧叫个不休,唐寅对着虫儿自言自语道:“虫啊虫啊,先生先死,
先死先生。”王本立明知唐寅骂人,却又不好反面,只为他指着秋虫而说,到了夜间,晚饭
已毕,先生归寝。唐寅的卧榻便在先生卧榻旁边,睡到三更半夜,李本立忽的连喊着:“管
家,管家:”竞把唐寅的好梦惊醒,正是:
  九月初逢金菊节,三更忽起绣球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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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瞻庐《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二十六回
中宵煮水洗濯绣球风
重九制粞欢迎菊花印


  这—夜,唐寅可交着厄运了。王本立是有皮肤病的,他的肾囊上面生着许多顽癣,有癣
必有虫,时时作痒。日间还好维持,到了夜间睡在被窝里,肾囊上得到相当的温度,许多癣
虫便在皮肤里蠕蠕活动,待到痒得不可开交,两只手同时爬搔只恨爷娘替他少生了几个指头。
其实呢,多生指头也是没用的,休说王本立只有十个指头,便是借重祝枝山祝阿胡子加二放
码的十二个手指,也不能解除当时的奇痒。这个毛病叫做绣球风。绣球是像形,痒的时候搔
下斑斑点点的癣皮宛比绣球花片一般,癣皮搔尽了奇痒仍不肯止,甚至搔出血来白绣球变做
了红绣球。从来癣疥之疾往往忽视,然而一经沾染,受累无穷。一时救急的方法惟有用着烫
水,连连的的绣球上烫这几下,烫水着肤,肌肉上自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快感,不知不觉的自
己会得道出“适意”两个字来。要是不信,澡堂里面便是个试验场。凡是患着皮肤病的都到
焦池旁边用着烫水不绝的烫那痒处,一壁烫一壁喃喃呐呐的念着:“适意、适意。”据说痒
处—经水烫,可以在十二小时内维持肌肤上的治安。但是过了规定时间,癣虫又要渐渐蠢动
了。这一夜,王本立一忽醒来,他的绣球风又在作祟了。痒的时候,分明千百条蛆虫在里面
乱攻乱窜,他便一叠连声的唤着:“管家起来!”唐寅在睡梦中恍惚遇见了秋香,见他在东
篱下采取菊花。正待上前作揖,却不料被那冬烘头脑的王本立先生大声疾呼,把那好梦惊醒
了。他又挫一挫银牙,暗想;“这老学究真是我的七世之仇,日间为着他不得和秋香会面,
待到夜间在梦里相逢,他又把我唤醒。王本立,王本立,你为什么不肯成人之美呢?”王本
立奇痒难熬,又是连唤着:“管家起来,管家起来。”唐寅没好气的说道:“师爷,三更半
夜唤我想来救甚?”王本立道:“管家,我有些奇痒难熬。”唐寅暗想:“不妙,这真是梦
想不到的事,半夜三更奇痒难熬,看来这老忘八不怀着好意罢?”便忍着气问道:“痒在那
里?”王本立吞吞吐吐的说道:“不好说的。”唐寅道:“说说何妨?”王本立道:“管家
不瞒你说,我痒在下部。”唐寅暗骂一声老贼,忍着气问道:“痒在下部唤我做甚?”王本
立道:“管家我唤你非为别事,解这奇痒须得借重你这管家。”唐寅听了怎不恼怒?轰的起
身,披着衣,剔着银灯,恨恨的说道:“师爷我只道你是黉门秀才,相府西宾,你原来枉读
孔圣之书,不达周公之礼,肆无忌惮,说出一篇无礼的话来!我虽是低三下四之人,却听不
惯这般寡廉鲜耻的话。明天禀明太师爷,我这书童不干了。”这几句轰雷掣电的活,气的王
本立浑身发抖,他也是披衣起坐。颤着声浪说道:“你这小厮,怎敢把我恶骂?我是恪守孔
门四戒的,‘非礼弗视,非礼弗听,非礼弗言,非礼勿动。’我有什么不端之处被你捉住了
把柄,你敢这般横逆相戒?你要禀明东家,我也要禀明东家。从来做西宾的没有受着小厮的
气,我明天便辞馆,我也不干了!”唐寅道:“你说没有把柄给我捉住么?你半夜三更唤我
起来,说什么奇痒难熬,痒在下部。解这奇痒须得借重管家。这些荒谬之言可是做秀才做西
宾的应该说的,”
  王本立道:“这些说话光明正大可以‘质诸天地而不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我三
年前就馆早向东翁声明在先,我是有个痒在下部的毛病,每逢三更半夜奇痒难熬,须得借重
贵管家夜半忙碌,东翁满口应允。便挑拨一名书童睡在我房里,担当着这夜半侯候的职务。
三年以来,夜夜如是。”唐寅听到这里,暗暗自思:“我莫非误会了罢?要是他有狸亵不堪
的意思,便不会铁铮铮的这般嘴硬。”当下按一按火性,问道:“师爷,‘鼓不打不响,话
不说不明,’你这般吞吞吐吐很容易引起误会,毕竟下部奇痒的病是什么病?借重书童是怎
样的借重?”王本立道:“管家我和你住在一房,始终瞒你不过,我告诉你罢,我的痒病叫
做绣球风,夜间睡的热了往往奇痒难熬,须得借重贵管家到大厨房中去提一铜吊热水。我把
热水洗过以后痒才停止,睡也睡的稳了。”唐寅恍然大悟,倒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师爷
息怒,师爷息怒,这是小人误会了。”王本立道:“你误会了什么。”唐寅道:“不要说了
罢,师爷要热水,只怕夜分已深厨房中已熄了火。”王本立道:“这到不妨,是常年的老例,
我到馆后,厨房中的炭炉上面为我留着一吊热水,你去取来便是了。”唐寅没奈何,只得提
着灯笼到厨房中去取水。夜分已深,备弄里黑魃魃的好不怕人。到了大厨房,果然炭炉子上
还留着余火,上面放着一铜吊热水,唐寅一手拎水一手提灯笼穿过备弄回到书房,忍气吞声
伺候王本立洗涤绣球风。王本立架子十足要管家端着脚盆到床边伺候,比及热水烫着绣球风,
便似澡堂中焦池的朋友一般,连连不绝的唤着“适意适意,”王本立腹有诗书,一壁唤“适
意”,一壁还要咬文嚼字的说道:“熊掌吾所欲也,烫水亦吾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熊
掌而取烫水者也……”这儿句话虽然迂谬可笑,却是出于实情,常听得生有顽癣的朋友说起,
身上有了顽癣是说不出的苦,也是说不出的快活。痒的时候爬搔没用,是说不出的苦;烫水
着肤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舒服,一直舒服到骨髓里面去,是说不出的快活。二十世纪的青年喜
谈肉感,其实满足肉感上的欲望,除却在焦他旁边用热水烫皮肤的朋友更无别个。张生说的:
“若能够汤他一汤早与人消灾障。”又说:“蘸着些儿麻上来。”这几句是形容性交上的快
感,其实热水烫顽癣的快感胜过性交十倍。这真叫做“汤他一汤早与人消灾障”咧!“这真
叫做蘸着些儿麻上来”咧!假使有人生了顽癣痒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任凭有十二分艳丽的女
郎立在澡堂门口,叫他不要进澡堂,且到旅馆里去开房间,享受性交上的快活,但是到这时
候烫水为重,性交为轻,他一定牺牲着性交,急匆匆的要到澡堂里面去。又如澡堂门前摆着
一席山珍海味的盛筵,遇着生有顽癣要进澡堂的人,把他拉住了,教他畅饮几杯。待到酒阑
席散再去洗澡不迟。但是到这时候,洗澡为重,哺啜为轻,他一定牺牲着盛筵,急匆匆的要
到焦池旁边去过瘾。所以王本立先生说的“二者不可得兼,舍熊掌而取烫水者也,”确是一
种经验之谈。王本立借重烫水征服了癣虫,累着唐寅脚乱手忙。伺候他洗涤完毕,又须倾去
了脚盆中的龌龊水,才能闭门归寝。王本立烫过了绣球风,浑身舒服,不久便是鼾声连连。
唐寅回到床上待要继缕他末完的残梦,无奈梦是没有练续性的,方才梦到花园里面待向秋香
姐姐兜头一揖,要是梦有连续性,后梦紧接着前梦,便可以一步步渐入佳境。谁知上床以后
翻来覆去,只是睡不沉熟,比及恍惚入梦,后梦并不急接前梦。
  却是另起炉灶,梦见王本立老夫子洗罢了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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