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简短的回答道:“不。”我感到自己扑到他怀里,像生离死别似的抱住他,一遍一遍吻他的唇,我的泪湿了我的双颊,他的双颊也是湿的,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也流下了泪花。
后来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分手”的事情,像是达成了某一种默契。我怀疑我的爱情完成了转移,哪一天我看不到他便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越来越依赖他的存在,越来越依恋他在我身边的感觉。我几乎忘记了我曾经受到过爱情的伤害。
他的生意也似乎渐渐地好了起来,我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但是有一天在我下班之前,他语气沉重地给我挂电话说要和我好好谈谈,地点在一家价格不菲的西餐厅。我很纳闷也很忐忑的去了,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等待,甚至打上了他钟爱的银灰色的领带,板着个脸,很抑郁的表情。我估计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宣布,或者,他要再次和我谈离婚?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他虽然坐在我面前,怎么离我那么远?
我研究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他也与我对视着,起初还是很严峻的神色,后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板不住了。
“你搞什么鬼?”我掐住他的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握住我的手,“我翻身了,前段刚做完两个大项目,我们再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
“真的吗?”我也很开心,我看到他喜逐颜开的面容,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然是真的,现在我们不欠债了,你瞧这是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
“你又买车了?”我说。
“哪止是车?”他笑道,“还有一套房子,都装修好了。”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皱皱眉。
“我不是要给你惊喜吗?”他捏捏我的脸,“没有绝对的好消息,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的。现在好了,我们再不用挤在你的小公寓里面了。这房子是复式的,楼上楼下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我不觉得我的小公寓有什么不好。”我嘟囔道,觉得变化太大,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另外。”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正是我之前给他取钱给他妈妈看病的那一张卡,“我往这卡上存了十五万块,算是还给你的。”
“哦,是吗?利息还挺高的。”我接过来,本来想问他究竟赚了多少钱,想想算了。
我这个人往往有十分的准备去迎接非常坏的事情,对于突如其来的惊喜,反倒让我感觉不安了,我也说不出这不安究竟在哪里,但是我像是突然失去了爱情的筹码。新买的黑色奥迪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舒适的感觉,我反倒心有戚戚的怀念起从前二人一起手牵手走路的日子。
我们搬进新居不久,蒋杰便和我商量要把他母亲接过来住,听说他二哥二嫂正在闹离婚,老太太过的很不省心,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过了两天蒋杰便去把婆婆接过来了,我没有想到的是特特也跟着来了。婆婆说城里教育条件好,让特特在这念书。婆婆认为老二夫妇二人离婚是迟早的事情,然而她决计不能让老二媳妇把孙子抢走,所以索性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把孩子领到我们这里来,管你法院怎么判,反正她是抱定了要夺取孙子抚养权的决心。用婆婆的话来说特特是老蒋家的根,谁夺走了跟谁拼命。
婆婆领着特特住在楼下,我们住在楼上那层。我怕自己工作太忙顾不上给他们做饭,便说要找一个保姆,婆婆坚决反对,说有钱了也不能这样败家,她坚持要给我们做饭,结果烫伤了手。蒋杰回家一看婆婆手上水泡,当场就火了。连声质问我怎么搞的,我当时也是刚从单位到家,还没弄清楚婆婆烫伤的原委,就被蒋杰一顿吼,半天都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婆婆这次倒是站在我一边,劝了蒋杰,母子二人在楼下说了半天,蒋杰做了饭叫我下去吃饭。我一看他俩笑眯眯地坐在桌子边看着我,心里便开始发毛。估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蒋杰说:“我和妈商量过了,咱现在也不缺钱,要不你不惜工作了,干脆在家照顾妈,顺便再给我养个大胖小子,好不好,媳妇儿?”他每次有求于我都会叫我媳妇儿,“等你怀孕了,咱就找个保姆,一点活不让你干。”
我还没开口,婆婆便跟着说:“对啊,你俩都老大不小了,再不生,以后想生都难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俩:“可是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给你生儿子。”我白了蒋杰一眼。
他赶紧说:“大胖闺女也行啊。”
“瞎说!”婆婆说,“颜颜一定能生胖小子。”顿了顿看看我,“要啥心里准备呀?我年轻那会,还没准备呢,就接二连三生了老大老二老三。”
既然他们都把决定做好了,还跟我商量什么,我放下筷子:“我现在工作才有点起色,我想过段再考虑要孩子。”
“反正咱家又不缺你那点工资花。”婆婆说,“你累死累活地上班跟在家舒舒服服带孩子,哪个舒坦?”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说,“我如果不工作,我会觉得自己无所事事,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蒋杰没吭声,婆婆又说了:“照你这么说,我活着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还在这白吃白喝呢。”
我赶紧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老来享福是应当的,我们做小辈的,当然得乘年轻努力工作了。”
“你们还年轻吗?你没看人家跟你一般年纪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婆婆不悦。
我还想再继续反驳,蒋杰把筷子一扔,道:“不用说了,不生拉到。”
我站起来:“蒋杰,你这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冷冷的说,“我的意思就是到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
“我做什么事情用不着你来给我安排。”我也火了,自从他妈妈来了以后,所有事情无不是以老太太的意愿为第一,她觉得窗帘颜色太素,便换成了大太阳花,她觉得小Q太吵,小Q便从不再下楼,她觉得布艺沙发太寒碜,便换成了真皮沙发……但是在生孩子这事上,我想我还是有那么点决定权的,毕竟,肚子长在我身上。
我突然很厌恶这样的婚姻生活;这不再是我幻想的”公主与王子从此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正如你们看帖的心情;你们都觉得越到后来便越觉得是假的;而往往这就是生活本身;如此琐碎而无趣。我自己在写的时候;都觉得是很灰色的一段;不过;无论如何;它是存在的。不能够因为它很无趣而忽略掉。
小时侯 他们说
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每一个少女
都曾在蔷薇花丛前怀揣过滚烫的心事
每一种爱情在最初绽开时都曾经美丽
只是我们都忽略了
那蔷薇花下尖锐的刺
与生活无奇的本质
一路走来
以从容娉婷的步态
从开满荆棘的路上赤足走来
爱情的路上;鲜血如鲜花般盛开
等爱的人们
还在继续等待
每一段婚姻都是以幸福的憧憬开始的,然而当你驶入婚姻这片汪洋大海中之后,前路便立刻变得不可预测,有人翻船淹死,有人乘风破浪,有人跳海自杀,有人继续苟延残喘……
我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我也不是一个有韧性的女人,我极度敏感而脆弱,几近神经质,蒋杰当着他母亲的面这样粗暴的对我让我感觉突然,不可理喻,不可接受,十分委屈。我已经在恋爱中得到他太多宠溺而逐渐习惯,以为我们就能这样一直生活在两人世界里,哪怕是生活得清苦一些也没关系,我甚至已经偷偷地将过去埋葬,重新开始试着去爱蒋杰。从刚开始时我如履薄冰,唯恐被伤害,到后来不再有任何顾虑,将自己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并且开始如小女孩一般憧憬幸福的“公主王子”式的生活。婆婆的介入,让我如梦初醒,原来我们不过是千万家平常夫妻中的一对,过的不过也是平常世俗的日子。难道男人都是这样无情的动物:得到了便不再珍惜?而女人都是这样可悲的动物:结婚了便只能恬退隐忍?
蒋杰并未在意我的突然沉默与黯然,他依旧很忙,早出晚归,我有时候在深夜听到他在楼下开门的声音,我也不像从前一样雀跃的抓起睡袍的裙角一蹦一跳地下楼扑向他的怀抱,因为婆婆住在楼下,她睡得晚,所以他回来时,他们母子之间会有对话,蒋杰上楼时,我便闭上眼睛,装出沉睡的样子,虽然我整晚都在焦心地等他回家。
为了要孩子的事情,我们开始打冷战,婆婆也整天念叨。有一天早上我对蒋杰说:“你不是不喜欢孩子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匆匆忙忙的系领带,说:“我不喜欢别人的孩子,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我们自己的孩子。可是你不愿意给我生孩子。”话语间,竟有些悲怆,我无言地看着他匆匆收拾,批上西服,拿着包下楼去了。
苏苏说你不够爱蒋杰,所以你不愿意给他生孩子,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到极致,没有不愿意给他生孩子的。难道苏苏是对的?难道我真的不够爱我身边的丈夫吗?我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我决意要对他好一点,多爱他一点,不再和他打冷战。
于是周五下午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事?”他简洁而迅速地问道,“我马上要开会。”
“我……晚上想和你出去吃饭。”我说。
他说:“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回家,下午要见一个客户。”
“不管,今天就是要和你一起吃饭,烛光晚餐。”我说,言语间稍带一些撒娇的语气,一般都很奏效,这次也一样。
他说:“好,晚上我到你公司门口接你。”
那天我特地在下班后换上了一条蓝色天鹅绒的低开领裙子,补了妆,甚至戴上了珍珠项链。正准备给他打电话,他先打过来了,说就在楼下等我。
他靠着车门站着,看着我走过来,很满意地打量我的裙子,嘴角那么歪了一下:“嗯,今天真不错。我媳妇儿还是那么漂亮。”
“哼,我哪天都这样,你今天才看清楚?”我嗔怒道。
他捏捏我的脸:“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还在床上,晚上我回家的时候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