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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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声声-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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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嘴,蹲下身子用力的尖叫,喉咙彷佛被撕裂,渗出血丝。

等一切都停下,除了一行秋雁南飞,别的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蹲在院子里,第一次觉的自己弱如草芥,鸟能自由飞翔,我为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给我砸开!”是十四怒吼的声音响在门外。

我还蹲在地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采青被蛰了一样跳起来朝门口冲,趴到门上喊,“十四阿哥!”

十四不一定听到,外边顷刻间乱成一片,他肯定带了不少的人,看样子已经和守门的侍卫起了冲突,并且已经交上了手,侍卫门一边抵抗一边叫喊,“十四阿哥,皇上吩咐过,不得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佛堂。”

“我就看看她,你们再当道我连你们一块儿收拾了,起开!”好像是一个人被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哐啷一声踢开。

第 42 章 (下)

十四飞奔进来,一把抱住已经坐到台阶上的我,“若黎!”

我抓紧十四的衣服,把头埋进他的胸前,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抱起我,“我带你走。”

守门的侍卫均跟进来,看十四架势,忙跪成一片,“十四阿哥,是死罪啊!求您放下格格。”

十四看了我一眼,放下我,但仍旧把我拘在身边,“我要找皇阿玛理论,若黎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拘禁她?”

“奴才们不敢揣测圣意,但是请十四阿哥三思,您这样一闹,不紧于您无意,也害了格格。奴才们只是奉命把守,如今已经有负圣命,阿哥要是带格格走,就先从奴才们尸首上走吧。”说着起身拉刀,摆开拼命架势。

“当我不敢不是?”十四怒目道,手中长剑也顺势挥出,阻拦侍卫身上立刻划出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立刻浸湿大片缁衣,被伤侍卫并没有立即包扎伤口,仍旧持刀以峙。

气氛有些僵持,我见血已晕,十四突然扔掉手中长剑,打横抱起我,撞开身前侍卫,大步朝门口走。侍卫们虽说不客气,可是也不敢真对一个阿哥怎样,亦步亦趋的退到门口,终于站着不动。

十四看了看我,“若黎你怎样?”

我感觉略好,可是心里极端矛盾,今日意气用事随十四出了这院门,恐怕真是弥天大罪,谁都保不了我。虽是被十四强行带出的,可是焉不是我自己意愿,到时案发,康熙能轻饶了他的亲儿子。对我,则是一了百了,也不用顾忌多年情谊,也不用担心我露天机。可是我又犯了什么罪?他失望于父子亲情,有关的我什么错?说到底众人都只是他君王之道的小小棋子,难道只为他若干年对我的仁慈,就甘愿受此冤苦,穷自己一生呆在这院落里?他完全可以将我放逐,不必装出煞费苦心的样子将我囚禁于此……

内心痛苦一定是表现于外,十四把头贴过来,“你别怕,若黎,有我在。”

我把头撇向一边,挣扎着脱离十四怀抱,理智终于占了上峰,我望了一眼院外,反身朝里。

十四一把拉住我,“若黎,你甘心?”

我甩掉他的手,“我怎甘心?”

“那就随我走!”十四坚定地拉住我的手。

院外又聚来一批侍卫,我苦笑着说,“走去哪里?是你的十四阿哥府?”

“只要出了这紫禁城,随你走去哪里!我们去过平凡日子,不是阿哥也不是格格。”

十三也曾说过要带我走,原来他们都知道若黎在这宫里呆不下去!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是他,硬把我带回了这里。

我咬破了嘴唇,“我不走,能走的时候走不掉,不能走的时候更走不掉。若黎自来这里后就注定没平凡日子可过。跟你走是死路一条,我还要留着条命看将来怎样!”我咬牙切齿的说。

“采青!送客!”我高喊。

“若黎!”十四急喊,一手从后边揽了我,“现在不由得你了,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

我突然从头顶抽出银簪,抵到自己喉咙上,采青失声大叫,“十四爷您快停下,您要逼死格格了。”

正要往外闯的十四募然停步,见我如此,发疯一样的怂住我肩膀,“为什么?这时候你都不肯跟我走!你惦念着谁,指望谁来救你?”十四手仰天指着一个方向,是四爷府。

我等他平静,才开口道,“十四谁都救不了我,也不能救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的罪行加重,恐怕出不了这宫我就已丧命,不要指望你皇父的仁慈,仁慈永远敌不过权力。我被囚禁有我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十四打断我。

“你无需多问,若是能说,皇上也不会如此费心的囚禁我。你去吧,以后莫再做如此傻事。”说完看向跟十四的人,“请你们爷出去。”

众人迟疑着,却没人敢动,后边人突然小声叫道,“李公公来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现出一幅恭谨模样的人脸,对着我和十四各施了一礼,微笑着说,“皇上说十四阿哥打扰若黎格格许久了,请到皇上那里歇歇去。”

十四拳头攥紧,脸也胀的通红,李德全接着说,“皇上还说了,十四爷身体刚好,经不得大力折腾,您使使脾气就罢了。”

我冷眼看李德全云淡风轻的摆平十四,十四突然一甩手道,“你去回皇阿玛,就说他打的板子还疼着呢,我折腾这半天,身子乏力了。”

李德全脸色一遍,没想到十四敢跟他老爹叫板,我也是一惊,十四怎么也挨他老爹罚了?李德全朝我看过来,我本不想理他,转念一想,非常时期,十四这样死硬,遭罪的还是他。

于是拍了拍十四胳膊,叹了口气道,“你何苦使气,若有一丝转圜余地,事情也不至于此。为什么关键时刻总是你沉不住气?打哪儿了?让我瞧瞧。”

十四先还硬着脖子,一听我要看,下意识捂了下屁股,“哪里都是你能看的?都好了。”

我忍住笑,推了他一下,“你去吧,我领了你的情。”

“若黎!”十四不舍,又要抓我的手,被我躲掉。

“你们杵在这里,杀戮气太重,这里是佛堂,是清静之地。走吧,走吧。”我挥着手转身朝佛堂走,关了好几重的门,倚到门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院子里顷刻清静,我悲哀地想,这恐怕是以后岁月里最后一次热闹的人声。我将彻底与世隔绝,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生活。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并不觉身体有恙,只是无力抬起头来。

三天后起床,继续练我的有氧操,继续读经史,继续操琴,用功不用心,经常对着竹林发呆,淡淡的回忆些杂乱的过往,我不再追究因果,也不去想此事的对与错。我告诉自己说,事情就是这样!

一日随意翻看经书,是禅宗六祖慧能的般若品第二,偈语中有“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 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不觉看的入迷,读来有口齿生津之感,细细思量,又似是而非,一连几天都在磨那首偈语,时而笑时而呆。此时才觉佛源深广,并不是浅显懂几番道理就能通透,于是找来所有经书,一边读一边做简单翻译,并把其中经典公案摘录,加上自己注解若黎曰。

日子不知过了几许,入晚要睡时,突然听到爆竹声,平遥叹了一句,“过年了。”

我呵呵笑着,“过的那么快,竟又要过年了,到明天我就三十又三岁了。采青,我小时候可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么大,那时候觉的过二十岁就罪大恶极!”

“亏你还有心思说这个,这些日子你掉到佛经里拔不出来。原来跟着苏麻嬷嬷,并不见你多看几眼经书,这会子倒做起学究了。”

“日子怎么过不是过?反正是闲,看看也无坏处,原来不看是看不懂。只觉的这世界万紫千红,干吗非得遁入空门还美其名曰脱离红尘,既然为人入世,再死乞白赖的出世,不是自找烦扰?所以那时觉的向佛是俗的,佛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不语不动的摆设,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初通,才明白,佛不仅坐莲花台,还坐在各人心里,佛并不救人,而是帮人自救,若你能心有灵犀,你心便是佛!”

采青听的愣神,见我止住,忙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到庙里去拜,还要上香吃斋礼敬?”

我笑,“那不过是一种寻得安心的形式,就像我为表示对你的敬意,为你捧茶引座一样的道理。说到底,原来的礼佛只是简单对佛的敬意和尊重,不过是后来人心变化,起了贪婪之心,希望能以此受得佛的青睐,多多赐福。正所谓‘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

采青先哦了一声,继而回头一笑,“还是不懂!”

“死丫头!”我起身去抓她,被她滑掉,正在闹时,窗子里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有重物落下。

采青忙推门去看,回来时手里了一个宝蓝色小包袱来,我一看那颜色就怔住了,除了他,谁还喜欢用此颜色。

“应该是哪位爷的礼物!”采青笑着说。

“非得是爷的么,我平时待人不错,焉知不是哪个宫女太监送的。”我嘴硬道。

采青抿嘴而笑,“他们就倒有那个心,就是没那个胆子,有几条命来还你的人情?除了那天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

“哼!”我转过脸去,“不怕天不怕地,怕的是给他们荣华富贵的爹!”

“格格刚讲完佛就骂人,看来道行尚浅,还需多多修炼!”采青把包袱扔给我。

“采青也会损人了!”我白了她一眼道,把包袱推到一边,“你来拆,我懒怠动。”

采青奇怪看我一眼,侧身坐到床沿上,去解包袱结,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被子,心却扑通扑通直跳,毕竟几个月来除了十四来闹,已不闻外边任何消息,今日包裹,不知会送什么!

“呀!”采青轻轻的叫道。

我搭眼看去,另有一小袋的糖炒栗子,仍用宝蓝锦袋装着,“如今已过了时节,找了这几日,方才寻到这些,怕是你等的急……这板栗虽性子温和,但女儿家脾胃甚弱,你需尝得几颗,解了馋就好,多吃无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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