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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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09-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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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但吴二娃没在意——他马上就去找校长批条子;条子一批;就去财务室领钱;钱领下 

来;立即数给陆霞;三个学生共给了一千二。说到这里;吴二娃把脸转向邹静:小嫂子;这桌菜花不了一千二吧?你怕啥;吃! 
徐瑞星恼怒了。他既恼怒吴二娃不理会他的眼神;也恼怒黄川竟然不相信他;还打电话去查证;尤其让他恼怒的是;他一再对自己强调:我给出那三个学生;并不是为了钱;可吴二娃说到“一千二”时的那种口气;分明把他的全部目的都归结到了钱上。而且他认定;当时陆霞把他介绍给黄川;并不仅仅是在领导面前讨好卖乖;还想从中赚取好处费。一定是这样的!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和钱挂上钩了。 
他睥睨着斜对面的吴二娃;目光冷漠而锐利;他说你就不能闭闭嘴?改不了的德性! 
这话说得含混不清;却很打人。吴二娃和陆霞都同时反应过来;关于那件事;看来邹静还一无所知。吴二娃张大嘴;哦了几声;说吃菜吃菜。可陆霞不依了;她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说她丈夫;她用跷起来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略显宽阔的额头;说徐老师;吴二娃他是啥德性?你们是老乡、老同学、老朋友;你可不要帮着他隐瞒我啊;平时看上去他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说不定背后做了多少腌躜事呢!是不是吴二娃? 
包间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平时;徐瑞星回家都只希望给妻儿带去快乐;从来不谈自己的工作;对学校的那一摊子事;邹静完全不了解;尽管吴二娃和陆霞说了那么多;她依然如坠雾中。但是;丈夫的恼怒她看得明明白白;陆霞后面说的这段话;肉少刺多;她也听得明明白白;由于不知道原委;她只是可怜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吴二娃用手肘拐了一下旁边的陆霞;说吃菜吃菜;还剩这么多呢!她才咕哝一声;你们……到底说的些啥呀? 
吴二娃挥了一下手;说没啥没啥;瑞星;这里还剩半瓶啤酒;我们兄弟平分了。 
徐瑞星没动。他被陆霞的话割得鲜血淋淋。其实他内心清楚;陆霞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她说那些话;仅仅是因为他挖苦了她丈夫;从而也侵犯了她的高傲;她才想到还击;但她并不认为徐瑞星就是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人;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但这时候;脆弱的徐瑞星啥都往自己身上扯。他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几下嘴;却说不出来。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时候稍不留心;就会泄露了全部秘密;如果邹静不是从他口里;而是从别人口里知道了那些事;他就更加无地自容了;而且;他瞒着不把那笔钱交出来;该如何解释邹静才会相信呢? 
陆霞见徐瑞星像遭霜打过的茄子;知道自己占了上风——这就够了。与人交往的时候;她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自己占上风就行;哪怕是形式上的。她弓着水蛇腰把徐瑞星的酒杯端起来;说我来倒酒;今天我还没给徐老师倒酒呢。吴二娃顺势把啤酒瓶给她;同时给她递了个眼色;陆霞会意;将酒平分后;亲热地对邹静说;小静;还吃吗?邹静说我早就饱了;陆霞说那好;我们带娃娃去广场吹吹风——两个孩子都已经吃饱;到外面坐电梯玩去了——让他们两个男人喝酒。言毕;她不管邹静是否同意;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吴二娃叫了声;陆霞。陆霞和邹静同时回过头;吴二娃却不说话了。陆霞说;啥?吴二:娃嘿嘿嘿笑;用一根指头抠自己的下巴。他是让陆霞不要在邹静面前多嘴。徐瑞星和陆霞都懂了他的意思;但陆霞还是装着骂了声;神经病! 
吴二娃的这份细心;让徐瑞星隐隐地有些感动;气也消了许多。 
两个女人找到孩子下楼去了;吴二娃关了包间门;问徐瑞星;你小子;不会是还想结一次婚吧? 
徐瑞星直想捣他一拳。没有过两次婚姻的人;不知道经历者心中的隐痛;何况徐瑞星的前妻还是病故的。他说吴二娃;你说话怎么也不过一过脑子;张开嘴就乱嚼? 
吴二娃把陆霞倒下的酒一口干了;抹了抹嘴说;要不是还想结婚;你为啥把钱藏起来?虽然黄川给了你多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至少比给我老婆的多吧? 
徐瑞星咧了咧嘴;带着几分鄙薄地说;吴二娃;你好坏也是读过大学的;也算得上个知识分子;为啥满脑袋里只装着钱? 
吴二娃肥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他油光光的背梳头也一明一暗的。好;说得好!他朝徐瑞星竖起了大拇指;我层次低;满脑袋只装着钱;你徐瑞星高贵;不想沾铜臭气——可是;为啥卖掉了那几个尖子生;你总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当然有说法!徐瑞星气呼呼的;给第一个;是因为同情黄川;他们学校最好的学生都被二中挖过来了;给第二个;是因为这个学生太不像话了;把他班主任都打了。 
吴二娃斜着眼睛;点着头说;嗯;的确很高尚。你这个给字也说得很有意思。你不是“给”出了三个学生吗;那第三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徐瑞星不回答。他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回答。想当初;要不是你吴二娃两口子牵线搭桥;我徐瑞星怎么会认识黄川;又怎么会做后面的事?现在;你倒有脸审问起我来了!何况你吴二娃不是也说过;掐尖儿的人往往能给学生优厚待遇;解决他们经济上的困难;这能算卑鄙吗? 
可吴二娃并不打算放过他;吴二娃说;你“给”出那三个学生;收没收黄川的钱? 
徐瑞星用两根指头敲击桌面;敲得那些空出来的碗碟叮当乱鸣:我收了又怎样? 
吴二娃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盯着徐瑞星。因为肥胖;吴二娃的眼睛被赘肉挤得越来越小;但徐瑞星感觉到;那目光的每一瞬间;都刺透他的心灵;探测到他灵魂的最深处。吴二娃这么盯了足足一分钟;才说;对了瑞星;你就应该这样说话!我知道你希望保持自己精神的纯洁;这没有什么错;这非常好;但我要提醒你;越是有这种追求的人;越是不能装! 
他激动起来;声音很大——尽管我很卑微;但我打心眼里对那些高尚的人充满敬意;可即便再高尚的人;也不是吃喝拉撒睡都高尚;他们也有平凡的时候;甚至跟我一样;也有卑微的时候;这有什么关系呢?把这些承认下来;一点也不减损他们的价值。比如你徐瑞星;在我看来;你能在二中当火箭班的班主任;本身就证明了你作为教师是非常合格的;至于那件事情;你收了钱不可耻;“给”出那三个学生同样不可耻;学生到哪里都是考试;你并没耽误他们的前程;问题是你得承认;你不能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的所谓“给”;难道没考虑钱的因素?你不是表白自己在二中教了十多年书;跟它有感情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感情就没了? 
有好几次;徐瑞星都想抓起一只碗砸在吴二娃的脸上;可他越来越没有这份力气了。他不断地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可到头来;那些理由都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如果可能;徐瑞星将从黄川那里收回汪文强和江玲的全部信息——但那是不可能的;那是泼在烙铁上的水;最多发出嵫的一声响;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尽管徐瑞星下午才有课;可上午九点半钟他就去了办公室。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汪文强和江玲已经跑了;但预感是有 

的;出门之前;他反复掂量:我现在去合适吗?不会引起怀疑吗?怎么可能呢;以往的星期六;我都是上午就去办公室;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不去才让人疑心呢。还没上到六楼;他就闻到一股异样的气味。走了;他暗想;肯定走了。 
他想得一点没错;今天早上;汪文强和江玲就从二中消失了。这一男一女两个学生都是住校的;大概走得太匆忙;同时也为了走得万无一失;寝室里的被盖衣物;全都没要。 
侯校长、两个副校长和桂主任都已到了高三办公室;杨组长、康小双及岳兴明也都在。他们三人今天的课也是安排在下午的;平时;杨组长会在上午晚些时候来象征性地检查一下;岳兴明根本就不会来;康小双倒是必须来的;虽然没她的课;可她比有课的教师还来得早;她要利用上课之前的那点时间;给学生讲几句。 
正是康小双首先发现汪文强的位子空了。那是一粒被挖掉的眼珠;康小双异常清晰地感觉到了刀尖剜进骨肉的疼痛。她说同学们;你们知道汪文强哪里去了吗?这句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同学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汪文强同寝室的男生说;昨天夜里汪文强还在寝室睡觉;今天早上他们醒来;他就不见了。说到这里;有人提供了另外的情况;说昨天放下午学的时候;他跟汪文强一同出教室;两人走到底楼大厅;看见有人在外面洋槐树下向汪文强招手;汪文强就向那人跑过去了。康小双问朝汪文强招手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那同学说是个男的;卷发。康小双明白了;那是汪文强的父亲。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往校门口跑;跑了前门跑后门;查看来人登记簿。每天来学校看孩子的家长都要记几大张纸;但昨天没有一个是找汪文强的。康小双绝望了;那个生着天然卷发的人分明就是汪文强的父亲;他却不照实登记证明他是有预谋的;是成心要把孩子带走。 
康小双重新跑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生物教师李和平在板书课题;但康小双完全没有注意到李老师的存在;她大声说;同学们;你们要给我作证;那天汪文强骂了我;还把我的手背打了一巴掌;我没有还嘴;更没还手;连批评他一句也没有过;同学们你们要给我作证啊!李老师左手举着书;右手举着粉笔;身子朝向黑板;脖子却扭过来;看着站在他背后的康小双。康小双脸上热腾腾的;汗水能一抓一把。所有学生的头都低垂着;这时候;李老师才注意到了;汪文强的那个位子是空着的;他知道出大事了;拿着书本;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教室。他刚到走廊上;发现去五班上课的何老师也出来了;两个教师仿佛心有灵犀;跨着大步走到一起;一个说;汪文强不在了!一个说;江玲不在了! 
两个人同时啊了一声。 
李老师去把康小双叫了出来;告诉她;这次失踪的;不仅是汪文强;还有五班的江玲;也就是说;汪文强的失踪;与她那天与汪文强的“冲突”是没有关系的。 
康小双闭上眼睛;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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