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第一艺伎:黄真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朝鲜第一艺伎:黄真伊- 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妇可以活动身体了,我就按照事先的安排,强迫你母亲从我指给她的两条道路中选择一条。一条路是她留在家里,女儿
的名字也加入宗谱。另一条路,女儿留在我这里,她自己离开,再也不要在附近出现。如果她离开黄家,再也不回来的
话,我就把她的女儿当做亲生女儿,让孩子成为名副其实的黄进士家的正室嫡生,养大成人,这是我对你母亲所作出的
承诺。“是的,我做得很残忍。让一个母亲留下孩子,独自离开,这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太残忍,太恶劣了。所以
有人说,人有时候真的不如畜生。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人更恶毒的畜生吗?畜生至少不会伤害自己的同类,可是人却会为
了多得到一个带把的铁勺而把同类活活吞掉。我也是这种恶毒畜生中的一个。”你母亲听我把话说完,就哭了起来。后
来她趴在我的脚下,求我让她和女儿一起留下来。可是,这种事情岂是我发不发善心就能决定的?“你母亲想留下,只
是不想让你离开她的怀抱。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关于你出身的秘密就会公布于众了。如果这件事情暴露出去,你父亲
的‘丧舆服色’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因为你的母亲是奴婢,你也只能做用人了。最后,你母亲不希望自己的
女儿像自己一样做奴婢,只好离开了这个家。我也理解你母亲的心情,所以直到现在,我一直在努力实践自己的诺言。”
不知道你母亲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她一定很想看看你,一定是心急如焚,可是她生怕影响你的前程,所以不敢出
现在你的面前,只能独自痛苦。“等一等……你说,尹承旨会不会是从你母亲那里听说了这个秘密……不,不会的,这
不可能。为了你,她毫不犹豫地投身到荆棘丛,怎么会愚蠢地伤害自己的孩子呢?这种令人伤心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怎么样,你怎么想?不用问,你肯定同情你不幸的母亲,怨恨无情的我吧?你往好处想吧。不过,我也和你母亲一
样可怜,一样需要得到同情。啊,算了,等等再说吧,你也是女人,也逃避不了你母亲或者我这样可怜的命运。即使关
于你出生的秘密永远都是秘密,即使你顺利地成为尹承旨家的儿媳妇,也不过是重复我悲伤的命运罢了,有什么办法呢?
“遗憾的是,直到最近,我才悟透这个道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22整整一夜,真伊就坐在敞开的分合门口。十八
年前,亲生母亲玄琴离开这里之前,怀里抱着自己,就是坐在这个地方,伴着泪水度过了漫漫长夜。(那么,从现在开
始,我是谁呢?)真伊眼神恍惚,注视着挂在柱子中间的烛灯,但是她的眼睛看到的却只有浓浓的黑暗。某种黑色的波
浪默默地侵袭了她的脑海。她的全身都僵住了,仿佛沉到了很深的水底。摸不着头绪的漩涡在她的脑海里沸腾和泛滥。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谁呢?)茫然的回声,不是提问,也不是回答,这个茫然的回声敲打着真伊的耳畔。错综复
杂的思绪试图寻找答案,就像清晨时分松岳山的雾气般升腾而起。整整一夜,真伊就在这迷雾中漫无目的地徘徊。她走
啊走啊,却始终未能找到想要的答案。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却明显地与从前不同了。今天早晨还熟悉的一切,突然间
变得陌生,变得遥远。她曾经是个快活的少女,激情地享受生活,渴望爱情,可是美丽的梦想突然失去了光芒,眼前出
现了一片沙漠般的荒凉的田野,那是一片没有花朵,也没有蝴蝶的干涸的沙地。(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是谁呢?)我
还是我。但是,我再也不是我了。真伊茫然若失。身为贵族的父亲,身为奴婢的母亲,还有他们的女儿,也就是自己…
…(可是,父亲呢?)不久前的百种日,归法寺的僧人们用充满恐惧的目光注视着突然变成废墟的佛像。此时此刻的真
伊,也像那些僧人,满怀着恐惧的心情,在脑海里浮现出剥去伪善和虚假外表的父亲的面孔。直到现在,真伊仿佛才明
白,世上那些风光的伟人和圣人的神秘偶像都经过了刻意的塑造和伪装。在神秘开始的地方,真实也就结束了。真理在
宣布为绝对的地方死亡。伟人或圣贤们表现出来的美丽言行和惊人举动,以及那些神秘的奇迹,其实都像父亲黄进士绚
烂的“丧舆服色”,不过是伪善和虚假的东西。祠堂里摆放的伟大遗容其实和泥土做成的佛像没什么两样,这样想来,
问题就简单了……啊,从前的自己是个多么天真,多么愚蠢的女孩子啊。真伊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槅门开了,大婶满
脸惊慌地从隔壁房间跨过来。伊锦还在流血,她脸色苍白地紧贴着大婶的后背,同样担忧地望着真伊。她们轮流守护着
真伊。突然之间,主人小姐从贵族大家闺秀沦落为奴婢,婚约也被解除了。她们生怕她抑制不住悲伤,因而悬梁自尽,
所以对她放心不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拜托了,她们真是太不了解我了。)真伊看了看她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然而她的微笑反而令大婶和伊锦心惊胆寒。她们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真伊。真伊想起了另一个因为自己神秘的
笑容不寒而栗的人,她忍住了苦笑的冲动。她们这些单纯的人啊,她们认为像真伊这样的情况,就应该抓起裙角,坐下
来不停地流泪才算正常。她们不知道强颜欢笑的背后,还可能在心里默默地流淌着血泪。那种泪是撕心裂肺带来的痛苦,
就像血液,从心里滴滴流淌。没有流过这种泪水的人,不可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悲伤和痛苦……真伊也是直到今天才懂
得了这种昂贵的泪水。(现在我该怎么办呢?)真伊知道,现在应该做出某种重大的决定了。可是,就像十八年前,母
亲把自己抱在裙子里,也在这个房间里为命运的歧路而迟疑一样,现在,她也是这样,辛辛苦苦堆砌而成的蛋塔在瞬间
倒塌了。蜜蜂的身体里并不只有蜂蜜,还带有针和毒。如果人的心里真的并存着地狱和天堂,那么此时此刻,在真伊的
心里,地狱的油锅正在沸腾翻滚。如果人的心里真的并存着善良和罪恶,那么此时此刻,在真伊的心里,罪恶的熔炉正
在逐渐升温。有人希望自己疯狂吗?在这一刻,真伊希望自己疯狂,拿着斧头跑进某座寺院,彻底粉碎那个面带心满意
足的微笑,厚颜无耻的“佛像”……戴着伪善的面具在世上昂首阔步的神圣“土块”还不够多吗?(七元星君!请您弯
腰看一看,请你赐给我力量、智慧和勇气。)天亮了。真伊整夜没有合眼,可是她的心里却很平静。经过整夜难熬的阵
痛,诞生了新的真伊。可是现在,她仍然像一只没有冲破卵壳的幼虫,正在战战兢兢地摸索,寻找属于自己的路。真伊
摘掉了挂在墙壁上的父亲的字画。她久久地注视着字画。落落长松,独也青青?当父亲蘸好墨水,挥舞着手中的毛笔写
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真伊一只手拿着字画,另一只手拿着点燃的烛灯,来到了庭院。这两幅字画
就是父亲留给她的全部遗物。现在她把这两幅字画烧毁,摘掉面具的父亲那令人作呕的痕迹就会从她的心里干干净净地
抹掉吗?即使可以在心里彻底抹去这些肮脏的痕迹,可是血管里流淌的父亲的血液又该怎么办呢?真伊点燃了字画。摇
曳的火光在字画上面像游泳似的穿梭。红色的火舌舔舐过的地方,字画永远地死去了,然而黑色的纸灰尚未失去字画的
形态,像树叶一样摇摆。晨风轻轻拂过,红色火星尚未完全消失的灰烬飞向空中。青色的烟雾就像字画上写的那样,变
成了“山头闲云”和“水中白鸥”,飘散在半空。真伊仿佛从消失的烟雾中得到了某种重要的启示,她茫然地凝视着清
晨的天空。她已经甩掉了包袱,可是心却更加沉重了,仿佛又增添了千斤的重担。“小姐!”大婶从后面呼唤真伊。
“小姐,阿鬼来找你了。”真伊转过身去。衣服被夜露打湿的阿鬼站在台阶上,双手交握。阿鬼带着真伊和大婶,来到
子男山的山坡。在山的西面,晨光尚未退去,树木的黑色轮廓就像淡淡的水墨画,朦胧而婉约。松针的边缘滚动着白色
的露珠。阿鬼走在前面,每当他抓住树枝为真伊和大婶开路的时候,露珠都会像雨点儿似的落上他的头顶。一只山鸟从
睡梦中醒来,飞过他们的脚底。“就是这里。”

第26节:

    阿鬼走到一块狗熊般盘踞在山间的大岩石前,回头看了看真伊,指着岩石对她说道。真伊放开大婶的手,走到岩石
下。那是一块高达十几丈的大岩石,凌空耸立。现在只走了山路的一半,但是站在岩石上面往下看,松都那九条像用尺
子量好画出的街道,以及豆芽般镶嵌在城里的大大小小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手纹。真伊家的后院就在脚下。独自留在别
堂里的伊锦,坐在廊台上扬着头往他们这边张望。阿鬼空旷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深沉:“大概是今年三月底的傍晚,我因
为什么事情上山,在这块岩石下面第一次看见了小姐的母亲。只看了她一眼,我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她像丢了魂儿似
的,呆呆地坐在岩石下面,呆呆地往小姐所在的别堂方向张望。”那天,我就那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
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于是第二天我又来到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小姐的母亲又坐在岩石下面的那个地方了,正好
看见小姐走出内堂,回到别堂的身影。令堂看到小姐,立刻站了起来,短促地喊了一声,往下面跑了几步,然后就抱着
一棵树倒下了,默默地哭了起来。“不管刮风下雨,令堂都会来这里。小人也很好奇,就经常到这里来看,于是我们很
自然地就见了面。见过几次面之后,我们就熟悉起来,开始聊天了。我先告诉小姐一声,令堂直到去世前的最后一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