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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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 作者:[后晋]沈昫- 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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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闻才生于代,代实须才,何代而不生才,何才而不生代。故物有不求,未有无物
之岁;士有不用,未有无士之时。夫有志之士,在富贵之与贫贱,皆思立于功名,冀传
芳于竹帛。故班超投笔而叹,祖逖击楫而誓,此皆有其才而申其用矣。且知己难逢,英
哲罕遇,士之怀琬琰以就埃尘,抱栋梁而困沟壑者,则悠悠之流,直睹此士之贫贱,安
知此士之方略哉。故汉拜韩信,举军惊笑;蜀用魏延,群臣觖望。嗟乎,富贵者易为善,
贫贱者难为功,至于此也!
    亦有位处立功之际,而不展其志略,身为时主所知,竟不能尽其才用,则贫贱之士
焉足道哉!汉文帝时,魏尚、李广并身任边将,位为郡守。文帝不知魏尚之贤而囚之,
不知李广之才而不能用之。常叹李广恨生不逢时,令当高祖日,万户侯岂足道哉。夫以
李广才气,天下无双,匈奴畏之,号为“飞将”,尔时胡骑凭凌,足伸其用。文帝不能
大任,反叹其生不逢时。近不知魏尚、李广之贤,而乃远想廉颇、李牧。故冯唐曰,虽
有颇、牧而不能用,近之矣。从此言之,疏斥贾谊,复何怪哉。此则身为时主所知,竟
不能尽其才用。晋羊祜献计平吴,贾充、荀勖沮其策,祜叹曰:“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
八。”缘荀、贾不同,竟不大举。此则位处立功之际,而不得展其志略。而布衣韦带之
人,怀一奇,抱一策,上书阙下,朝进而望夕召,何可得哉。
    臣请历访内外文武职事五品已上,得不有智计如羊祜、武艺如李广,在用与不用之
间,不得骋其才略。伏愿降宽大之诏,使各言其志。无令汲黯直气,卧死于淮阳。仲舒
大才,位屈于诸候相。
    又曰:
    臣闻帝王之道,务崇经略。经略之术,必仗英奇。自国家良将,可得言矣。李靖破
突厥,侯君集灭高昌,苏定方开西域,李勣平辽东,虽奉国威灵,亦其才力所致。古语
有之,“人无常俗,政有理乱,兵无强弱,将有能否”。由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
在于良将也。故赵充国征先零,冯子明讨南羌,皆计不空施,机不虚发,则良将立功之
验也。然兵革之用,王者大事,存亡所系。若任得其才,则摧凶而扼暴。苟非其任,则
败国而殄人。北齐段孝玄云:“持大兵者,如擎盘水。倾在俯仰间,一致蹉跌,求止岂
得哉!”从此而言,周亚夫坚壁以挫吴、楚,司马懿闭营而困葛亮,俱为上策。此皆不
战而却敌,全军以制胜。是知大将临戎,以智为本。汉高之英雄大度,尚曰“吾宁斗
智”;魏武之纲神冠绝,犹依法孙、吴。假有项籍之气,袁绍之基,而皆泯智任情,终
以破灭,何况复出其下哉!
    且上智下愚,明暗异等,多算少谋,众寡殊科。故魏用柏直以拒汉,韩信轻为竖子;
燕任慕容评以抗秦,王猛谓之奴才。即柏直、慕容评智勇俱亡者也。夫中材之人,素无
智略,一旦居元帅之任,而意气轩昂,自谓当其锋者无不摧碎,岂知戎昭果毅、敦《诗》
说《礼》之事乎!故李信求以二十万众独举鄢郢,其后果辱秦军;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
匈奴,登时见折季布,皆其事也。
    当今朝廷用人,类取将门子弟,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此等本非干略见知,虽
竭力尽诚,亦不免于倾败,若之何使当阃外之任哉?后汉马贤讨西羌,皇甫规陈其必败;
宋文帝使王玄谟收复河南,沈庆之悬知不克。谢玄以书生之姿,拒苻坚天下之众,郗超
明其必胜;桓温提数万之兵,万里而袭成都,刘真长期于决取。虽时有今古,人事皆可
推之,取验大体,观其锐志与识略耳。明者隋分而察,成败之形,昭然自露。京房有言,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古。”则昔贤之与今哲,意况何殊。当事机之际也。皆随时而
立功,岂复取贤于往代,待才于未来也?即论知与不知,用与不用。夫建功者,言其所
济,不言所起;言其所能,不言所藉。若陈汤、吕蒙、马隆、孟观,并出自贫贱,勋济
甚高,未闻其家代为将帅。董仲舒曰:“为政之用,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弦而更
张之,乃可鼓也。”故阴阳不和,擢士为相;蛮夷不龚,拔卒为将,即更张之义也。以
四海之广,亿兆之众,其中岂无卓越奇绝之士?臣恐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又曰:
    臣闻赏者礼之基,罚者刑之本。故礼崇谋夫竭其能,赏厚义士轻其死,刑正君子勖
其心,罚重小人惩其过。然则赏罚者,军国之纲纪,政教之药石。纲纪举而众务自理,
药石行而文武用命。彼吐蕃蚁结蜂聚,本非勍敌,薛仁贵、郭待封受阃外之寄,奉命专
征,不能激励熊罴,乘机扫扑。败军之后,又不能转祸为福,因事立功,遂乃弃甲丧师,
脱身而走。幸逢宽政,罪止削除,国家纲漏吞舟,何以过此。天皇迟念旧恩,收其后效,
当今朝廷所少,岂此一二人乎?且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仁贵自宣力海东,
功无尺寸,坐玩金帛,渎货无厌,今又不诛,纵恶更甚。臣以疏贱,干非其事,岂欲间
天皇之君臣,生厚薄于仁贵?直以刑赏一亏,百年不复,区区所怀,实在于此。
    古人云:“国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为化。”今罚不能行,赏亦难信,故人间议者
皆言,“近日征行,虚有赏格而无其事。”良由中才之人不识大体,恐赏赐勋庸,倾竭
仓库,留意锥刀,将此益国。徇目前之近利,忘经久之远图,所谓错之毫厘,失之千里
者也。且黔首虽微,不可欺以得志,瞻望恩泽,必因事而生心。既有所因,须应之以实,
岂得悬不信之令,设虚赏之科?比者师出无功,未必不由于此。文子曰:“同言而信,
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故商君移木以表信,曹公割发以明法,岂礼也哉,
有由然也。自苏定方定辽东,李勣破平壤,赏绝不行,勋仍淹滞,数年纷纭,真伪相杂,
纵加沙汰,未至澄清。臣以吏不奉法,慢自京师,伪勋所由,主司之过。其则不远,近
在尚书省中,不闻斩一台郎,戮一令史,使天下知闻,天皇何能照远而不照近哉!神州
化首,万国共尊,文昌政本,四方是则,轨物宣风,理乱攸在。臣是以披露不已,冒死
尽言。
    且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臣识不稽古,请以近事言之。贞观年中,万年县
尉司马玄景舞文饰智,以邀乾没,太宗审其奸诈,弃之都市。及征高丽也,总管张君乂
击贼不进,斩之旗下。臣以伪勋之罪,多于玄景;仁贵等败,重于君乂。向使早诛薛仁
贵、郭待封,则自余诸将,岂敢失利于后哉?韩子云:“慈父多败子,严家无格虏。”
此言虽小,可以喻大。公孙弘有言:“人主病不广大,人臣病不节俭。”臣恐天皇病之
于不广大,过在于慈父,斯亦日月之一蚀也。又今之将吏,率多贪暴,所务唯狗马,所
求唯财物,无赵奢、吴起散金养士之风,纵使行军,悉是此属。臣恐吐蕃之平,未可旦
夕望也。
    帝甚叹异之,授秘书省正字,令直中书省,仗内供奉。寻除监察御史。
    文明年,迁殿中侍御史。其年,徐敬业据扬州作乱,左玉钤卫大将军李孝逸督军讨
之,则天诏元忠监其军事。孝逸至临淮,而偏将雷仁智为敬业先锋所败,敬业又攻陷润
州,回兵以拒孝逸。孝逸惧其锋,按甲不敢进。元忠谓孝逸曰:“朝廷以公王室懿亲,
故委以阃外之事,天下安危,实资一决。且海内承平日久,忽闻狂狡,莫不注心倾耳,
以俟其诛。今大军留而不进,则解远近之望,万一朝廷更命他将代公,其将何辞以逃逗
挠之罪?幸速进兵以立大效,不然,则祸难至矣。”孝逸然其言,乃部勒士卒以图进讨。
    时敬业屯于下阿溪,敬业弟敬猷率偏师以逼淮阴。元忠请先击敬猷,诸将咸曰:
“不如先攻敬业,敬业败,则敬猷不战而擒矣。若击敬猷,则敬业引兵救之,是腹背受
敌也。”元忠曰:“不然,贼之劲兵精卒,尽在下阿,蚁聚而来,利在一决,万一失捷,
则大事云矣。敬猷本出博徒,不习战斗,其众寡弱,人情易摇,大军临之,其势必克。
既克敬猷,我之乘胜而进。彼若引救淮阴,计程则不及,又恐我之进掩江都,必邀我于
中路。彼则劳倦,我则以逸待之,破之必矣。譬之逐兽,弱者先擒,岂可舍必擒之弱兽,
趋难敌之强兵?恐未可也。”孝逸从之,乃引兵击敬猷,一战而破之,敬猷脱身而遁。
孝逸乃进军,与敬业隔溪相拒。前军总管苏孝祥为贼所破,孝逸又惧,欲引退。初,敬
业至下阿,有流星坠其宫,及是,有群乌飞噪于阵上,元忠曰:“验此,即贼败之兆也。
风顺荻乾,火攻之利。”固请决战,乃平敬业。元忠以功擢司刑正,稍迁洛阳令。
    寻陷周兴狱,诣市将刑,则天以元忠有讨平敬业功,特免死配流贵州。时承敕者将
至市,先令传呼,监刑者遽释元忠令起,元忠曰:“未知敕虚实,岂可造次。”徐待宣
敕,然始起谢,观者咸叹其临刑而神色不挠。圣历元年,召授侍御史,擢拜御史中丞。
又为来俊臣、侯思止所陷,再被流于岭表。复还,授御史中丞。元忠前后三被流,于时
人多称其无罪。则天尝谓曰:“卿累负谤铄,何也?”对曰:“臣犹鹿也,罗织之徒,
有如猎者,苟须臣肉作羹耳。此辈杀臣以求达,臣复何辜。”
    圣历二年,擢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检校并州长史。未几,加银青光禄
大夫,迁左肃政台御史大夫,兼检校洛州长史。政号清严。长安中,相王为并州元帅,
元忠为副。时奉宸令张易之尝纵其家奴凌暴百姓,元忠笞杀之,权豪莫不敬惮。时突厥
与吐蕃数犯塞,元忠皆为大总管拒之。元忠在军,唯持重自守,竟无所克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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