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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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床-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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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不像流行乐那么肤浅,他的欢乐和悲伤都是深沉的?”
    “怎么说呢?”
    “肖邦的音乐里欢乐和悲伤是统一的,莫名的哀愁、激昂的呼告、意乱情迷与严峻绝决结合在一起,温柔妩媚又刚
毅果断,骑士的冲动和贵族的宁静揉和着,肖邦身上既有女人气,又有男人气,很招人喜欢。”罗筱的表情一下子沉静
了,“人生最大的境界莫过于用悲伤来体会当初的欢乐,又用欢乐来回味当初的哀伤吧。”
    我心里莫名地一动,突然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我也喜欢音乐,只是没你理解得那么深。古典音乐方面听得
多一点的是莫扎特。”
    我到洗手间去了一下,顺便买了单,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提议找个酒吧听音乐去!罗筱没应声,而是给我出了一
道心理测验题:“如果你有机会和我外出,你愿意去什么地方?夏威夷、富士山、纽约、伦敦,选择一个城市。”我稍
稍想了一下,选了富士山。罗筱说:“看来你还是很老实的,选夏威夷是把我当情人,选纽约是把我当工作伙伴,选伦
敦是把我当一般朋友,选富士山是把我当尊敬的人。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当老师的,可以通过。”我不解地问:“通过什
么?”她说:“我可以请你到我家去。说到音乐,我那里当然比酒吧好。”
    罗筱把车钥匙递到我手里:“你开车吧,我喜欢看男人开车。”说着,她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罗筱的车是一辆两厢
赛欧,自动档的,设计上非常人性化,尤其是驾驶座适合中国人体型,大灯开关在左手,这一点和桑车一样,方向盘很
灵活,操控性也好。我在饭店车童的指引下很顺利地把车子倒出了库位,从洛川东路左拐上南北高架,只是加速的时候
动力似乎稍稍有点儿不足。
    罗筱住的是一个一居室的房子,一个大间,既是起居室又是卧室,另有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房间里除了一张大
床外,几乎没有什么家俱,我甚至都没有看到衣柜,最显眼的就是那套德国博世音响,地上铺了地毯,我们就靠着窗台
席地而坐,罗筱问我喝什么酒,让我自己挑,罗筱的酒柜里藏着不下20瓶酒,这让我惊讶不已,罗筱大概是看出了我的
惊讶,解释道:“因为外出的时候总是开车,没法喝酒,所以只能把酒买回家喝,加上出国的时候喜欢带些当地酒回来,
总是往回买,却没有机会喝,渐渐地就积攒下来了。”
    “一个人在家里喝酒,感觉好吗?”我问罗筱。老实说,我很少一个人在家里喝酒,一个人喝酒让人伤感。
    “女孩子不一样,你们男人可以在外面喝,女孩子在外面怎么也不能尽兴的,人家会说闲话!当然,一个人在家里
喝有点儿像自慰,常常会有孤寂的感觉。”罗筱说。
    我挑了一瓶希腊威士忌,罗筱拿了冰块出来,又开了一听罐头橄榄。
    “你很会挑么,那是我上个月从希腊带回来的,12年的呢,另外,我还带了希腊橄榄。”
    “黑格尔说,想起古希腊每个欧洲人都会有如在家园般的感觉,其实何止是欧洲人呢,全世界每个学哲学的人都会
赞同黑格尔的。对希腊我也很向往。只是还没有机会去,你到了那里,感觉怎么样?”
    “我一到希腊,那里的朋友就把我接到家里,在他们家的阳台上喝酒,吃橄榄,一直到晚上8 点出去吃晚饭,中间
我们一直在弹琴唱歌,希腊人非常热情,他们有激情。另外就是那里的大海、沙滩,在那里20天,我都不想回来了。”
    我们一首一首的听肖邦,从《降A 大调幻想波洛奈兹舞曲》、《升F 大调船歌》到《b 小调奏鸣曲》等一路听下来,
10点之后,我们又开始听摇滚,听了施莱、斯通兄弟,“大门”、“滚石”、“沙滩男孩”等等。
    罗筱说:“知道我的摇滚知识是从哪里来的吗?村上春树,刚才我们听的在他的《舞舞舞》中都有。”
    我脑子里想起《舞舞舞》中“我”和五反田在家里喝酒、听音乐的场景。觉得此刻的一情一景都很像是小说。真是
很怪,仿佛我们是在时间沟堑的另一边实践着小说中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依偎在一起了。
    我轻轻地搂着罗筱,让罗筱更舒服地躺在我的腿上。
    纯羊毛的地毯刺激着我的脚趾,空调风太暖让我头晕。倒下去,倒下去,倒进忘乎所以、不省人事。我的内心有种
声音在叫着。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张晓闽的电话:“刚刚做梦,醒过来了,给你打电话。”
    “嗯!”我清了一下嗓子,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
    “你和女孩子在一起。”张晓闽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我还是回了一声:“嗯!”
    罗筱的手伸进了我的内衣。
    “你们在听音乐,‘沙滩男孩’的曲子。?”张晓闽的声音低低的。
    “嗯!”我含含糊糊地答,努力控制自己的鼻息。
    罗筱的嘴唇从我的肚脐往下移。
    “你们做爱了吗。?”张晓闽轻轻地问。
    “嗯?”我没有说话,脑子处于真空状态,反应不过来。
    罗筱含住了我。
    “你们在做爱?”张晓闽又问。
    我突然反应过来:“没。”
    “做爱就做爱吗!还不好意思,男人没有性生活是很难受的,像你真是不正常,裴紫姐姐跟你住那么长时间,你们
竟然什么都没干,太不地道了吧?”张晓闽穷追不舍。
    “别瞎说了,快睡吧,做个好梦。!”慌张中我挂了张晓闽的电话。
    罗筱坐在我身上。
    我听见悠长伤感的叹息在我们的体内回旋着,我听见辽远空洞的岁月在我们的身边嘶鸣着,我看见低地的岩浆在广
糅的天空中喷涌沸腾着。
    然而我的心呢?
    我的心在黑夜的荒野上,指路的明灯并没有出现。
    晕眩就这样突然来临了,在你毫无防范的时候,在你飞到半空中的时候,在你回望来路,试图栖居于某个不可得、
不可见的枝头的时候,这时你发现你的升腾其实只是将你带进了巨大的虚无,带进了无限的无所依靠中。
    你总是仰着头,无法顾及你的脚下,这时你怎会踏实?你脚下踏空,从攀援的阶梯坠落,你牺牲于对远处和高处,
对地平线,对整个大地,整个世界的无穷的“看”的欲望,人的祸根是永远不得安宁。昆德拉说:“不论谁,如果目标
是上进,那么某一天他一定会晕眩。怎么个晕法?是害怕掉下去吗?当了望台有了防晕的扶栏之后,我们为什么害怕掉
下去呢?”不,这种晕眩是另一种东西,它是来自我们身内空洞的声音,它引诱着我们,逗弄着我们:它是一种要倒下
去的欲望。但是,也正是在这种声音中,大地验证了它自身作为我们的基础所具有的意义,大地用这种神秘的声音来召
唤我们,是自我个人混乱的深渊――天空成了深渊,飞升成了坠落,向着深渊的坠落。
    一位诗人这样写道:“你的渴望在天上,你就不会在人间到处闯荡。”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 点了,过度的酒精使我头疼不已。
    开门的时候,我听到一声猫叫,在我的身后,一只黑色的猫戒备地看着我,它弓着腰攀住走廊扶手侧身对着我,仿
佛时刻准备逃跑,但是,当我蹲下来轻轻喊了声“Dan ”,它竟然也蹲了下来,伸出了左前爪,似乎向我招手。我端起
门前空了的猫食盘子,进屋装了一些猫食出来,放在它面前,它先是舔了舔盘子的边沿,接着一边叫,一边围着盘子转
圈,然后走到扶梯旁,做出要走的样子,却又回头看着我,我们在走廊里对峙着,就这样大概僵持了15分钟,Dan 才又
小心翼翼地接近盘子。
    Dan ,一只猫,它为什么对我那么警惕呢?它为什么如此缺乏安全感?是不是众生在世都在互相伤害,没有什么生
命能自我感觉安全吗?
    回到屋里,打开电脑,收信箱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连一封广告信都没有,更没有裴紫的信。

(十)猫
    张晓闽转来一封裴紫的信,里面提了三个问题:记得我们做爱的那个日子吗?记得我的生日吗?记得我们第一次通
信是什么时候吗?
    以前我一直以为裴紫在我心中有很高的地位,觉得我是爱她的,她是我最重视的人,但是,面对这样一封信的时候,
我才发现我所谓的爱是多么荒唐,我真的关心过裴紫吗?其实对于和她的交往我可能并没有真正重视过,至少和裴紫的
爱并没有成为我的生活重心。退一万步说,也许我重视过她和我之间的关系,但是绝对没有真正重视过裴紫本身,我爱
的是自恋的镜像,还是真正的裴紫?可能我从来没有真正搞清楚过这个问题。
    有一点,我的爱是不合格的,这可能没有什么疑问,裴紫的丈夫为裴紫可以献出生命,裴紫曾经拥有过那种忘我的
真爱,又如何能对我的爱满意?那种忘我的爱在我的内心,有吗?爱需要克服自我,然而我是一个非常自恋的人,我尚
未学会如何在自我之外去爱另一个人,也许我根本没有学会去爱另外一个人,去爱另外一个人,这需要很高的能力和技
巧。这不是说你觉得在爱就是爱了,它需要对方来评判,世界上有许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学会这种爱。
    我回了一封信:我没有记住那些短暂的时光,但是,只要让我开始一定能记住永恒。随信,附上滚石乐队的一首老
歌“Star Me Up”,“一旦你让我开始,我将永远不会停止。”
    没过一会儿,裴紫的信就通过张晓闽转发过来了?“你生日的年月日加起来是我生日年月日加起来的总和。我们做
爱的日子是在Kingnet 初次见面通信之后的第256 天。我们第一次通信是11月21日。你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你是
我的亲人。印象最深的小动作是饭前托着腮看桌上的菜,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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