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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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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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因为你是你; 同样的,你尊重我爱我,只因为我就是我。有这种尊重与
爱的观念,才有可能产生平等,产生民主。」汤米向了起来,无比的骄傲,说∶
「尊重与爱,就是阿哈精神。」
    阿哈这名词,原本是夏威夷土著文化的代名词,竟被汤米诠释的如此有现
代感又有丰富意涵。哲朗看著汤米这夏威夷土著容光焕发的脸,也不知怎麽就想
起湾的原住民来。他离前,因著一则原住民汤英伸杀害老一家人的社会新
闻,湾正爆发著为原住民谋福利的社会运动,掀出原住民壮丁作基层劳工。
女人沦落绿灯户的悲惨事实。
    他知道夏威夷在制度上对土著有著层层的保护,但此刻才从汤米口中明白,
美国如何细的将土著精神文明与西方文明结合,发扬光大,让土著深深地以
自己为傲,也让夏威夷客感受到的不只是天与海的蔚蓝,还有一种令人往的
人文精神。
 
 
    哲朗与汤米还聊了些别的,汤米便先下车了。後来他们没再碰见过。
    哲朗有很多这种偶遇闲聊间,带给他些许启发的朋友。有些常见面,也有些
难得见一两次。
    但哲朗最想念汤米这个仅一面之缘的朋友。尤其是两个月後天安门事变爆发
,让哲朗不断思考中国的民主这课题,汤米的「尊重与爱」,便响在他的脑海

    「尊重与爱,非你有什麽,而是因为你就是你。」这观念对中国人何其陌
生。哲朗相信,这观念一定涉及西方文明中非常深的内涵,是他需要花时间去了
解的。
 
 
    终於还是与白还碰面了。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偶然相遇在餐厅。
    差不多近两个月没打照面,哲朗吃惊的张开口,都不晓得该怎麽打招呼才好

    白还很笃定。好像这两个月的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您好啊!」他微笑地略移一下身子∶「许久不见。」
    「是啊!您们都忙了些什麽?」哲朗回答。 
    「总不外是读书与营生。您呢?」
    「也差不多吧!」
    两人话题便打住了,哲朗感觉过去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关又毁坏了,重又
回到第一次的见面。看著白还离去的背景,哲朗彷看到某种僵化的人际关,
隐藏内敛的不敢外放的思想感情,无形地无可言喻地笼罩著白还的全身;不仅哲
朗无法打破,连白还自己也是无能开的。
    哲朗多希望自己跟白还还问,一如跟汤米或其他外国人,是乾乾脆脆不拖泥
带水的,能开怀畅谈当然最好,若很久无缘会面,甚至就此永隔连道声再会也没
。。。。。。;除了偶而有些想念,也不需生发任何的遗憾。终究在过客之地,碰的都
是过客罢了。
    但他对白还就是没有办法,他用了很多的感情。因他从来就不能把白还视为
外国人。
  
                                    7。
 
 
    近四月底的时候,在湾同学之间耳语著一个消息,便是东西文化中心一
个大陆来的交换学者,在超级市场偷了两口红被逮著的事。偷窃在美国是很丢
脸的,更何况口红是很便宜的东西,从湾过来的观光客,总是买大量的化妆品
回去分送亲友,所以湾同学传著这事时,都多少露出不可思议的口气。
    听说这大陆学者是北大的教授,再些天就要回去的。他也不是没钱,在夏威
夷这麽的省吃俭用,一定攒了些。但这回回去,他得解决住房问题这挺棘手的事
,因此想送太太礼物,又嫌口红终究是奢侈品不得买,便与起偷的念头。
    虽说这是挺私人的事体,关涉不了别人,哲朗那几天却躲著所有大陆同学,
生怕让他们知道他也听闻此事,也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心理,总是怪怪的就是了
。偏偏这天中午餐厅阳就白还王淮叶丹和他四人。哲朗拿著刚买的饭盒到阳
,才发现角落坐了他们三个。那角落恰恰被门挡住,否则哲朗远远看见一定会赶
紧躲回房去。现在四人撞见了,哲朗就非得与他们同桌聊聊不可了,否则还真
是见外的叫人起疑。
    哲朗只好硬著头皮走过去。
    那三人仍是窃窃聊著什麽,看哲朗来了,止住话题。四人一桌坐了,却僵得
很。那三人就等哲朗起话题,彷这是他的责任。而哲朗心中既有前两个月的阴
影,又有近日必须假装不知情的事端,失去所有的灵巧,变得好生木讷起来。
    四人竟沈默吃了有半顿饭。哲朗才说浙江上虞有个作家叫夏  尊,他的文章
是国中生的国文教材。他这麽说,是因为白还是上虞县人,理应对这话题有反应
才对。
    「你还知道浙江有那些别的作家吗?」白还果真有反应,问道。
    这可难倒哲朗,他抓抓头,想了半天,竟想回唐宋元明清去了,素来这领域
就不熟,那还知道他们是那地方人呢?
    白还见他答不出来,数著指头点了七八个人名,没一个是他听过的。
    「他们是哪朝代的?」
    三人闻此问话,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白还说: 「就是二十世纪的人哪!还是当今八○年代的。」
    「这我们是无从知道的。」哲朗道。
    白还提的,是中国分裂後的事,直到离开湾前,这些还全是禁事。
    「光浙江就数了这些个,你就别说上海北京这些地方了。」
    「我倒是知道你们湾有个琼瑶呢!」王淮接口道∶「是不是地方太小了,
怎麽就盛行些个白描文学呢?」
    白描文学这字的含意哲朗懂得,他这才知道自己代表了湾,被狠狠轻视讥
讽了一顿,很不愉快,便不再说话,低头快快吃完饭告辞了。
 
    那天下午哲朗又生气又焦躁地一点书也读不下,他方知自己己的自尊连带感
情一严重受了伤害。直到这时,他才有一种赶快窝回湾同学群的渴望,觉得
自己才是真正属於他们的。因此,当他既睡不著又读不下书,烦闷的在校园闲逛
,迎面看见最初邀他到湾同学会聚会的学长走来,(他现在已知道他的名字是
陈守则),简直是热情的叫人有点奇怪。
    「陈守则陈守则,」他将手攀搭到肩上∶「咱们聊聊吧!」
   陈守则瘦瘦高高, 长的满脸青春痘,常在校园晃,一副闲得不得了的样子。
他很会要宝,团体有他在就笑声不断,来夏大四年,还是满口的洋泾帮英文、
和湾国语,大家都道只要他开口,便知他打湾来。
    其实陈守则很聪明,再几个月博士学位便拿到了。他人宽广随和,和大陆同
学能处得好,在湾同胞间尤其有人缘。来夏大四年,他推掉四次同学会会长的
提名,而实际上,他一直是湾同学群中间的柱。
    因此哲朗如此热情的央他聊天,陈守则当然是不会拒绝的。两人随处找个荫
凉处坐下。
    陈守则穿著T恤短裤拖鞋,仍维持他一贯的散漫风格。他原本就得人信任,
加之哲朗这日心事重重,因此哲朗滔滔不绝把就他与白还的相识、结交与近日情
感交恶五一十抖了出来。
    「怎麽变成这样呢?」哲朗丧气的说∶「我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白还是刚从大陆出来的。若你遇上出来四五年的大陆留学生,情况可能会
好很多。你没发现那白还,躲著所有的人吗?」
    「他躲别人我没话讲。但我对他是所有夏大学生中最用心的的,他还这麽对
我。」
    「你觉得你对他用心,说不一定觉得你另有企图害他呢!」
    哲朗用不以为然的表情看著陈守则。
    陈守则说∶「你不了解两岸分隔四十年造成的差距到底有多多。你作错了。
你太积极的与他们建立关,没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刚从大陆出来的人,对
别人是没有爱与信任的,他们不相信你的好意。总要等他们渐渐适应了西方文化
,才敢开放自己,与别人建立关。」
 
                                  8。
 
    陈守则很同情哲朗。当初哲朗蓄意规避湾同学,又与大陆同学靠拢,便有
人不以为然,还说出∶「真巴结!」「有够肉麻!」之类的话。那时陈守则便曾
替哲朗圆场,发出「再给他一段时间」的回应。
    因为陈守则在夏大期间,确是观察到一个现象∶虽然从湾来的学生都会对
大陆学生无比的好奇,想接近谈话,甚至引发政治辩论; 但从湾出来的外省第
二代,却会在好奇之馀,发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总要在确知两岸差距之大,
情感才慢慢平息下来。
    但是哲朗平息的速度又比别人慢的多。
    陈守则看得出来哲朗性格有某种易激动起来的浓烈情感,是蛰伏时难察觉
,一踊跃起来又很难收住的。不晓得这样的性格是否导致他以理工高材生突然降
转社会?所以哲朗失望与受伤受挫的心,也会比别人来得大。
    但是像陈守则这样一个家族在至少二百年的湾人,就无法体会哲朗失根
的心情了。
 
    「还有就是贫穷的问题。」陈守则继续说∶「一面临西方的富裕,他们是很
难堪很自卑的,所以常常将这种感觉反应在过强的自尊心上。他们一出国外,多
半自成一封闭的小集团以保护自己;在小钱上也会计较,你想想,这些小钱换算
成人民币是多麽庞大的数目啊!他们最受不了的就是湾同胞摆阔。其实我们未
必有这样的心,不过是手头宽些,请请客罢了!」
 
    陈守则的声音在哲朗的耳边模糊起来。他的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的画面∶他端
的菜坐进他们中间、他提著营养品去敲白还的门。。。。。
    父亲信上说∶ 「。。。。 当兄弟般照应。 天若有知, 也会如是照应你堂兄弟
。。。。。」
    「去!去那找你的历史、找你的根。。。。。」
    竟是田医生的声音。
 
    哲朗惊醒。
    陈守则正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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