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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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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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指手画脚的说:桃花坞中的八个堂客太没用了,他们要吃饱肚皮,便该把这只饭桶看住
了不许他逃掉。再不然,在饭桶上面生一根绳索。
  一有了束缚,饭桶便想跑掉也跑不掉,不该让这饭桶自由行动。饭桶失掉了,‘怪树弗
着,便怪丫叉。’竟要在我老祝身上交出饭桶。你们想想这般的堂客惫赖不惫赖呢?我老祝
家中怎有饭桶?只有一个粥桶。不过粥桶是没用的,‘薄粥稀稀,浆硬肚皮。’便把粥桶交
付他们,只怕他们依旧半饥不饱……”哗喇一声,陆昭容把手头这只茶杯摔个粉碎,赶紧离
着座位把小金莲蹋地几下,骂一声“混帐的祝阿胡子!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你把我
们八姊妹当众嘲笑,百般欺侮,此仇不报枉生人世!人人怕他洞里赤练蛇,惟有我陆昭容不
怕他洞里赤炼蛇。今天须得亲自去上文徵明的门,揪住祝阿胡子的马桶豁洗,把他揪到玉兰
堂上,当着众人责问他为什么欺侮朋友之妻。除非他当众赔罪才可平我胸头之气。”八娘娘
春桃本是陆昭容的侍婢,自从升作偏房,方才自称小妹。他和陆昭容是一鼻孔出气的,便道:
“大娘娘去,小妹也跟着去。遇着紧要时,也可助着一臂之力。”唐兴见这桩事闹得成了,
便来启禀娘娘:“可要到‘木拳头’打行中去唤人。”原来明朝年间,有许多游手好闲的人
物组织打行,专替人家做那打架的工具。此风始于正德年间,扩大于万历,盛行于崇祯。大
抵政治愈加不良,打行的势力愈大。这不是编小说的任意捏造,《白雪草堂坚觚集》中已有
打行的名目,而且分为三等,头等打手都是镖局朋友,二等打手都是行业身家子弟,三等打
手都是光棍青皮一流人物。三种打行门前。都有商标,头等商标挂一个铁拳头,二等商标挂
一个铜拳头,三等商标挂一个木拳头。祝枝山手无缚鸡之力,不比练习拳棒的势恶土豪,若
要打倒他们,非得请教铁拳头、铜拳头不可。至于打倒祝枝山,只须在木拳头的三等打行中
唤人早已绰绰有余了。……陆昭容还没回答,春桃在旁撺掇道:“拿捉这骚胡子,非得打行
中唤人不可!我们究竟小脚伶仃,被他逃走了须不是耍。”三娘娘九空究竟是个佛门子弟,
上前相劝道:“老祝口头造孽,将来要下拔舌地狱,大娘娘休去睬他。要是打他一顿,反面
把他的罪恶打去了。”二娘娘罗秀英道:“老祝这般胡言乱语,非得惩戒他一番不可!但是
我们和文徵明并无仇恨,他家干喜事,我们前去寻仇,道理上讲不过去。”四娘娘谢天香道:
“我们不过凭着唐兴一面之词,究竟老祝是不是这般说法,还不能断定。”唐兴听了发极道:
“四娘娘不用怀疑,小人若有半句虚诬,舌头上生着碗大一个疔疮。”陆昭容道:“我不是
听信唐兴一面之词,只为他的说话和老祝的说话恰是相合。”又向罗秀英道:二娘你记得么?
今年八月初十日,我们大爷在丹桂轩中宴会宾朋,周文宾做令官,行的是‘再来一个’令,
挨到老祝,他便把我们八姊妹做材料,他说:
  ‘唐伯虎娶八美人,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再来
  一个八变九,九秋香满镜台前。’
  他自己称赞着这个‘口’字和‘饥’字下得真好啊!换一句话说,八姊妹的口中都吃饱
了。那时我和你立在遮堂门后,我说:‘二娘听见么?狗嘴里不出象牙。总有一天恼动了我,
拔去他的狗须。’他现在向唐兴说,有了这只饭桶,八房妻子便不觉得饥饿,分明又是‘八
口之家可以无饥矣’的混张酒令。所以唐兴告禀的话,一定千真万确。我们不把祝阿胡子扭
住,他一定不肯替我们寻访丈夫。”七娘娘蒋月琴说:“我们不如打到祝家去。听说祝大娘
娘怀孕在身,他是有名的云里观音,和老祝很是亲爱。我们只须到祝家去和祝大娘娘说话,
把他包围起来,教他交出老祝才许他自由。那么老祝得了信息一定回来救他的娘子,我们才
可以把他揪住了,向他理论。”六娘娘李传红道:“包围祝大娘娘,用不着到木拳头打行中
去唤打手,只带着几名粗使丫环前去便够了。”五娘娘马凤鸣道:“我们粗使丫环人数不多,
小妹的愚见不妨到洗衣作场中去唤几名洗衣女佣来,他们都是江北一带的人,粗脚大手,声
势较壮。每人须得随带一根捣衣棒槌,好把毒蛇窠打个落花流水。”三娘娘九空道,“阿弥
陀佛,打伤了人便怎么样?”二娘娘罗秀英道:“我们可以预先吩咐的,只许打物不许打
人。”八姊妹定策以后,才吩咐唐寿去招集洗衣女佣,拢总来了二十余名江北奶奶。大娘娘
只挑选了一十二名,都是雌风凛凛女气腾腾,一例都是提着捣衣棒槌。吩咐他们随轿而去,
路上须守秘密,有人盘问只许说洗衣,不许走漏风声说去捣毁毒蛇窠。”“拉块拉块”的江
北奶奶见说要到护龙街祝府去寻仇,洞里赤练蛇的声名是大家惧怕的,都说:“我的乖乖,
动都动不得,洞里赤练蛇是不好惹的啊!”大娘娘拍着胸膛道:“你们不须害怕,打出事来
有我陆昭容一人承当。”十二名江北奶奶才没话说。大娘娘向春桃说:“只须我一人出头,
八娘无须跟去。甚么洞里赤练蛇,我只算他一条蚯蚓。”于是唤齐轿夫,大娘娘乘轿而去。
  这时候,微雪已晴,唐寿在前面引路,十二名江北奶奶在后面押队,所有粗细丫环不带
一人,只仗着十二名棍棒手已够使用。出了唐府门墙,过了骆驼桥,从北市转弯,一直向南
而来。道路上的行人怎不奇怪!唐兴、唐寿两小厮附近人家都认识的,轿中端坐的少妇大家
都知道是唐解元的夫人,但不知八位里面是那一位夫人。轿子后面的江北奶奶,两个一档,
一共六档,每人拎着一根捣衣棒槌。这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自有好事的向棍棒手探听消息。
江北奶奶道:“我们也不晓得干什么,是大娘娘叫我们跟去的。
  你们要知道详细,自去问大娘娘。”这般含糊的答案,益发令人疑惑不定。自有神经过
敏的在人丛中捏造谣言,说今天唐大娘娘率领着十二名江北奶奶,手提捣衣棒,烦演一出棒
打薄情郎。有人问道:“薄情郎是谁?”造谣的道:“不言可喻便是唐伯虎了。唐伯虎八月
十二日失踪,大娘娘派人四处寻觅,直到今朝才知分晓,原来他看中了干将坊巷的院子里阿
姐赛杨妃。这四五十天他只躲在赛杨妃房中,不想回家。大娘娘得知消息,才唤齐了十二名
江北妇人,今天要闯入院子里去烦演一出棒打薄情郎。快快跟上去看看!”也有和赛杨妃认
识的,拚命抢向前去,气吁吁的跑向干将坊,到院子里去通信。说:“不好了,唐大娘娘来
寻唐大爷,领了百十名棍棒手,浩浩荡荡打将来也。”恰巧赛杨妃房中藏着一个糖果店小开,
听得报告,只道他的娘子前来寻仇,吓得魄不附体,忙向后园逃墙逃走。匆促的当儿,跌伤
了一条腿,这便打祝声中的一个波及者。祝枝山的住宅只在护龙街的北段,离着干将坊巷尚
远,祝僮这时候正在门前嘹望,但见唐兴、唐寿二人挺胸凸肚的望南而来,后面便是一乘蓝
缎轿子,暗唤:“不好,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唐大娘娘前来问罪了。”赶紧吩咐司阍跷脚阿
祥:“唐大娘娘到来,你须恭恭敬敬请他到里面去。他是来寻仇的,留意留意。”又赶到内
堂见了主母道:“方才小人告禀的,主人得罪了唐大娘娘,他一定来报仇。现在他已来了,
主母来去迎接他。祝枝山夫人云里观音赵氏只得整理衣裙,带着丫环出去迎接陆昭容。这时
陆昭容的轿子已进了祝府大门,跷脚阿祥怎敢怠慢?伺候陆昭容出轿,便在轿厅上屈膝道:
“门役阿祥叩见唐大娘娘,愿大娘娘称心如意,福禄绵绵。”陆昭容本是怒容满面,见门役
这般低首下心,倒也发不出威。只道一声:“罢了,你们主人在里面么?”阿祥谢了起立,
正待回答,祝憧早从里面出来,见着陆昭容扑的跪地,陆昭容便问是谁,祝僮道:“小的便
是祝僮”。
  陆昭容误会了“粥桶”喝一声:“该死的小厮,甚么饭桶粥桶,一派胡言!今日里先把
你这粥桶打破了再和你主人讲话。”一十二名江北奶奶一声吆喝,个个竖起肤膊,把捣衣棒
槌高高的举着。唐兴上前禀告道:“大娘娘,这不干祝僮兄弟的事,他的祝僮二字是姓祝的
书僮,不是盛粥的木桶方才饭桶、粥桶的话,是他主人说的,不过借着他的名字,唐突我们
的大娘娘。他是一个好小子,大娘娘休得打他。”
  陆昭容便喝止了江北奶奶,十二根捣衣棒槌一齐倒垂下来。祝僮谢了大娘娘,才敢起立。
陆昭容道:“快快唤你主人出来,我有话说。”祝僮正待回答,忽听得里面正门开放,祝大
娘娘已挈带着丫环出来迎接唐大娘娘。陆昭容和赵氏曾经见过好几次,赵氏年龄大于陆昭容,
相见时总是姊妹称呼。赵氏道:“不知妹妹光降,接待来迟,伏乞恕罪。”陆昭容瞧见赵氏
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多,腹部隆隆的高起,知道他身怀六甲,勉强出来迎接,不禁起了怜惜的
心。便道:“愚妹此来,只和枝山伯伯讲一句话。何劳姊姊出迎?”赵氏道:“今天拙夫到
天库前文府吃喜酒去了。妹妹有话向愚姊说知,也是一般的。请到里面奉茶细谈。”说时,
很谦恭的招待陆昭容入内。自古道:“人有见面之情”。陆昭容和赵氏本无恶感,又见他殷
勤出迎,并无失礼,便板不起自己的面皮来,只得和他携手同入。一十二名江北奶奶随后跟
着,和唐大娘娘寸步不离。祝僮便把正门闩上了。大门外有许多瞧热闹的见里面的正门已闭,
瞧不出做什么把戏,男男女女,捱捱挤挤,都在那里喁喁唧唧的谈谈说说。他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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