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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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 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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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拨乱反正,志在安人,平乱任武臣,守成委文
吏,庶得各展器能,以匡不逮。比每虚心接待,冀闻谠言。然惟李纲善尽忠款,孙伏伽
可谓诚直,余人犹踵弊风,俯首而已,岂朕所望哉!”及平王世充、窦建德,大赦天下,
既而责其党与,并令配迁。伏伽上表谏曰:
    臣闻王言无戏,自古格言;去食存信,闻诸旧典。故《书》云:“尔无不信,朕不
食言。”又《论语》云,一言出口,驷不及舌。以此而论,言之出口,不可不慎。伏惟
陛下光临区宇,覆育群生,率土之滨,谁非臣妾。丝纶一发,取信万方,使闻之者不疑,
见之者不惑。陛下今月二日发云雨之制,光被黔黎,无所间然,公私蒙赖。既云常赦不
免,皆赦除之,此非直赦其有罪,亦是与天下断当,许其更新。以此言之,但是赦后,
即便无事。因何王世充及建德部下,赦后乃欲迁之?此是陛下自违本心,欲遣下人若为
取则?若欲子细推寻,逆城之内,人谁无罪?故《书》云:“歼厥渠魁,胁从罔治。”
若论渠魁,世充等为首,渠魁尚免,胁从何辜?且古人云:“蹠狗吠尧,盖非其主。”
在东都城内及建德部下,乃有与陛下积小故旧,编发友朋,犹尚有人败后始至者。此等
岂忘陛下,皆云被壅故也。以此言之,自外疏者,窃谓无罪。又《书》云:“非知之艰,
行之惟艰。”上古以来,何代无君,所以只称尧、舜之善者,何也?直由为天子者实难,
善名难得故也。往者天下未平,威权须应机而作;今四方既定,设法须与人共之。但法
者,陛下自作之,还须守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之。今自为无信,欲遣兆人若为信畏?
故《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赏罚之行,达乎贵贱,
圣人制法,无限亲疏。如臣愚见,世充、建德下伪官,经赦合免责情,欲迁配者,请并
放之,则天下幸甚。
    又上表请置谏官,高祖皆纳焉。
    太宗即位,赐爵乐安县男。贞观元年,转大理少卿。太宗尝马射,伏伽上书谏曰:
“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以此言之,天下之主,不可履险乘
危明矣。臣又闻天子之居也,则禁卫九重;其动也,则出警入跸。此非极尊其居处,乃
为社稷生灵之大计耳。故古人云:‘一人有庆,兆人赖之。’臣窃闻陛下犹自走马射帖,
娱悦近臣,此乃无禁乘危,窃为陛下有所不取也。何者?一则非光史册,二则未足显扬,
又非所以导养圣躬,亦不可以垂范后代。此只是少年诸王之所务,岂得既为天子,今日
犹行之乎?陛下虽欲自轻,其奈社稷天下何!如臣愚见,窃谓不可。”太宗览之大悦。
五年,坐奏囚误失免官。寻起为刑部郎中,累迁大理少卿,转民部侍郎。十四年,拜大
理卿,后出为陕州刺史。永徽五年,以年老致仕。显庆三年卒。
    张玄素,蒲州虞乡人。隋末,为景城县户曹。窦建德攻陷景城,玄素被执,将就戮,
县民千余人号泣请代其命,曰:“此人清慎若是,今倘杀之,乃无天也。大王将定天下,
当深加礼接,以招四方,如何杀之,使善人解体?”建德遽命释之,署为治书侍御史,
固辞不受。及江都不守,又召拜黄门侍郎,始应命。建德平,授景城都督府录事参军。
太宗闻其名,及即位,召见,访以政道。对曰:“臣观自古以来,未有如隋室丧乱之甚,
岂非其君自专,其法日乱。向使君虚受于上,臣弼违于下,岂至于此?且万乘之重,又
欲自专庶务,日断十事而五条不中,中者信善,其如不中者何?况一日万机,己多亏失,
以日继月,乃至累年,乖谬既多,不亡何待!如其广任贤良,高居深视,百司奉职,谁
敢犯之?臣又观隋末沸腾,被于宇县,所争天下者不过十数人,余皆保邑全身,思归有
道。是知人欲背主为乱者鲜矣,但人君不能安之,遂致于乱。陛下若近览危亡,日慎一
日,尧、舜之道,何以能加!”太宗善其对,擢拜侍御史,寻迁给事中。贞观四年,诏
发卒修洛阳宫乾阳殿,以备巡幸。玄素上书谏曰:
    微臣窃思秦始皇之为君也,藉周室之余、六国之盛,将贻之万叶,及其子而亡,良
由逞嗜奔欲,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胜,神祗不可以亲恃,惟当弘俭约,薄
赋敛,慎终如始,可以永固。方今承百王之末,属凋弊之余,必欲节之以礼制,陛下宜
以身为先。东都未有幸期,即何须补葺?诸王今并出籓,又须营构,兴发渐多,岂疲人
之所望?其不可一也。陛下初平东都之始,层楼广殿,皆令撤毁,天下翕然,同心欣仰。
岂有初则恶其侈靡,今乃袭其雕丽?其不可二也。每承音旨,未即巡幸,此则事不急之
务,成虚费之劳。国无兼年之积,何用两都之好,劳役过度,怨讟将起。其不可三也。
百姓承乱离之后,财力凋尽,天恩含育,粗见存立,饥寒犹切,生计未安,三五年间,
恐未平复。奈何营未幸之都,夺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汉高祖将都洛阳,娄敬一言,
即日西驾,岂不知地惟土中,贡赋所均,但以形胜不如关内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人,
革浇漓之俗,为日尚浅,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讵可东幸?其不可五也。臣又尝见隋室
造殿,楹栋宏壮,大木非随近所有,多从豫章采来。二千人曳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
铁为之,若用木轮,便即火出。铁毂既生,行一二里即有破坏,仍数百人别赍铁毂以随
之,终日不过进三二十里。略计一柱,已用数十万功,则余费又过于此。臣闻阿房成,
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及乾阳毕功,隋人解体。且以陛下今时功力,何如隋日?役
疮痍之人,袭亡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于炀帝。深愿陛下思之,无为由余所笑,则天
下幸甚。
    太宗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卒兴,所谓同归于乱。
且陛下初平东都,太上皇敕大殿高门并宜焚毁,陛下以瓦木可用,不宜焚灼,请赐与贫
人。事虽不行,然天下翕然讴歌至德。今若遵旧制,即是隋役复兴。五六年间,趋舍顿
异,何以昭示子孙,光敷四海?”太宗叹曰:“我不思量,遂至于此。”顾谓房玄龄曰:
“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朕故修营,意在便于百姓。今玄素上表,实亦可依,后必事理
须行,露坐亦复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之。然以卑干尊,古来不易,非其忠直,安能
若此?可赐彩二百匹。”侍中魏徵叹曰:“张公论事,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
其利博哉!”累迁太子少詹事,转右庶子。
    时承乾居春宫,颇以游畋废学,玄素上书谏曰:“臣闻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苟违
天道,人神同弃。然古三驱之礼,非欲教杀,将为百姓除害,故汤罗一面,天下归仁。
今苑中娱猎,虽名异游畋,若行之无常,终亏雅度。且傅说曰:‘学不师古,匪说攸
闻。’然则弘道在于学古,学古必资师训。既奉恩诏,令孔颖达侍讲,望数存问,以补
万一。仍博遣有名行学士,兼朝夕侍奉。览圣人之遗教,察既行之往事,日知其所不足,
月无忘其所能。此则尽善尽美,夏启、周诵,焉足言哉!夫为人上者,未有不求其善,
但以性不胜情,耽惑成乱。耽惑既甚,忠言遂塞,所以臣下苟顺,君道渐亏。古人有言:
‘勿以小恶而不去,小善而不为。’故知祸福之来,皆起于渐。殿下地居储两,当须广
树嘉猷。既有好畋之淫,何以主斯匕鬯?慎终如始,犹惧渐衰,始尚不慎,终将安保!”
寻又兼太子少詹事。十三年,又上书谏曰:“臣闻周公以大圣之材,犹握发吐飧,引纳
白屋,而况后之圣贤,敢轻斯道?是以礼制皇太子入学而行齿胄,欲使太子知君臣、父
子、长幼之道。然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尊卑之序、长幼之节,用之方寸之内,弘之四
海之外,皆因行以远闻,假言以光被。伏惟殿下睿质已隆,尚须学文以饰其表。至如孔
颖达、赵弘智等,非惟宿德鸿儒,亦兼达政要,望令数得侍讲,开释物理,览古谕今,
增晖睿德。而雕虫小伎之流,只可时命追随,以代博弈耳。若其骑射畋游,酣歌戏玩,
以悦耳目,终秽心神,渐染既久,必移情性。古人有言:‘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即
乱。’臣恐殿下败德之源,在于此矣。”承乾并不能纳。太宗知玄素在东宫频有进谏,
十四年,擢授银青光禄大夫,行太子左庶子。时承乾久不坐朝,玄素谏曰:“宫内止有
妇人耳,不知如樊姬之徒,可与弘益圣德者有几?若遂无贤哲,便是亲嬖幸,远忠良。
人不见德,何以光敷三善?且宫储之寄,于国为重,所以广置群僚,以辅睿德。今乃动
经时月,不见宫臣,纳诲既疏,将何补阙?”承乾嫉其数谏,遣户奴夜以马挝击之,殆
至于死。承乾又尝于宫中击鼓,声闻于外,玄素叩阁请见,极言切谏,承乾乃出宫内鼓,
对玄素毁之。是岁,太宗尝对朝问玄素历官所由,玄素既出自刑部令史,甚以惭耻。谏
议大夫褚遂良上疏曰:“臣闻君子不失言于人,圣主不戏言于臣。言则史书之,礼成之,
乐歌之。居上能礼其臣,臣始能尽力以奉其上。近代宋孝武轻言肆口,侮弄朝臣,攻其
门户,乃至狼狈。良史书之,以为非是。陛下昨见问张玄素云:‘隋任何官?’奏云:
‘县尉。’又问:‘未为县尉已前?’奏云:‘流外。’又问:‘在何曹司?’玄素将
出阁门,殆不能移步,精爽顿尽,色类死灰。朝臣见之,多所惊怪。大唐创历,任官以
才;卜祝庸保,量能使用。陛下礼重玄素,频年任使,擢授三品,翼赞皇储,自不可更
对群臣,穷其门户,弃昔日之殊恩,成一朝之愧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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