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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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之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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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臣便不再打扰殿下。” 
  施礼告退,待出了东宫,左钟离微舒口气,正要上轿回府,忽然远远驶来一辆马车,在左钟离面前停下,车夫伸手揭开车帘,只见马车里探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露出一截翠绿织锦的衣袖,接着这手的主人自帘后探出半张脸来,轻纱蒙面,眼波流转。 
  左钟离认出马车之内的女子正是三个月前在半分堂见过的青莲,不由愣了一下。 
  只听见青莲说道:“左大人,青莲失礼,冒昧打扰。我家少主相邀,不知左大人可否赏脸?” 
  此言一出,左钟离心念急转,不知这半分堂主人突然相邀,究竟有何图谋?转念一想,想到那半分堂主人或许可知秦观月去向,不由心中微动,稍做犹豫,说道:“如此,左某恭敬不如从命,还请青莲姑娘带路。” 
  青莲往车内让了让,请左钟离上了车。待左钟离坐定,便吩咐车夫起驾。 
  左钟离坐车内细细打量,这马车从外看,十分的平凡朴素,但内里却宽敞精致,虽然无多装饰,单那檀木矮桌,紫铜薰炉,便是左钟离这种不惯奢华之人亦看得出价值昂贵。 
  青莲坐在左钟离对面,一路语笑嫣然,她谈吐既温文尔雅,又见闻广博,不由便使左钟离心生好感,两人一路闲谈,不觉时日长短,转眼马车停下,已到了地方。 
  这一回却没有再遮眼,只是马车直接开入院中,院墙高耸,与外间隔开,左钟离仍不知究竟是何处。随着青莲一路走到那日相见的庭院,又被带着进了屋子内堂。 
  只见一道细竹垂帘将视线隔开,帘后逆着光,隐约可见正坐着一人。心想,原来这人便是神秘莫测的半分堂主人。 
  那人说道:“左大人请坐。在下不能轻示身份,还请大人见谅。”声音低沉,显是男子。 
  左钟离依言入座,青莲无声退出。 
  左钟离问道:“不知阁下请左某来,究竟是有何事?” 
  心中正自猜疑,只听帘后之人又说道:“左大人,你可知,安王有反意?” 
  左钟离闻言不觉有些失笑,这安王水祈苏的“反意”,只怕人人心中有底,只是毕竟祈帝手段厉害,朝中局势尚且稳定,安王便是有反意,也未见得能够如何兴风作浪。 
  但左钟离心中明白,这神秘莫测的半分堂主人特意把自己请来,隔着一道帘子提到此事,便绝非随意说说罢了。 
  自己连日来心中所虑,无非也是这么些事情,左钟离心念一转,已经大约明白半分堂主人的意思了。说道:“阁下莫非已有了确切的消息?” 
  半分堂主人道:“虽则未有十全的把握,但此事看来亦八、九不离十罢。宁王水祈丹那里,确实是有些异动。” 
  左钟离点头道:“果真如此……” 
  安王与宁王合谋,趁着宁王入京之时起事倒也不无可能。 
  念头一动,想到昨夜安王寿宴,又道:“只怕那京兆尹已经被安王收买。” 
  那京兆尹周全本是皇后外戚,并无什么才干,他的为人,左钟离心下更是清楚,听王焕、张力等人所言,昨夜里他特意向安王献上飞天舞姬,已经是表现的露骨无比。这样的人,只消安王稍稍加以利诱,自然不难为其所用。 
  不过这样的人,倒是不足为虑。 
  常言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周全,正是那易躲的明枪,而且还不过只是个蜡头洋枪罢了。 
  帘后隐约传来半分堂主人低低笑声,道:“左大人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京兆尹之事,想必左大人自有分寸,在下倒无需多虑了。” 
  左钟离皱眉道:“即便如此,宁王那里又该如何应对?” 
  半分堂主人道:“宁王此时已过允州,在下已有应对之策。” 
  声音略放低,将计划与左钟离细细道来。 
  左钟离越听越是讶异心惊。 
  半分堂主人这计划,说起来倒也极其简单。不过是派人半路拦截制住宁王水祈丹,接着再冒充宁王水祈丹与安王水祈苏会面,套得谋反计划,从中破坏。 
  说起来这般的容易,做起来却绝非轻而易举。 
  宁王水祈丹征战疆场几十年,武功智谋皆过人一等,身边又有燕云铁骑护卫,哪是能够轻易拦截制住的? 
  再者,安王水祈苏又是何等的人物,又岂会随笔被冒充的宁王骗过? 
  不由便眉头皱起,倒猛然间想起当年楚观月说的那一席话。办法本是对的,可若是做不到,便是无用。 
  正要开口,半分堂主人似是看出左钟离顾虑,不由笑道:“左大人放心,此事在下亲自出手,应当无虑。”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忽然显出一股骄傲气势,不容置疑。 
  左钟离心想他既然有这样的把握,自己多说无益,倒不如静观其变。 
  于是道:“既然如此,便依阁下的主意罢。”略一停顿,踌躇道:“却不知,阁下又究竟为何对左某全盘托出?便不怕左某为安王一党?阁下与此事本无干系,又为何要趟这混水?” 
  半分堂主人沉默片刻,道:“左大人当年因得罪楚晋入狱,也因此而被今上提拔重用,安王又如何还会拉拢左大人,便是安王有心,相信以左大人为人亦绝无投靠安王之意。” 
  又道:“说来,这皇家的事情,本应与在下无关,只是在下苦衷难言,便也不得不趟这混水了。在下想来想去,觉得这上京之中,唯有左相智谋过人,可以相商此事,有左相坐镇京中,自然可以无虑。今上与太子殿下那里,应当已然知晓此事,左相不必有所顾及。” 
  左钟离心中一震,似是猜到些端倪,这半分堂主人,绝非普通江湖中人,只怕背后另有指使之人,却不知究竟是…… 
  于是道:“如此,左某明白了。” 
  半分堂主人道:“今日承左大人之情,在下必不会忘,左大人三月前所托之事,在下亦会给左大人一个交代。” 
  第005章
  左钟离闻言不由心中一喜,心里想到:“这半分堂主人果然是知晓秦观月下落的。” 
  问道:“左某有一事不明,当日阁下令青莲姑娘转述之语,究竟是何意思?” 
  半分堂主人在帘后微一叹息,道:“左大人想来必定心中奇怪,何以在下当日一见那药方便知是秦大夫手笔。其实并非在下与秦大夫熟识,而是在下猜出来的。” 
  左钟离微感讶异,道:“此话怎讲?” 
  半分堂主人道:“说起来,这其实倒容易猜的紧。在下略通医理,那张药方写的极其巧妙,用药大胆,配方高明,一看便是出自医术极高之人手笔。在下心中略略算来,这天下间医术能有如此高明之人,也并无几人。再者,这张药方纸张颇新,显然是近日所书,便说明写下药方之人应当是在这京城左近,如此,便只可能是一人了。因而在下大胆断言,认定此乃秦大夫所书。” 
  左钟离“啊”了一声,当日他却不曾想到这一层,只因为关心则乱,一开始便只想着那一人,便反而局限思维,未得其果。 
  那半分堂主人又道:“在下冒昧,令青莲转告那句话,却是因为……因为在下亦看出那字迹,实在像一人的手笔。” 
  “在下有幸,曾亲见那人书写题字,其人风采,只要亲眼见过,无人能忘,在下亦不例外……”似是在回忆往事,语气幽然,叹道:“可惜他当年风华绝世,如今又有几人真正记得?” 
  这言语间,显然指的是楚观月。 
  左钟离默然,心想,如今年轻一辈如今年的新科状元王经,已只知道楚观月其人,不过道听途说,若再过几年,只怕真是要无人知晓了。 
  这绝代风华的人物,无论当年是如何的光彩夺目,也终究还是一年一年的褪了色,消失在过去之中。 
  正遐思间,听见半分堂主人在帘后轻咳一声,说道:“左大人,想必你不见秦大夫终究不甘心,在下倒也略知秦大夫行踪。” 
  左钟离连忙道:“还请阁下告知。” 
  半分堂主人道:“秦大夫如今已经离京,去处不定,但他一个月后必归,你或可去他的医馆碰碰运气。” 
  左钟离心中欣喜,不禁起身作揖,道:“如此,左某感激不尽!” 
  离开半分堂,仍是青莲一路陪着,马车直将左钟离送到府前,青莲款款送行,倒教门人瞪大双眼,错愕不已,只因从不曾见自家主人与哪位女子相交。 
  风平浪静的两日之后,六月初九这日夜里,祈帝忽然密诏左钟离入宫,左钟离一路心中揣测,待见了祈帝,却仍然吃了一惊。 
  祈帝将左钟离带入皇宫密室,密室之中,囚着一人,赫然正是宁王水祈丹。 
  却不知是何时入宫。 
  左钟离面现讶异之色,道:“陛下,这……宁王殿下怎会在此……” 
  心中将前因后果一一联系,暗想到,此事也只能是那半分堂主人作为,当真是好不厉害,竟叫他生擒了宁王水祈丹,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送入皇宫。 
  想来,半分堂幕后之人,若不是太子,便是祈帝本人,只怕是祈帝的可能更大一些。 
  难怪那半分堂主人说不得不趟这混水,只因受命于天子,自然不得不为之奔波卖命。 
  不由微感心寒,祈帝秘密建立半分堂,暗中操持,手段实在深沉难测。 
  却听见祈帝说道:“宁王密谋造反,左爱卿替朕审审罢,且看还有什么同党。” 
  这等审问之事本不该左钟离来做,按理应交宗人府或大理寺,但左钟离心中明白,宁王被囚之事甚为隐秘,祈帝唯恐打草惊蛇,并不信任他人,因而才命他前来。 
  只是,如今祈帝对他信任,却也未见得便是好事,伴君如伴虎,这是前人留下的至理,左钟离绝不敢忘。 
  也正因此,左钟离深知许多事情,便是知道也要装作不知,该糊涂时绝不能聪明过头,一旦引起祈帝的猜忌,有的是厉害手段,天下之大,却也无逃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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