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说，不想说点什么？
林子说，谢谢！
门卫说，来根烟？
林子说，我不会！
门卫说，不抽烟还算男人吗？
林子没说话。
门卫点燃一支递给林子，林子接在手里，猛地吸了一口，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出来了。门卫哈哈大笑起来。门卫抢过林子手中的烟，说不能浪费就是犯罪，接着抽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吐着烟圈。
门卫说，兄弟，以后别动不动就哭，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你真要在这里打工，受罪遭难的日子多着呢！你长得不帅，又只是一个高中生，要想立足不容易。
林子没有接话，不过门卫的话都记在了心上，他知道自己的路非常艰难，但是他既然决定留下来陪小萍四年，那么再苦再累他也会坚持下去，哪怕无法生存下去了，当乞丐也要呆上四年。
门卫说，睡吧！
门卫睡得很快，一会就扯起了呼噜。声音跟父亲的不一样，有点似口哨声，长而尖锐。幸亏习惯了父亲的鼾声，林子倍感要切的同时，还能静静地想心事。脑子里似放电影一样，乱七八糟地想起一些人来，然后就电光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林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林子醒过来时，门卫已经把早点买来了。两个馒头，一碗粥。在家的时候，林子喝粥总是在放糖的，否则吃起粥来没一点味道，淡淡的跟米汤差不多。现在出门在外，林子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护着宠着的林子了，只是一个打工仔。为了生存它不得不改变许多生活方式，有时可能还会改变思维方式，既然环境无法改变，只能自己主动适应环境，否则就无法在这个适者生存的时代活下来。
门卫说，吃不惯？
林子说，不是！
林子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放下碗时，专注的神情就跟打完一场战争一样。
门卫说，今天轮到我休息，原来打算陪你去找工作，否则你连门都摸不着，但是我的兄弟有事让我代班，你只有自己去闯了。
林子说，我自己能行！
门卫说，自信就好！这里有一份商报，上面有不少招聘信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看了以后自己去试试。会骑自行车吗？
林子说，会！
门卫把自己的自行车钥匙丢给林子，然后就坐到执班岗位上开始履行职责。林子看了一会报纸，上面的招聘广告真是五花八门。看完后，林子的心凉到了脚掌心，就连宾馆的门僮都得大学以上学历，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连参加应聘的资格都没有。最让林子茫然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工作。他当然不能让门卫看到自己的窘样，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就走了。其实林子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又怕自己迷路，顺着一条大街拉通了一直往前冲。
林子很快就融入了自行车群，要不是一身的衣服显得特土，人们根本看不出林子是刚进城的野小子。林子也特别喜欢这样的氛围，就像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一样，感觉特别好。林子一边蹬脚踏板，一边左右观察路边的店面，希望能够出现奇迹，让自己找到一份工作。有几家大酒店的门口放着一块招聘广告，可惜要的只是女孩。看来女孩真的天生具备优势，找工作比男孩机会多多了。林子停下来看了一眼，上车又继续往前走。
林子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从一条街晃到另一条街，任何收获都没有。肚子饿了，正好路过一个卖盒饭的小店，有十块和五块两种。林子摸出兜里的钱，数了数，总共只有三十五块。林子没有犹豫，买了两盒，一盒十元的，一盒五元的。林子请门卫吃十元的，自己吃五元的。林子把盒饭放在车前的筐里，掉头风一样飞快地朝腾都大学冲去。林子的技术很好，在车流里窜来窜去，也很巧，一路的绿灯，林子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卫不在，另一个在值班。林子进门了，他主动跟林子打招呼。
他说，找到工作了？
林子说，你是他的同事？
他说，你说的他是秦红军吧！
林子说，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他对你这样关照，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子说，别人不说我就不问，这是我的习惯。
他说，你小子还真有个性。对了，你挣到钱了？
林子说，没有！
他说，那你买盒饭干什么？
林子说，请秦大哥的。
他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你得省着点，以后发了财再报达他不迟。
林子说，秦大哥呢？
他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省得你又不知道我是谁。我叫杨彪，你叫我彪哥吧！
林子说，彪哥好！
杨彪说，你小子嘴还真甜，好好混，有事就说一声啊！
林子说，谢谢彪哥！
杨彪说，言归正传，刚才红军打电话来，让你哪里也别去，等他回来。
林子说，知道了！
杨彪说，既然他吃了饭才来，这盒饭是不是请我吃呀！
林子笑了笑，把放在上面的十元那盒递给了杨彪。没想到林子尽忘记了要筷子，杨彪骂他是傻瓜。这是林子第一次买盒饭，根本不懂，再加上可以请秦红军吃个饭，算是一次小小的报恩，就急着赶回来。卖饭的心眼也坏，你不要他就不主动给。
第四十二章 邂逅少妇（1）
秦红军骑着一辆三轮车回来了。
三轮车是秦红军的父亲的，今早出门拉人，人没拉到一个，却被一辆面包车撞了，车没多大毛病，只是龙头被提歪了，扭一把就好了。秦红军的父亲已经快六十的人了，骨头特别脆，把腿给摔骨折了。那该死的面包车司机既然不管，猛踩了一脚油门逃之夭夭了。谁都没有看清车子的牌照是多少号，秦红军的父亲只有自认倒霉了。秦红军的父亲住进了医院，三轮车就没人骑了，秦红军也估计到林子不可能很快找到工作，就打算让林子先干三轮车夫。
林子说，我路都不认得，不行吧！
秦红军说，长了嘴巴就是路，再说了，客人会给你指方向，他们让你拐左你就拐左，转右就转右，慢慢你就习惯了。
杨彪说，林子，你可真是遇到善人了。红军，你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
秦红军说，我可不是让他白干，收入五五开！
杨彪说，原来如此，你Y的心也太黑了！现在的人都爱要面子，很少有人愿意坐三轮车，你跟他五五开，他还怎么活？
秦红军说，那我也得够本呀！
杨彪说，他都快山穷水尽了，都还记着请你吃十块钱的盒饭，你就这样对他？
秦红军说，好吧，三七开，我三他七！
杨彪说，这还差不多！
林子说，就五五开吧！我会努力干的，挣得多了，我分得也多呀！
杨彪说，你小子有骨气，不过苦日子等着你呢！我帮你说话，是因为那盒十元钱的饭，这叫知恩必报，你听我的没错。
秦红军说，好人做到底，压金就不收你的了，你开工去吧！我到医院照看我父亲，有事你就找杨彪！
秦红军把三轮车钥匙、一件黄马褂和一顶红帽子塞给林子，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林子拿着衣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遇到两个好人了，但是他记住了秦红军的话，世界不需要眼泪，他强忍住没掉泪。
杨彪说，今天你不急着出工，我先给你讲一些规矩吧！以后你的编号就是077了，拉人的时候你必须把红马褂和帽子戴上，否则那些守在十字路口的老太婆可不轻饶你，交警发现了也要罚你款的。
杨彪又拿出了一张腾都市区地图，在图上指出腾都医学院的位置，然后让林子自己先在图上认认路，便于林子开展工作。识了一会图，林子就找杨彪聊天。
杨彪说，等你站稳脚了，熟悉了打工的游戏规则，你完全可以去给大款当保镖，到时你可就发了！
林子说，我不会用武术挣钱的！佛说，慧而不用！
杨彪说，你看你，佛什么佛，都是骗人的鬼把戏。佛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可是我们这些好人怎么啦，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些贪官污吏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不都是站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服，住的是洋房公寓，吃的是王八鲍鱼，玩的是处女洋妞，花掉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们算不算恶人？
林子说，大恶人！
杨彪说，那为什么不见佛祖显灵惩罚他们？
林子说，可能是时候不到！
杨彪说，老百姓穷了一代又一代，老百姓的苦日子何时是尽头？你什么时候能够活得像个人样？
林子说，既然我们活着，总得相信点什么吧，人是不可以没梦想的。
杨彪说，梦？生活都成了问题，还有功夫做梦，你脑子进水呀！
杨彪的话有些激愤，他自己也查觉到过分了一些，不再理林子。林子知道杨彪是为他好，林子当然看不惯横行霸道的政府官员，当初之所以学武术，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以后能够成为一个侠客，专门对付那些贪官脏官。随着年龄的增进，林子明白了，许多的现实问题，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扭转乾坤的。林子也没接话，继续看地图认路。
晚饭时候，杨彪让林子替他值班，他去买饭。林子抢着去买。
杨彪说，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林子说，二十块！
杨彪说，你留着吧，要是你在拉人时不小心碰伤了，也好找个地方上点药。这顿我来请！
林子说，我来吧，明天我就有钱了！
杨彪看到林子说得很真诚，也不想伤了林子的自尊心，就由他去了，让他到不远的一个面馆，端了两大碗面条。
晚上他们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天一早，林子吃过早饭就开工去了。
骑出好大一截，林子又折了回来。他不知道怎么收钱，杨彪也不知道，只告诉他，少了五钱不拉。林子又走了。
林子骑得很慢，眼睛向四处张望，像一个猎人一样，寻找客人。第一天开工，林子已经打算好了，范围小一点，就在学校附近拉人，等以后路熟了，再慢慢扩大生意的范围。
这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车水马龙，大路上的车都挤得水泄不通，好一阵子才能往前移动一截，自行车道的自行车也挤成一堆。置身拥挤的街头，林子真正体验到了车流如织的可怕。林子转了放慢速度，转了好大一圈，都没拉到一个客人。虽然生意冷清，林子的心情还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