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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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女官手记-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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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踟蹰,这么数算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一面都没见过。终是提步挪了过去,走得慢吞吞的,到了跟前几丈的时候才恢复如常。在亭外阶下,沐容停了脚,盈盈一福:“陛下大安。”

贺兰世渊陡然一惊,回过了神,一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龄兮……”沐容咬了咬下唇,“恰巧经过,就……”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些时日未见,居然有点莫名的紧张,凝了凝神,视线定在他那一袭直裾上,轻轻道:“这么冷的天,陛下也不多穿点……”

连她都有意挑了件厚实的斗篷出来,他倒好,什么也没加,平日里在殿里怎么穿就怎么出门了。

“不冷。”贺兰世渊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又对她说,“快回去吧。”

指的是回娜尔那里。沐容忖度着问道:“陛下打算……让奴婢在娜尔那里待到什么时候?”继而声音低了下去,有点不情不愿,“都没事可做……”

“嘁。”一声轻笑,贺兰世渊调侃说,“她不在大燕的时候你想她,她来了,你又闲没事做?”遂叉了臂,拿着架子般地问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谁……谁难伺候了?!

我这是敬业好吗!!!

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倒是没直接驳他这话。思量着又道:“方才去看龄兮,说起了林氏……她怎么样了?”

“林氏啊……”贺兰世渊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她实话,终是如实说了,“赐死了。”

“……”沐容短暂一滞,倒也算是意料之中,心中短叹,轻轻“哦”了一声,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突然陷入沉默。

禁军都尉府近来进展颇快,吩咐下去彻查的各项事宜均有回话。终于,苏砚请旨彻查沐家。

沐家,自然是包括沐容的。贺兰世渊知道,禁军都尉府要疑她,理由充分。但他态度很强硬,万不肯再把沐容交到禁军都尉府问一次话,理由也很充分。

上一次,沐容在那儿遇到了什么,禁军都尉府上下心中有数。

照理说,在这种大事面前,他不该赌这个气,也知道苏砚不是常胥,却是生怕沐容再受一次同样的委屈,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故而给苏砚的回复坚定极了:“查沐斐可以、搜沐府也可以,沐氏,必须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待着。”

没人敢明着驳他,但这样的态度引起不满也是必然的。

明明大敌当前,这样动摇自己的人心也是个问题。

所以他想在这儿吹吹冷风,兴许就能清醒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知道孰轻孰重。

沐容站在他面前愣了片刻,讷讷地发问:“陛下您……有心事?”

“嗯……”贺兰世渊点点头,“算是。”看向她,思量着问说,“你觉得……叛国者,如何?”

沐容答得不带犹豫:“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呵……”贺兰世渊笑了笑,又说,“那如是至亲叛国呢?”

沐容自然认为他指的是瑞王,那是他的弟弟,一时只道他终究在亲情上心软了,知道在情理之中,还是清醒地劝了一句:“奴婢觉得,陛下还是该顾大局吧……不论怎么说,叛国之人,引得家国不安、两国兵戈相向,一旦开战必有无辜之人丧命,陛下若对此心软,觉得有愧于至亲,又对得起那些丧命的军士甚至手无寸铁的百姓么?”

逻辑清晰观点明确。沐容自认不是个能“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唯独在这涉及叛国与战争的事上,N比一的人命对比反差太大,就是再自私,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姑息了所谓“至亲”。

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读了小学中学大学……好像一辈子都是这么按部就班,也就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可顾虑,是以“三观”上微有偏差也无伤大雅,不过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得底线明确。

沐容抬眸望着皇帝,神色坚定无比。她觉得很多时候,眼前帝王在面对大事时的风轻云淡很让她震撼,不知今天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动摇……

须臾,方见皇帝点了点头,镇静地回给她一句:“朕知道了。”



之后宫里便有了大动作,林氏曾执掌的尚仪局被宫正司查了个底儿掉,任何疑点都没有放过,一时间,弄得很有些人心惶惶。

但怎样的人心惶惶也阻不住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已是十一月底,宫中照例开始筹备新年时的宫宴和元日大朝会。

有些安排是要事先知会各宫的,譬如座次安排。许是在与自己有关的事上总会多个直觉,一贯神经大条的沐容,在宦官和娜尔交代宫宴安排的时候,偏生多了个心眼。

一年一度的新年宫宴,驻外使节都会回来觐见,沐容把一个个名字听下去、又看了那绘着座次安排的图纸,没有沐斐。

心头一缕不安涌动着,倏尔想起前几日皇帝的话,以及……为什么突然把她从御前支开。

难不成……

打心里恐惧,那宦官仍慢条斯理地交代着各项事宜,等了许久才把她等走了。

沐容凝视着娜尔的面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我父亲呢……”

娜尔面上陡显慌乱――这就够了。

沐容知道,必定是真出事了,且还不是小事。皇帝在瞒她,娜尔也在瞒她,甚至很可能御前众人都在瞒她。

再想想皇帝那日问她的话……

至亲叛国如何?

沐斐……叛国?

沐容心里五味杂陈,沐斐于她,虽然决计说不上是“父女情深”,但她知道这位父亲是替她操心的,不管是从前的压岁钱还是在她的婚事上,沐斐一直是为她着想。

她很难把沐斐当做真正的“父亲”来看待,却也有很复杂的感情在里面。

他叛国了……?

沐容心绪难言,只想去成舒殿问个清楚。

“……沐姐姐!”娜尔挡住她,解释得断断续续,“陛下他……其实这事……沐姐姐你别着急……哎你别走!”

沐容阴阴冷冷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就淡定绕过她出去了。

第85章 相护

成舒殿门口的宫人只觉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沐容的神色阴森得可怕;且没有如往日一样听说皇帝忙着便离开,凡是坚定地决定候着。那张脸……让人觉得若是此时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气势汹汹地拎着砍人。

两个宦官拗不过;僵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进去回话。

贺兰世渊听了,也不知她有什么事,思量了一会儿;请进来见。

沐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抬头就问了一句:“陛下;您那日问奴婢的问题,不是因为瑞王;是因为奴婢的父亲,对不对?”

“……”一噎。

沐容又道:“所以陛下让奴婢去陪娜尔也是为了把奴婢支开?就为了不让奴婢知道么?”

贺兰世渊被质问得没有话讲。御前众宫人都惊得屏了息;均是暗道这沐容没轻没重,平日里也还罢了,这关乎朝政的事,皇帝乐意告诉她是抬举她,不跟她说更在情理之中,哪由得她这么问?

沐容始终凝视着皇帝,目不转睛而没有惧色;贺兰世渊也看着她,看似平静其实有点心虚。

“嗯……”皇帝默了一会儿,又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宫人,应了一声“是”,又道:“本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朕实在不知怎么跟你说这话。”语中微顿,说得平淡且诚恳,“是为你好,毕竟这事……”

沐容未予置评,略作思量,又道:“那父亲现在是关押着还是已经……”

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都没有。”贺兰世渊离座走去扶了她起来,定下神来,不再隐瞒,“他……叛逃了,没在靳倾也没有回大燕,禁军都尉府正在抓人。”

沐容稍安了心,又有点不信地追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皇帝轻一颌首,“究竟怎么回事,还得等把人找回来再说,所以……你别着急。”

沐容撇撇嘴,分明不满意的样子,喃喃地埋怨了一句:“那陛下干什么不明说还来套奴婢的看法?觉得奴婢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么?”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个……你什么时候讲理什么时候不讲理这事没准儿啊,朕也很为难啊……”

“……!”沐容怒目而视。

方才还紧张着的气氛倏尔轻松了,贺兰世渊心底却还有些不安――她这性子,平日里看着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可从她那本手记看……分明只是很多心绪藏着不说罢了。

打量她须臾,仍自有些担心地问她:“你觉得这事……如何?”

没察觉周围宫人的又一次屏息,众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当真是头一回听皇帝在政事上如此问一个女人的意思,且这人还不是宫嫔,是个御前女官罢了。

沐容认真思索着,俄而缓缓道:“奴婢记得……在奴婢告诉陛下瑞王的事时,陛下说过,既不信瑞王会谋反、也不觉得奴婢在骗陛下,左不过事情搁在了面前,查明白就是了。”贺兰世渊神色微凝,见她抬眸,微一点头,她又续道,“奴婢觉得此事如是。于大局,奴婢知道叛国者轻恕不得;于私心,奴婢不信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来……”

说得没底,她对沐斐知之甚少,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既然是替那个“沐容”活着,在一些观点上必须明确。

总不能让她一甩手真不顾沐斐死活。

贺兰世渊略有讶意,而后便是欣然。沉下一口气,面上复又现了笑容:“于大局,他若真是叛国,朕不能因为你放了他。”

沐容颌首无话,知道他既然是一国之君,便只能如此。不仅如此,如若沐斐当真叛国,她这个做女儿的必定是不能再留在宫里了,翁主的名号也决计不能再留着,深一步说……能不能留住这一条命,都得走一步看一步。

眼见她眉目间浮现几许忧意,贺兰世渊一哂又道:“于私心,朕可以为你退上一步。能刺配便不杀他,能只杀他了事就不抄家。”正有错愕划过心头,沐容抬眼间有些慌乱,恰与他目光一触,一时失神未及移开,见他薄唇轻启,从容不迫地再续上一句,“就算要抄沐家,也决计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好像突然有一阵道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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