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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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之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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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功成名就之时,我那配备杀猪刀的大哥大嫂给你当保镖,绝对有神雕侠侣的气势。 
三围了得的二嫂和已是业内人士的三姐,她们得拜你为师,学无止镜啊。但你不能要求太严格,毕竟十个手指各有长短。不是人人都能当将军的,你自己当了将军,你就按士兵的标准训练她们。 
当然,有谁不虚心地向你讨教,我就去做她的思想工作。 
敢!谁不虚心谁当良家妇女去!时代再怎么变,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都不能丢。 
对了,你必然要出自传的,我向你特别推荐我那从文多年的二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你把隐私点点滴滴地毫无保留地公开,到时候你们不想名利双收都不可能。 
卖什么不是卖呢? 
到了火候,你进军影视圈,再打入歌坛。不要太着急,你得先和哪个男明星或女明星有个一两腿。真的假的都没什么,关键在于弄出轰动效应。 
台湾有个过气老女模和一个当红小生睡了一觉,她就莫名其妙地红翻了天。天知道他们睡没睡,也许他睡的女人里根本没有她,你出道早的话,他睡的就是你了。 
我看中一对档次低了点的明星夫妻,毕竟咱们是从下往上爬,要求不要太高。那夫妇两个唱歌一起唱,补肾一起补,每天睡觉前一起洗洗。你的任务是拆散他们,先勾引男的,后勾引女的,你是双性恋! 
让他们闹离婚,分财产,等他们领了离婚证,你把他们都甩了。让他们搞复婚,开新闻发布会。等他们领了结婚证,你去拣个孩子认他当爹,认你当妈,认她当姨。 
他们要做DNA,你就说怕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可劲儿拖,一直拖到你演戏灌唱片的档期排到2038年。他们那时候再玩情歌对唱也混不红了,再补肾也干不成了,再洗洗也洗不动了,你还和他们较什么真儿呢? 
而且你也老了。我二哥给你写本回忆录,你也就隐退了。买个小岛静度余生也好,嫁个快断气的富翁也好,安乐死也好,怎么都好。 
你一死,后面有的是人要把你的一生拍成电影电视剧。所谓的千古流芳,也不过如此了。   
天赋异秉3   
你的死,我想到了你的死。你咽气之前能从破碎的记忆里收拾起我的面容吗?你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我的笑容还是沉默?我是否总是在你面前沉默,以至于你到生命的尽头还在憎恨我的沉默? 
我也会老,也应该在死前想想你。我记得的是你的张扬和放肆,还是你的毒辣和无耻,或者我更愿意记得你微红的双颊。人之将死,都喜欢把美好的东西带进天堂或者地狱。 
而我们这样的人,死后必然进的是地狱。到时候在地狱见了面,我们都吐着长舌头,青面獠牙。我想听到你说声:“你好酷。”那我肯定也回你一句:“你好美。” 
我们把舌头卷进去,再一齐伸出来,往阎王脸上吐两口浓痰。他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会拉着你的手不放开。你可能会有点害怕,但活着时你什么都不怕,何惧死后呢? 
下油锅后,我们问鬼差们讨两条毛巾,互相撮个背,最好有块香胰子,制造一点点泡泡浴的气氛。 
我们洗得干干净净的,将不堪回首的为人一世的龌龊全洗刷掉。做鬼的我们比做人的我们要清白。 
你一定是全地狱最迷人的一个女鬼,你还那么纯洁。 
你的美丽史无前例。   
天赋异秉4   
是的,你是美丽的,你伫立在民生巷,面上飘有红云两片,那画面更加美丽。 
你第一次出现在民生巷,飞红了双颊离开,我料定你不会再来,你对我一时的痴迷不过是你高估了我。我的家境,我的生活,它们会让你鄙夷。你的雪白鞋袜一踏上这条肮脏的巷子,你就会心生厌恶。 
你的家在柳城最美丽的地方,推开窗能看到全城剩下的最后一片柳树林。很多个春日,你的头上粘了柳絮来上学。你有心或无心,但你在位置上坐定,轻拢黑色短发的时候,柳絮飘落下来,挑拨着我动荡的魂魄。 
我原谅了你的臭美,相信是春天在招摇娇媚,而不是你。 
我料定你不会再来,民生巷会玷污你的高贵。 
一个周日的午后我看到你出现在巷口,你抹着汗,把自行车推到我爸面前,从车篮子里拿出双红色的高跟鞋递给我妈。你想的周到,自行车和你妈的高跟鞋一起坏了,同时关顾了我的穷匮爹娘。 
你没有看到我,只要你一扭头就能看得到,我也不招呼你,我知道你也许不想遇到我。 
你和他们说着话,随便找了张陈旧的矮凳坐下来。双手在额前搭了个凉蓬,双脚弯曲合拢略倾斜,粉色的半袖衬衣配着淡蓝色牛仔裤,你看上去安逸而舒适。 
几条土狗在你面前来回地溜达,它们嗅得到你身上陌生的气息。我爸大喝了一声,土狗们纳闷地跑开。你对着他笑,他警戒地躲开你的笑容。 
土狗叫嚣着逃开,又有几只不甘寂寞的母鸡附和着叫。 
一群妇女笑闹着走过,她们挑剔地看着你,不顾忌地嫉妒你的年轻。 
几个男人吹着口哨,眼睛在你身上来回地扫描,故意停下来和我爸打招呼。 
跑来了几个小孩子,一个在你对面的墙上撒了泡白晃晃的童子尿。 
你偏过头,男人们含义深刻地笑。他们巴不得出现两只交配的狗,让你难堪得浑身发抖。 
对不起,他们不是土狗,我爸知道他们对你不怀好意,可他无计可施。 
民生巷就是鸡犬相鸣,永无宁日的。 
对,这就是你所看到的我的世界,鸡和狗,脏和臭,卑和贱。 
这里的人过得太沉重,反而轻薄;这里的人要的太简单,反而艰难;这里的人连快乐都是低下的,一个陌生的安静的女孩都可以被当成调侃对象。 
你在偏过头的时候,看到了我。精赤着上身,穿一条烂牛仔裤的邋遢的小混混。我冲你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比那些男人吹的都好。 
你笑嘻嘻地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向我,你说:“嗨,你真酷。这个造型真是不得了,比穿校服棒。” 
男人们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我朝他们挥着手,说:“该去哪儿去哪儿,别起哄。” 
你很小声地对我说:“他们要不是你街坊,我死定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我说:“不用给我面子,你尽管放开了骂。” 
你半蹲下,双手做成个喇叭放嘴上,怒吼着:“还不快滚!” 
学校里的你和我,巷子里的你和我,到底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我带你去电玩厅抢劫小朋友,把他们的钱“哗啦啦”一大堆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摆到你面前。 
你说:“念你是初犯,把钱还给他们我就不报案了。” 
我笑着:“小姐,我是累犯,报案电话是110,拿个硬币你去马路对面的电话亭打吧,我在这等着。” 
你说:“不要开玩笑了,把钱还给他们。” 
我认真地看着你,你掠掠额前的头发,问我:“真的?” 
“真的。”我说。 
你把塑料袋往书包里一塞,四处环顾了一下,轻声说:“撤!找地方分赃。” 
你他妈入戏入得也太快了,你才像在开玩笑。   
天赋异秉5   
呵呵,玩笑。 
我能进柳林中学才是个最大的玩笑。 
我升初中那年,全市的小学联合声讨柳林中学招生工作的严重排外现象,其生源大都来自柳林附小。为平众怒,柳林中学从每所小学里挑了些六年级的学生,安排他们考试,最后录取50名。 
这种事我压根就不知道,当时正愁肠百结地想着暑假该怎么安排,跟大哥学剁肉还是去继承我爸的自行车修理,不过二哥为我单独开办的作文速成班是非上不可的。 
岂料一个本应代表民生小学去考试的同学出了车祸,老师们想到了我,一是想着不至于浪费我的好成绩;二是想着我这样的小痞子进了柳林中学无疑是个祸害,我是替他们去报仇的。 
那天三姐拿着摩丝;“哧哧”地往我那板寸头上喷了小半斤。为了保持那造型,我骑车时踩一圈停三秒,最后毅然推车前行。迟到了半个小时后,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两指头轻捏着一根笔如双手紧握着一把关公大刀,威风凛凛地闯进考场。 
偏是这样,我居然被录取了。 
50个名字写在红纸上贴在柳林中学的门口,我的大名在最后,收了一个尾。那几个字写得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我看得痴了。 
我提着五斤橘子和两盒太阳神口服液,身后是我妈和三姐。我们一出现在病房,那本是靠在枕头上的同学瞬间就躺下了,还用被子蒙了脸。因他的祸得了我的福,他那爹妈也没给我们什么好脸色,橘子和太阳神是打动不了他们的。 
反而是三姐要上前给他做全身按摩时,他才吓得钻出来,他爹妈护着他,一对黑脸默契地增白了。 
他后来和众多前来探望他的同学说:“其实断了左手我也能用右手去考试的。” 
他们频频点头,突然性强迫失忆症使他们忘却了那位相处了6年的左撇子。几个善感的女生背过脸去抹了眼泪,这是民生小学六年三班最感动的时刻。 
给我开庆功会那天,同学们的记忆又出奇得好。一个女同学首先忿忿地公开了我一年级往她裙子里撒辣椒粉和花椒粉的不可告人的罪行。连先撒辣椒粉再撒花椒粉,辣椒粉不辣,花椒粉太麻等细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庆功变成了谢罪接着是批斗。众人踊跃发言,群情激昂。 
“左撇子”还在医院疗伤,很不幸没能与会发言,但央人捎给我一枝“英雄”钢笔,还叫我在柳林中学好好表现,否则他就不认我这个老同学。天地明鉴,他是最有诚心要激励我上进的人。 
我开始幻想时间倒退,他不出车祸,他去考试;如果非要出车祸的话,至少他断的是右手;我索性咬咬牙,保全他,断我的也行啊,断个小指头什么的。 
民生小学销毁了我的不良记录,让我清清白白地去上中学。好像我在小学阶段是品学兼优的好苗子,要是以后长歪了,生害虫了,只怪柳林中学教育不得法,断送了我的前程。老师们嘱托我千万不能给母校丢脸,言下之意,我这张脸是要为柳林中学丢的。 
肩荷重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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