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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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春深-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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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先擦了眼泪,笑着说:“那你给他起名字没有,对了,他要叫我姑姑的!”

“叫你小姨!”小樵恶狠狠打断她的话:“宝宝和穆以辰没有任何关系!只叫你小姨!”

“孕妇别这么面目狰狞河东狮吼的,胎教不好。”戚嫣出声圆场。

三个人正说笑着,小樵手机响,一个陌生的号码,小樵站到阳台上接,几个人只看到她边听的脸色不断地变幻者,许久才接完走进来。

“怎么了小樵?”

“附近一个寺院的方丈打的,池颖……说要见我……”

“方丈?池颖?这女人又要干什么!”穆苒苒显然不乐意她去。

小樵咬了咬下唇:“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樵没有喊醒穆苒苒和戚嫣,自己起来就往约见的寺院去。可车子开到半路,那边电话就打过来,说池颖刚刚病情急剧恶化,被进了抢救室。

小樵改道去了那个医院。医院就在寺庙山脚下那个小县城里,明显没有太好的设备和医生。小樵跟在接她的方丈身后往住院部走,一边听方丈说着,大概知道,池颖将身后所有财产全部捐了这座寺庙做功德,自己也住进这庙里,想安安静静聊了残生。一直坚持到这几日,病情急剧恶化了,才请方丈约小樵,想见最后一面。

池颖已经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躺在一间墙漆斑驳的住院病房里。小樵挪着步子慢慢地走进去,渐渐看到她瘦如骷髅的脸。池颖似乎听到一点儿声响,微睁开眼,她看向小樵,已经浑浊的眼珠子似乎又闪出曾经有过的那种流光,唇角干腊的面皮扯了扯,那应该是一个笑吧。

“我来了,我来了。”小樵说不出别的话来,只缓缓说这一句,在她床头坐下来。

池颖动了动脑袋,侧向她这边,长了嘴,发出的声音粗哑难辨,小樵就俯下身去,凑到她嘴边,终于听到她说:“我……摸摸……孩子。”

小樵抬起身子,静静看了她半分钟,看她渐露失望的眼神,终于掀开被角去拿出她的手。那哪里还是双人手,干瘦得如柴禾一般,只是还覆着一层皮和筋罢了。她把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肚皮上,又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肚子里的宝贝这时候动弹起来,踢在她的手心里,小樵就看到池颖眼角有泪滚下来。

年少的时候大概都会觉得一生漫长,但此刻池颖和小樵这样摸着肚子,却飞泻掉了最后相处的时间。池颖本来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见她,此时气息越来越弱,手开始往下滑。小樵见她嘴皮子动着,又靠过去听,只听到池颖破碎的喘息:“穆以辰……他……爱你,他……一直是护着……你和安家的,是我拿了把柄……逼……逼他。他……爱你……”

小樵听她濒死拼命说的这些话,握着她的手也剧烈地抖起来:“你,你别说话了,你缓一缓,别说了……”

池颖的声音越来越小下去,却仍然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别记恨他……都是我的错。我好怕,我不敢……到那边去,我去了……没人会理我,他们……都会恨我……都不会理我……我不敢去……我不敢去”说着,她突然微微上仰了一下身子,很快一股乌红的血从她口里涌出来。

“池颖,池颖!你坚持住!”小樵一边喊着一边去按铃,很快医护人员进来,围上去做处理。小樵被他们隔开来,只能站在人后无措地看着,她看到池颖的血不断涌出,,淌到枕间,染出大朵大朵的血花。小樵想起池颖常穿的一件中式上衣,衣肩上有手工绣的红色蔷薇大朵大朵地垂泻而下,那大概是池葆葆绣的,穿在她身上总映得人比花娇,鲜妍无双。

不知道医生护士折腾了多久,总之小樵神思恍惚地听到医生说对不起尽力了,她才慢慢挪过去。她嘴边脸上的血被大致擦掉了,小樵还是颤着手从包里取出湿巾,轻柔地帮她将脸仔细擦干净。她的眼没有闭得很拢,小樵伸手覆在她眼上,柔声说:“你别怕,他们都不怪你,你别怕,安心地去,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离开医院以后,老方丈递给她一包东西,小樵打开来看看,有两封信,一封给安响南,一封给夏叙的,还有几套小孩子的衣裳,通身都绣满了各种祥瑞图案,大概是池颖在最后的时间里,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方丈,她可说过,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没了,池施主早早就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的,也说过她的身后事不需旁人插手,就由寺里来办,说她已经剃发入了佛门了,说骨灰放在寺里的僧塔里便是。之前,她还一直不愿到医院来,说只想在寺里安安静静地过最后的日子,我约你那一天,其实她已经吐了几次血,却坚持不愿来医院,说不想在医院这种冰冷的地方和你见面,怕吓着你。哎……其实,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去,她虽入佛门,最后……还是执着。”

小樵道别了方丈,才一个人坐上车回去。一路上,这些年来的桩桩件件,幻灯片一样在她脑子里无序地放着,刚才全程她都没有哭,此刻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了,只觉得胸口像塞满了石头,难受得紧。

一进门,穆苒苒和戚嫣就拥上来,戚嫣望着她惨白的脸色担忧地问:“小樵,你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你去见池颖了是不是?这死女人又跟你说什么?”边说着又去摸她的手:“哎哟,手这么凉!”

“我去了医院,池颖……她死了……”小樵抬眼看她们俩,脸上看不出情绪。穆苒苒要骂出口的话吞了下去,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拉她坐到暖气热乎的地方,捧来热水要她喝。

小樵刚经历一场惨烈死别,心里万般滋味难遣,又加上在外面天寒地冻里走了一圈,这会一下子暖和起来,人竟很是不舒服,肚子也阵阵发紧,胎动不安,忙依着沙发不敢动弹。

边策这时候进的门,见她这个样子,气得口不择言骂开来:“你就是要去见她,为什么不把我喊上!小樵!你就是这样的,什么事情总是一个人扛!你以为你这样是不添麻烦是吗!你这样就是叫人担心,就是给所有人添麻烦!”

一句添麻烦激得小樵两眼汪汪,戚嫣白了边策一眼:“公子爷,她现在正不舒服呢,你别嚷了行吗!”

小樵理亏地扫边策一眼,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说:“我进去躺会儿吧……”边说着往里间走去,谁知道三人看着她才走到床边,就见她把着床栏杆摊在了床上。

“小樵!”边策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冲进去,却见她摇着嘴唇表情痛苦,仰着脸断断续续地:“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边策看她这样子,脑子发懵,一个打横抱起她没头苍蝇一样地往外冲。

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小樵终于被送进产科急救室里。等穆苒苒和戚嫣随后赶到的时候,大批本城最顶尖的妇科专家已经基本稳住了小樵的情况。边策阴着脸坐在长凳上,远远一边院长正对着手机点头如鸡啄米:“好好好!请首长放心,病人情况很稳定,我们会安抚边少的情绪。好好好……”

院长挂完电话一头的汗,清早出门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个普通保胎这种小小病况,上面那么大来头都打电话来关照,搞得他精神紧张。

抱怨归抱怨,院长还是毕恭毕敬走过去跟边策汇报:“边少,你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并不危险,孕妇和胎儿都没有太大影响。回去静养几天,缓和一下就好了。”边策紧绷地表情才略微放松,点头表示了一下感谢。

   我的宝贝,你一定要幸福

医院病房里没有开灯,小樵一动不动睡在病床上,眉眼却微微皱着。

梦里,白天的事情又重放。方丈拿着厚厚一包信笺给小樵看,说:“这都是池施主留下的,要我们每个月往监狱里送一封,就像她还在世一样。”突然,池颖也站在她面前,说:“小樵,我想陪敖三到最后,可是我熬不过去了,只能走在他前面,留他一个人要明年孤孤单单去赴死。”说完这些她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前襟。小樵惊恐地尖叫起来,突然池颖的脸又变成了董曳雯的,她坐在面前冷冷地说:“安小樵,穆以辰是不爱我,但他最爱的女人也绝不是你!”

小樵心上立刻像有一把锯尺在割着,剧烈的钝痛感一直往下延伸,到了小腹变成绞痛,宝宝……宝宝……是你在痛吗?你也在伤心吗?宝宝……不要离开……宝宝!宝宝!小樵惊叫着挣扎,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

“小樵!”一个急切的男声响起,病床前的隔帘刷一声拉开,走廊上的灯光跟着透进来,勾出男子英挺的轮廓,映在小樵因刚刚惊醒而怔忪的眼底。

“以……”那一瞬间,那个被她嚼碎了深深咽进心里的名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边策……没事,我做恶梦而已。”她轻轻挣出被边策握住的手,缩进被子里,下意识又去摸自己的肚子。

“没事了小樵,医生说宝宝现在很健康,之前只是你情绪波动太大,加上累着了,养几天就没事的。”边策边说边拧亮了床灯,这时小樵才看到,病房的陪床和沙发上,还歪着穆苒苒和戚嫣,此时她俩也在说话声和骤亮的灯光里醒过来。

“小樵,感觉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

“没事了,我肚子不疼了。”

“你睡了很久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们去弄,馄饨?粥?”戚嫣关切地问她。

“都行。”她摸摸肚子,笑:“还真饿了。”

“那多买几样,我跟你去,多买点反正大家都没吃晚饭。”穆苒苒说着也起身跟出去。

小樵抬手去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你们都没吃啊?”小樵看向边策,有点歉意地问。

“都被你吓饱了,还吃什么!”边策口气不好,小樵停在耳里,却还是浓浓关切。

“对不起……”

边策挑挑眉,揉揉她头发:“那你就乖一点,要去哪里都要跟我说,不要想不开心的事,现在除了好好把宝宝生下来,别的事都不重要,你乖,宝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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