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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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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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章法很好,词句很圆。
  踱头的笔下,那有这般的工夫?大娘娘道:“你休骗我,这是读熟的刻文,只怕你但能
了了于口,不能了了于心。”大踱道:“呸!你你‘欺苦我太监不生卵’。”大娘娘道:
“胡说”!秋桂笑道:“大爷,这句话和方才念的‘配夫无卵’一般意思,是不是又在读文
章!”大娘娘不采他,又问道:“你讲得明白,我才相信你不是抄袭家。”大踱道:“若若
做抄袭家,便便是灰孙子。我我来讲讲给你听。”当下把背出的文章又细细的讲了一遍,不
但把文字讲的透澈,而且章法句法一一都能了解。大娘娘听罢,忙唤秋桂去取红毡到来。
  秋桂莫名其妙,取着红毡忙问大娘娘铺在那里。大娘娘道:“便铺在中间。”又吩咐秋
桂推开了纱窗。那时一轮明月正照得楼头如水,大娘娘跪跪在月光之下,口称:“月光菩萨,
这痴呆的夫婿竟会开通心窍,做出妙文,多分是公公为官清正,婆婆信神奉佛,我杜雪芳待
人忠厚,不做刁钻促狭的事。所以上苍保佑,得有今天的日子。月光菩萨在上,杜雪芳万分
感激,在这里顿首稽首了。”说罢连叩了几个响头。大踱暗暗好笑:“那里是上苍保佑,只
是大叔保佑罢了!”秋桂暗暗诧异:“大爷会做了这两句‘师姑剥缝,配夫无卵’,大娘娘
会得欢喜到这般地步!看来做文章不是繁难的事,只须会得说几句粗俗不堪的话罢了。”夫
妇俩到了房里,闭门以后,大踱依旧是喃喃呐呐念个不休。上床以后,大踱分作两头睡,依
旧喃喃呐呐念个不休。大娘娘并不嗔怪他,只有心头安慰:“似这般的努力用功,巴图上进,
料想考取功名易如拾芥。将来不输于妹夫文解元,可以操诸左券的了。”想到这里,很自在
的睡着了。比及一忽醒来,只听得大踱依旧是喃喃呐呐念个不休。大娘娘倒起了怜惜之心,
想到:“丈夫过于用功,也非所宜,‘欲速则不达’,万一身子磨坏了非同小可。”想到这
里,便把指尖在他脚底搔了一下,这是督促他早早安睡的意思。大踱误会了意思,便道:
“做做什么?今今夜,不不能”。大娘娘道了一个“啐”字,不去理他。他念了几遍,不知
不觉的也睡着了。……
  这是东楼上面的趣闻。一枝笔难说两处事,同时西楼上面也有一段趣闻。二刁上楼,时
候也不早了。二娘娘据着素月的报告说:“今天的二爷改了模样。从前上楼总打着口头锣鼓,
一叠连声的侧柏隆冬祥;今天锣也没有,鼓也没有,只少个小木鱼便成了修行朋友。”二娘
娘诧异道:“二爷修什么行?”素月道:“二爷一壁念佛一壁上那楼梯,到了楼头也不进房,
只倚在栏干上念佛不停。”二娘娘道:“他念的是什么佛?”素月道:“我也听不明白,只
听得他念什么‘解百劫真菩萨。解百劫,真菩萨’。我不知道出在什么经典上。”二娘娘道:
“你别大惊小怪,待我潜步出去听这一听。”二娘娘轻移莲步,悄悄的来到楼中间,侧耳听
时,丈夫果然在楼头念念有词。初听时,宛似“解百劫,真菩萨”。听到第二遍,却是“计
不计,征乎萨”,二娘娘毕竟是才女,而且知道丈夫的口音不准,他念的“计不计,征乎
萨”。便是“举不举,征乎色。”他又想了一想,知道这两句是“色斯举矣”题目中应有的
文章。便道:“你读文章该到里面来读,倚在楼梯栏干上做什么?”二刁不比大踱,是有惧
内辟的,只得来到里面。二娘娘道:“你读的一篇可是‘色斯举矣’的题目?”二刁把舌一
伸道;“娘鸡(子)你宛比其(是)仙人,这篇题目真个叫做‘色希记矣’。题目其(是)天打出
的,文章其(是)我做的。娘鸡子其(如)果不信,我可以讲给你听。希希(试试)看,我会得背,
又会得讲。”二娘娘不比大娘娘,心思胜着他一层,文学也胜着他一层。他想:“胸中茅塞
的丈夫怎会做得出这般清真雅正的文章?虽然只背得六个字,但是已得了扼题之诀。料想以
下的文字决计不错的。”便道:“你试背下去”。二刁果然一字不错的背了一遍。二娘娘道:
“你试讲下去。”二刁果然一字不错的讲了一遍。列位看官,这八股文章也含有时间性的,
一个时代有—个时代的作风。二娘娘是个内家,他在闺中时,冯通政也曾教他做过八股文章。
可惜当时女子不准应试,要是不然,稳稳可以考取一名女秀才。他听完了这篇文章,便知道
是“弘治”,“正德”这两个时代的作风。而且—个人有一个人的笔仗,这般笔仗一望而知
是表兄唐伯虎的笔仗。
  好好,他竟在书房中做抢替了,可惜做的太好一些,料想瞒不过书房中王先生的法眼。
二娘娘心里这般想,嘴里却说:“看不出你倒会做文章了,可贺可贺!”二刁听得二娘娘称
赞他,这是破题儿第一遭,不觉喜出望外,“骨头没有四两重”了,笑嘻嘻的说道:“娘鸡,
你常常骂我笨希(死)虫的。现在不其(是)笨希(死)虫,其聪明虫了。”二娘娘笑了一笑,不
说甚么,待到回房归寝,二刁不比大踱,一壁念着“计不计征乎萨”,一壁还得卖弄本领。
他道:“计不计,征乎萨。娘鸡,你常常说‘彩风随鸦’。现在我不其(是)鸦,也其(是)凤
了。‘计不计,征乎萨,娘鸡,你常常说‘巧妻常伴拙夫眠’。现在我不其拙也真功了。”
二娘娘几声冷笑道:“哼哼,哼哼!”二刁竟贼人心虚,一哼而眼瞪,二哼而口钝,三哼四
哼而双肩齐耸。二娘娘:“你教华安代做文章,还在我面前逞能,羞也不羞?”二刁道,
“没有这桩事,华安其不会做文章的。”二娘娘道:“你想骗过王本立先生么?这便叫做鼻
头上挂鳓鱼,休想休想(嗅鲞)。他做了三十年教读先生,难道瞧不出这篇文章有人捉刀么?
我虽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妇人家,但是这篇文章还瞒不过我。难道先生的眼光不如我这琐
琐钗裙?我劝你休得弄巧成拙,被先生告诉了公公,又要罚做矮人。有何值得?”二刁道:
“娘鸡,我在真人面前不说鬼话。这篇文章其(是):华安做的,被你一推(猜)就着,道破机
关,但其天打的眼光远不及你娘鸡。我骗不过娘鸡,一定骗得过天打,但请娘鸡不要声张便
其(是)了,娘鸡一声张,老生活基(知)晓了,便要罚我做矮人。老生活叫我做矮人,我其(是)
不愿的。”
  二娘娘道:“谓叫你做矮人你便情愿。”二刁道:“娘鸡叫我做矮人,我其情愿的。今
夜我便在床上做矮人好不好?”二娘娘也道了一个“啐”字,不去理他。二刁又是“计不计,
征乎萨”的念了几遍,不知不觉的也睡着了。大概东楼上大踱游那华胥国时,西楼.上二刁
也到了黑甜乡……
  这一天,王本立在隆昌当铺中扰了宋悦峰的午宴,还扰了他的夜宴。待到来朝,献公子
进书房时,先生尚没有到馆。唐寅又叮嘱了大踱、二刁许多话。这也是王本立合该倒霉,王
本立教导呆公子,任凭引经据典,他们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唐寅教道献公子,任凭花
言巧语,他们总是一学便会。阅者诸君,如其不信,但看王本立病后到馆,问及书童,大踱,
二刁背诵那书童一会什么,二会什么,直背到九会、十会,没有一句背错。可见大踱、二刁
的记诵之学,确有一长可取,只须因势利道也可以培植一些学问。将来华文、华武居然从科
举进身,得官京秩,更可证明他们的胸中茅草确有拔而去之的可能性了。
  剪住闲谈,话归正传。王本立进了书房,坐定后便开抽屉。未看文字先皱眉头,这不是
文章做的不好,实在王本立在华相府中坐了三年的馆,吃了开眉酒,看了皱眉卷。
  华老款待西宾,致敬尽礼。每逢饮酒,肴核很丰。在这当儿,便是王本立开眉的时候。
待到呆公子逢期作课,三年以来所交的卷子没有一次差强人意,一经看过,总是眉头紧皱。
后来成了习惯,往往未看文章先皱眉头。不过在先略略的皱着,看了几行便大皱而特皱了,
惟有今天成了例外,未看以前眉头是皱的,既看以后,眉头却不皱了。非但不皱反而眉飞色
舞,笑逐颜开,唤一声:“二位贤契,这两篇文章可是你们自出心裁?”大踱道:“自自出
心裁,并并无抢替。”二刁道:“天打啊,学生子做出这篇文章,非同小可,挖尽了许多心
思,便其(是)肚肠阁落的念头,也都挖了出来。”王本立道,“难得你们刻意为文,今天的
文章果然不同往昔了。但是愚师有些半疑半信,你们的思路都是很枯窘的,为什么这两篇文
章却是左右逢源,滔滔不竭?”大踱道:“思路枯窘,不不是一一世枯窘的。”二刁道:
“天打啊,我们为什么要请你来教书?为的其(是)希(思)路枯窘,经了你教授三年,一旦豁
然贯通,希路便不枯窘了。所以会得做出这篇文章。”自古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二刁归功先生,含有拍马性质,王本立看了多年的文章,难道看不出是捉刀文章?无奈二刁
受了唐寅的指导,教他见了先生从拍马入手,果然灵验异常,把王本立拍的乱了主意。他素
来自诩是个名教育家,大凡经他改笔的生徒都是不到三年便已斐然可观。惟有华文,华武做
了三年文章,王本立悉心删改,完全没用。他在踱头面前时时道及,表示他没有耽误弟子,
却是弟子辜负了先生。现在听得二刁这般说,经他教授三年,一旦豁然贯通,他听了怎不欢
喜?暗想:这话恐怕是真的罢。生公说法,顽公尚可点头,何况他们都是血肉之躯?经我三
年春风化雨,岂有不能成就的道理?所以十分之中有六七分相信。又吩咐他们背诵原作,一
字无讹,那便有七八分相信了。又吩咐他们讲解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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