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战争 [苏] 鲍里斯·利沃维奇·瓦西里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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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战争 [苏] 鲍里斯·利沃维奇·瓦西里耶夫-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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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卡把大伙领到小河边。小河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睡莲浸没在水中,一派忧伤的景象。大家燃起誓火。火苗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进溅出火星,大家这才轻松地说笑开了,仿佛是火光把这个若有所思的、被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蒙上一层阴影的秋日照亮了似的。女孩子们开始张罗吃的,维卡在篮子旁蹲下,沉思良久,突然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若尔卡。

  “你很忙吗?”

  “我?不,一点不忙!阿尔乔姆是我们的管火的头儿。”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好吗?”

  她沿着河岸走去,若尔卡跟在后面,不敢开口讲话。他们在一座沙石陡崖上停下来。有一丛野蔷微高悬在他们的头顶上,低垂着缀满红色浆果的枝蔓。

  “我以前喜欢在这儿看书。”

  她坐下,把腿垂下陡崖。若尔卡站了一会儿,走到野蔷藏旁边摘起小红果来。

  “别摘。就让它们挂在那儿吧,多好看呵。小鸟会来吃的。”

  “小鸟是会来吃的。”若尔卡表示同意。他看看摘下的果子,本想扔掉,可是寻思了一下,把它们揣进了口袋。

  “坐下来。挨着我坐下。干嘛老在我背后走来走去的?”

  若尔卡赶紧坐下,他们又久久地沉默下去。他不时看她两眼,想挨得近一些,但是始终没敢这样做。

  “铃兰①,”(注:①铃兰花(ландыш)与“蓝德斯”发音相近。)维卡突然轻轻地说,“你爱我吗,铃兰?”

  她正是这样问的:“你爱我吗?”不是用人们通常的问法:“你喜欢我吗?”而是如同一个成年的姑娘那样:“你爱我吗?”

  若尔卡深深地吸了口气,嘴唇微微禽动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不敢朝她那边看。

  “你会爱我很久吗?”

  蓝德斯想说“一辈子”,可是他还是张不开嘴,又点了点头,然后才说:“很久很久。”

  他声音嘎哑,嘴唇也有点不听使唤。

  “谢谢你。吻我吧,铃兰。”

  他赶忙挪近一些,俯下身去,把嘴唇紧紧地贴到她的面颊上,一动不动人

  “抱住我吧。抱紧点儿。”

  可是若尔卡既不会亲吻,也不会拥抱。

  青年时代永远是渴望与畏怯搏斗的时代。不论对他,还是对维卡来说,畏怯暂时还无法克服。他用双手笨拙地抓住她的双肩,紧紧地搂着她,碰到哪儿就小心翼翼地吻哪儿:一会儿吻面颊、一会儿吻偶然垂下的一结头发,一会儿吻秀气的小耳朵。

  维卡偎依着他,依然望着小河对岸的远方。他们就这样坐着,直到远处传来瓦利卡的喊声:“维卡,若尔卡,你们在哪里?开饭啦!”

  他们吃夹肠面包,烤土豆(土豆是有先见之明的阿尔乔姆带来的),喝每人都分到一瓶的果子水,然后便唱歌、憨笑。帕什卡倒立着走,阿尔乔姆和瓦利卡跨越篝火。维卡也在唱,也在笑。若尔卡一直在捕捉她的目光。她只是冲他微笑,再也没有把他叫到陡崖那边去。

  他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所以一下火车大家就匆匆分手了。

  “明天星期一。”伊斯克拉话里有话。

  “我知道。”维卡点点头。

  她们握了握手,象往常一样没敢去吻对方。

  “我可能不来上课了,”维卡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过你别着急,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就是说,你来开会?”

  伊斯克拉非常不愿意明问,她想避免直接提到明天的会,可是她觉得维卡有话没有说完,只好按老脾气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那还用说。”

  “维卡,我们等着你呢!”莲娜喊道、她和帕什卡就站在不太远的地方。

  维卡再一次紧紧地握了握伊斯克拉的手,头也不回,走了。伊斯克拉突然非常希望维卡能回头看一眼,她久久地目送着维卡远去。

  萨什卡·斯塔梅斯金又在她家门口等她。

  “没叫着我一块去。”他一肚子委屈地说,“看来,我在你们这伙人当中是个多余的人。”

  “是的,多余的人。”伊斯克拉冷冷地说,“是维卡请我们去的。”

  “那又怎么样?树林又不是维卡的。”

  自从那次在她家门口的谈话之后,他们的关系就不大融洽了。这个兆头使伊斯克拉心神不宁。她经常想到这些,然而却总也忘不掉萨什卡所说的,是柳别列茨基亲自把他安排到工厂去的那些话。因为在那些话里,她似乎听出一种懦夫的语气。

  “你愿意和维卡一起去吗?”

  “我愿意和你一起去!”萨什卡没好气地回答。

  听到这句没好气的话,伊斯克拉心里一下于热乎乎的。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于是她碰碰他的手说:“别生气,只不过我当时没想到。”

  萨什卡下意识地喘着粗气。眼看着他变得和气些了,伊斯克拉感觉到了这个变化。

  “明天见面吗?”

  “明天绝对不行,萨什卡。明天要开团会。”

  “总不能开到晚上呀!”

  “会后维卡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又是维卡?”

  “萨什卡,别这样嘛,”伊斯克拉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心肠'570'的人,不过这会儿说的话可不怎么样。”

  “好吧,就这样吧。”萨什卡不满地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好象是有些不对。那就后天见面,好吗?”

  离星期一越近,伊斯克拉就越发经常地想到会上将出现的情况。她试图替维卡找到一种最能接受的发言方式。她躺在床上,逐一掂量着各种方案,在快要入睡的时候,终于把最佳方案找到了:“我谴责他……”

  对,就应该这样提示维卡:“我谴责。”是的,维卡不会不认自己的父亲,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谴责父亲干的那些倒霉的事情就行了,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那时,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伊斯克拉为找到这个救命的措词而感到快慰。她满怀喜悦,即刻进入了梦乡。

  维卡没有到学校来。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找到伊斯克拉,叫她马上去找柳别列茨卡娅,搞搞清楚……

  “用不着,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伊斯克拉说,“维卡会来参加会的,她已经保证过了。至于她没来上课,这也很好理解,她要准备发言嘛。”

  “还是这样任性,”女教师不满地摇摇头,“你们真叫我没办法。你去告诉亚历山德罗夫,叫他写一张会议布告。”

  “写布告干吗?大家都知道了。”

  “区委要来个代表,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私事。不是一般的事,懂吗?”

  “我知道这不一般。”

  “那就告诉亚历山德罗夫,叫他写一张。贴在大门口。”

  瓦利卡断然拒绝写这份布告。话又说回来了,伊斯克拉也没有坚持叫他写,因为她本人根本就不赞成这个主意。用。那些不懂教育学的人正在设法竭尽全力钻进我们的教育系统,把一些容易上当受骗的学生的思想搅混,事实上是想把自己的腐朽观点强加在……”

  顿时,教室里一片哗然,这是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没有料到的。

  在她说到柳别列茨卡娅的时候,没有人说话;在她暗指舍费尔,略微挖苦了一下伊斯克拉·波利亚科娃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话;但是当她刚刚说出影射校长的那些活,教室里立刻怨声一片。

  同学们忿忿不平,反驳的声浪震得教室嗡嗡作响。

  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不愿意听下去,使出了最后一着:“安静!我说过了,安静!”

  同学们静了下来。但是这种沉默只是把不同意见憋在了心里,没有发泄出来而已。今天,对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现在正在解决原任校长的问题……”

  “原任校长?”奥斯塔普丘克大声打断她的话,问道。

  “是的,原任校长!”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毫不客气地重复了一遍,“罗马欣已经被解除了校长职务,而且……”

  “请等一下,”区委代表不好意思地出面干预道,“干吗要说得这样绝对呢?尼古拉·格里戈里耶维奇目前还没有被解职,问题并没有解决,现在还是不要谈这个吧。”

  “我没按手续办事,也许是我不对。不过我作为一名正直的教育工作者……”

  她开始有点不大自然了,语气里已经失去了扬扬得意的腔调。她在替自己辩解,而不是那样煞有介事了。全班同学都露出了笑容,这是鄙夷和绝不妥协的笑。

  “不许笑!”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嚷了一声,她现在既无力左右全班,也无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把事情说得急了些,但是我真诚地相信……”

  门敞开了,济娜·科瓦连科飞奔进教室。她上气不接下气,看来,她是一路跑来的。她随手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慢慢地环视着全班。

  “柳别列茨卡娅呢?”瓦莲金娜·安德罗诺夫娜问,“喂,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呐,柳别列茨卡娅在哪儿?”

  “在停尸房。”济娜轻声说道。她背贴着门慢慢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 

第八章
 
  安葬前的那些天,他们那伙人中谁也没有去学校。有的时候(常常是在午休时)瓦利卡跑来看看,蓝德斯干脆就无影无踪了,既没在家过夜,也没在舍费尔家露过面。阿尔乔姆和帕什卡跑遍全城找了很久,才把他找到,但是不论对父母,还是对伙伴们,他们什么都没讲。这些天里,他们几乎没有讲过话,就连济娜都不做声了。

  侦讯工作进行了一昼夜即告结束——维卡留下一张宇条:“对于我的死,请不要怪罪任何人。我这样做是自觉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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