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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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蚂蚁-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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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7星期日晴

    大姑来了,我倒了水。和弟弟去庄背后挖了一个灶。烧知了吃。吃完后就回家了。

    7——18星期一晴

    下午,和弟弟偷偷扳了两个玉米棒,在灶上烧了吃。

    没有这笔财富,余红星恐怕早陷泥潭之中。
第七回
    第七回

    0752

    6要他们外出采购伙食;9欣然领命。她对着化妆镜淡妆浓抹,描眼影涂口红。余红星背好书包,催促着,甭收拾了,又不是约会。本来就红,再描变黑了。9合了镜子,拿毛巾擦衣服的灰,反驳说,干净整洁会给人留下好印象,我们代表了集体,知道吗?他接过话头,不必太认真。9顿了顿,继续说,你新来的,不懂规矩。少说话,多做事。跟我学着点。9盛赞头儿多有能耐多有魄力多有男人味。一月里坐飞机周游美国日本法国俄罗斯,还有伊拉克。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他说,吹牛不上税,这话也信。他有麦哲伦帅有哥伦布酷吗?有郑和玄奘法师的胆识吗?他敢坐飞毛腿导弹越过太平洋吗?9笑了笑,问,飞毛腿是什么玩意?他没好气地回答,会飞的长毛的腿。他暗想,中毒巨深啊。

    收拾好东西,他们精神饱满走出街区。临行,9把一个黑色塑料带子塞进他书包。他问干什么。9说装白菜叶。沿途,门面房琳琅满目,眼花缭乱。他默记和记快餐店、马氏洗车房、来顺理发屋,及拐弯处生长的木棉。出街区,他喊9等会,说,好不容易出来,吃点饭再去。9怀疑地看看他,摇摇头。他问,你经常吃白菜叶子。9回答,我只吃自己捡的。他说,那也没油水啊。再说,吃完饭工作也来得及。9问,你有钱?他说,你等等。吃顿煲仔饭应不成问题。他把书包交给9,然后躲到一处墙角,瞧瞧四周没人,拉开裤链,又拉开防盗内裤裤链,取出一卷人民币。弄好衣服,向9挥手,一块进了快餐店。

    它面积小,门口放这几张桌椅,里面窄道靠墙排列桌椅。电饭煲热了米饭。橱窗里有牛排、青菜、丸子汤等吃水。两三个人忙活着。他对服务员说,要两份米饭,然后让9点菜。9要了青菜、菠菜等和鱼丸汤。他笑着说,你快成菜了。帮着要了份鸭肉。自己点了鹅掌、鸡腿和汤。9不好意思说,让你破费了。他说,我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都管不着。我们立个规矩,再次出来,先吃饭。他们边吃边聊,下班时间,人突然多了。

    他:来多长时间了?

    9:4个多月。

    他:怎么来的?

    9:朋友介绍。

    他:交钱了吧。

    9:你也得交。

    他:我不交。

    9:不交要吃苦。

    他:嘛?

    9:吃苦:

    他:嘛?

    9:嘛什么?你是西北人,还是天津人?

    他:随便。感觉气氛好是吧,感觉前途广阔是吧?

    9:自食其力呗。我不想花家里的钱。

    他:想法对,做法不对。摸清楚再说,知道不?有钱了,干什么?

    9:靠!等我有了钱,想吃油条就吃油条,想喝豆浆就喝豆浆,豆浆买两碗,我要倒一碗。

    他:哈哈。别倒。可惜。留我喝。

    9:行。等着瞧吧。

    他想,她有救,完全有可能金盆洗手。他嘴巴叼着筷头暗自发笑。他听见9放下碗,说,这汤恁酸。他说,我让服务员多放一勺醋。生津止渴。9问,你是山西人?他回答,随便。

    9认为附近市场没有好叶子,宁愿乘286B路车到桐和路那边拣叶子。她不习惯吃别人拣的,断言市场出售的蔬菜用了杀虫剂。她翻检菜叶,竟然没发现一个虫眼。于是,轮9值日,她早早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他开玩笑说,何苦呢?你给6说,陕西盛产白菜、胡萝卜、番茄,弄一火车皮,我人熟,容易联系,打八折。9说,广州也有,何苦来哉?

    余红星第一次进菜市场。目的不是和菜贩讨价还价,而是瞅着买主甩掉不要的叶子。他不愿动弹,软了脸,说,9,我不懂,你来吧。9说,等等。现在,我们等着买主当仁不让边还价边扯叶子,直到手里剩下白菜心。然后,她总结拣菜的三要三不要。三要:一、落落大方;二、不卑不亢;三、多备一个空袋子。三不要:一、不要腐烂变质;二、不要人脚踩踏;三、不要没有虫眼。他心抽了抽,安慰自己,人如芙蓉花开,又懂选菜之道,此女嫁谁谁有福。

    提着两大包叶子,9目光平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走。余红星两手吊了的袋子如同拳击手套。他说,9,等等。我抽只烟。9收住脚,回身说,行。你尽管冒。他打着火机点了烟,蹲在花坛上抽。倏忽,哪里多出一个乞丐,蓬头垢面,蜷成一团,头缩进衣服,不知佯睡,还是真睡。脚边放只缺口碗。9翻遍口袋,迟疑片刻,说,余红星,借我点钱。他问干什么。9用手指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是说过吗?他可怜。他仰望9,捻灭烟头,站起对她说,别急,过去瞧瞧。他睡眼惺忪,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一个高头大马;一个银装素裹。便移动身子,捧着碗。余红星默然,从右口袋找出一毛钱,放到碗里。他捏了钱,问,难道只有一毛吗?最少得五毛。余红星回答,不好意思,没了。然后提着塑料袋叫9走。难道只有一毛吗?他笑笑,回头去看,那人不见了踪影。奇怪的反问句。他对9说,看看,不缺胳膊没断腿。至少能刷盘子嘛。

    坐车回到快餐店又吃了一顿。吃罢饭,他们回去。屋里的人正等菜下锅。

    晚上,一张席子两边睡,男左女右。半空底层暗香浮动,高处浊气上升。夜半,他偷抱被子挨了右墙睡,天快亮回到原处。被察觉了,睡也没当回事。一心一意求发展,顾得了别人吗?他不能讲笑话,尤其是荤段子。被他们贬为低级趣味,人神共愤。若有胆说出,必遭男胞轮扁女胞唾骂,群起攻之。连佛都认定人有七情六欲,人怎么不认呢?寻着机会,他悄悄爬到六层,搬凳子爬到楼顶。上面空荡荡的。乱七八糟堆放着缺腿椅子,压平的包装箱和风化的避孕套,和一乍长的水果刀。他小心踢开杂物,拾刀别进皮带,往楼沿走。远处点缀万家灯火,忽明忽暗,天空无比光滑,如同擦亮的蓝玻璃。他抚娑头发。邻楼距这边两米宽,楼沿突起,两边留有释放积水的洞。后门有棵树,直冲云霄,看不清什么品种。四丫巴叉的,绝对能支持自己的体重。他照例做了五十个俯卧撑,长吁一口,吐进五脏六腑的秽气。他想想,起码两个人能从此树安全降落,然后一路狂奔,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多么美好!

    多么遗憾。至今他没能力实施这个计划。他下了楼顶,过三楼碰见有人起夜。他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不是梦游。里面热,出来凉快。

    他睡着了。又是一个大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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