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英韵眼神平漠,她不知道敌人又要掀动什么样的狂风恶浪。
“少尉,你把圣京大学的公告给这位圣大的优等生看看。”
恽云站起身,走到英韵面前,把一张薄薄的铅印纸递给她,英韵接过来。
公 告
本校国语系四年级应届毕业生——柯英韵,女,22岁,海城籍人。该生于今年六月六日,在国家大会堂举行的校庆一百周年纪念会上,公然行刺国军总长——龙龑,并致其死亡。
鉴于该生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给我校造成无法挽回的恶劣政治影响,我校本着整饬校纪、肃清恶徒的严正立场,现由校务委员会全体同仁一致决定:
开除柯英韵的圣京大学学生的校籍,剥夺她在校学习期间被授予的一切荣誉,取消她的文学学士学位,以及她的文学院研究生的入学资格。
本决定自本会议结束时即生效,并向全校通报。
某某年 六月十日
英韵吃惊地发现落款处赫然敲着“代理校长江志平”的红印,那么胡迪校长已经引咎辞职了。她默默地把公告还给一旁等着的恽云,恽云回到自己的座位。
英韵依然没有作声,中校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柯英韵,你不觉得这一切太滑稽了吗?”
背叛的英韵活着受到了背叛的严惩,她事业的全部精致建筑轰然毁塌。她想起才子们嘉许的笑,白色的玉楼,平展的留英湖,湖畔她的亲生父母依傍过的柳树,她与梦卿浏览以尽的圣大四季风情,至少,她在这四年里是幸福的。反正,她从六日傍晚离开圣大起,就没想过要回去。
“你不觉得你是个疯子?”
中校的这句话让英韵觉得可恨,她与他对视。中校感到了英韵无畏的敌抗,“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贵族子裔!”他的心中冒升起一股怒气,“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今天下午一点,你的母亲——岑岚夫人,她将到这儿来看你。”中校目不转睛地盯着英韵,他知道这消息绝对是一颗重磅炸弹。
英韵的眉毛受痛似的凝结了,眼里霎时蒙上了一层雾。
中校继续敲击她,“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母亲因为你的事,早已是痛不欲生。我都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她的心?”
英韵无言以对,她脸色煞白,汗水慢慢的从额头滚落下来。
中校已充分预定好他的灭绝人性的摧折英韵的敌策,“现在是上午九点半,离你母亲来探望你的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我给你两个方案:你立即把pen式手枪的来源交代清楚,包括那个隐藏幕后的指使者的名字、身份、住址。也许你会因为岑氏家族的缘故而被特殊处理。但是,如果你拒绝第一个方案……”中校扶了扶眼镜,“……也就是说你不想以平安、健全的面貌出现在你母亲面前,那你就会以另一种形象出现……”
中校一字一句地,“我相信,你对那间刑讯室是记忆犹新的,你会被再次投入那个地方,那两个你见识过的打手会把你整治得失去人形,这不是威吓你,你是领教过这种痛苦的。”
英韵的脸现起红潮,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你如果不想让你的母亲受刺激,你就立刻听从我们的安排。我给你五分钟时间。现在是九点四十分。”中校站起身,“少尉!”
恽云一直楞楞地听着中校对英韵的无情胁迫,他头脑猛胀,汗流浃背,“处长。”他木然的起身。中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是。”恽云低头走出审讯室,不敢看英韵,他一个小小的书记官能为素昧平生的她做些什么?
中校回过身,他看见英韵的脸又变得峻白如冰。“如果她不犯此血案,倒的确长得特有风致,俊雅异常。”
在这无救的时刻,英韵才明白,她之所以延生至今,就是为了再过三小时能让母亲见到自己,可那时的自己……“梦卿,我跟你真是殊途同归呵。”
“柯英韵,已经四十五分了,你准备怎么样?”
英韵与中校直视,她酷狠地回答,“你来选择吧!”
中校一个哆嗦,他的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好!你我都有这样的决心,现在就看谁能把它贯彻到底了。”他拎起桌上的电话,“青铜,阿富汗,你们立即到我这儿来。”
“我都认不出来了,这还是那位圣大才名远扬的优等生吗?”
英韵被急喷的凉水激醒时,听到中校赏玩的声音,流水和着透湿的衣裤向她的体内传递着凉意,她复苏的感觉里满是身体上下四处发作的伤痛,它让她的神志在无助的苦楚中溺沉。
阿富汗狂虐地抓扯英韵的头发,“要是让一帮爷们玩你,你就会说了,是吗?”
英韵被迫与阿富汗直面,她咬牙,“公狗!”
阿富汗暴怒地猛扇英韵一个耳光,无法呈欲的他恨不能把英韵撕裂开来,他狠命地鞭击她。
英韵的眼前一片血红的腥热,中校叫着,“你还想坚持下去吗?”鞭子不断抽击在她身上,英韵不时产生濒死的危重感,她现在已成了非人性的绞肉机里同样非人的物体,这个物体仅仅为了证明她的高于一切的灵魂而旁附着。
“现在是十一点多钟,还有一个半小时你母亲就要到你面前来了。”
青铜接过阿富汗的鞭子,他继续在英韵的身上弹奏血腥的曲调。她的身体象一道被不断挖掘的犁沟,她的骨肉被全部剔除开来,脉管被慢慢切割,血髓被源源不断地抽吸而出,她越来越趋向粉碎的消弭。
中校叫嚣着,“狠很地打!”
“妈妈就要来了!”被拷打的英韵的脑子里只回转着这个念头,她耳边不停奏响的鞭击声刺耳地喧叫,它的坚劲简直要让英韵疯掉。
“妈妈,你快要来了。”英韵在心底无力地念叨,这几乎成了她失去知觉时给予自己的轻柔抚慰。然而,当她再度醒转,又听到反复叫嚣的杀声,她产生了不能忍受的厌恶与绝灭感。她再也不想朝这样的世界看一眼,这个曾经温情脉脉的世界会向她展示无穷无尽的无情,而她将在这恒定不变的黑暗中走到人生的末路。
“再过一小时,妈妈就要来了。”英韵的感觉迷乱幻飞,“你大概已经上路了,你一定以为我还是温淳的学生样……”她有什么理由让母亲接受这样的自己,想象中母亲的眼泪、怀抱与手掌的热度催醒她可悲的意念,英韵强忍住眼泪,“妈,对不起,对不起……”这种痛彻心肺的哀声是说不出她的伤血凝紫的唇口的,只要一说出口,英韵就无法自持的不欲再生。
在一阵阵激骤的肉体痛苦的绞榨下,英韵的神志慢慢迷失,她被再度推人生死的中介地带,象青苔一样滑腻、黑腐的暗处。
正午,中校去吃午饭了,。阿富汗耐不住刑讯室的燠热也走出去休息了。青铜疲累地坐在椅子上,他慢慢的喝着茶。
看着被缚在刑墙上,遍体血痕、萎垂着头昏迷的英韵,青铜长叹了一口气,他与阿富汗整整拷打英韵达两个小时,连他这个行刑组的组长也觉得,今天,这个女孩子真是够受了。他见过多少政治犯,折磨起他们来他从不留情。青铜骨子里是个厌女主义者,但在年轻、俊美的英韵身上,他看到了让他吃惊的女性的坚韧,他暗自生出一种敬佩,“这是一个孩子!这只是一个孩子,而绝不是什么女人!”当他意识到这种肯定时,他吓了一跳,难道他也同情起这个陌生的女孩子来了?“未婚的姑娘总有些天真吧!她要不天真,也不会被人家当枪使了。”
忽然,一阵“呼哧、呼哧”牲畜的喘息声传人青铜的耳朵,他一侧头,阿富汗牵着一条高大、凶猛的狼犬走了进来。青铜倒一吓,“阿富汗,你要干什么?”
阿富汗把皮索交给青铜,“我想让这不怕死的,喂狗!”
“你别胡来!”青铜阻止他。
阿富汗“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小娘们是什么材料做的。”他拿起一边的橡皮管子,拧开水龙头,把水朝昏迷的英韵身上猛浇。
英韵睁开眼睛,她看见阿富汗正狞笑地站在她面前。阿富汗从青铜手里牵过狼犬,英韵看到了这个可怕的家伙。阿富汗把狼犬引到离英韵一米之地,“你可看清楚了,柯英韵,只要我一声令下。它就会扑到你身上,把你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再有滋有味的吞下去,你很勇敢,要不要试试看?”
狼犬不安躁动,四蹄急欲蹦跃,它的凛森的眼中垂垂欲滴着贪暴的黑水。英韵想起米峰就是被这种D国狼犬活活咬死的,难道她自己也要……她直盯向阿富汗,阿富汗也侮弄地盯着她,浑身伤痛的英韵无法遏制地怒骂,“你这头畜生!”
阿富汗鼻子一皱,手一松,“上!”狼犬接到攻击令,立即朝英韵身上扑去。
就在狼犬的尖嘴几乎碰到英韵血痕斑斑的身体时,青铜猛地冲上前,他拉住了狼犬颈上的皮索,大叫“燃!回去!”
狼犬的噬欲没能得呈,它狂怒地咆哮,狗头不断地向英韵所在的地方强伸,它只要一看见浑身伤血的被缚者就以为遇上了一顿美餐。英韵的心被狼犬的狂吠刺激得麻乱锐痛,她从小就最怕狼犬这类凶残的动物,没想到今天差点被它咬杀。
中校走了过来,他用手爱抚着平息下来的狼犬,“燃!是条有功之犬呢!不过,今天没你的事,阿富汗把它牵走。”
阿富汗和狼犬走了,中校走到英韵面前,他抬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色,“你,就准备以这样的惨相来迎接即将探望你的母亲喽?”他的语气里充满戏噱、酷傲与源源未尽的把握的敌意。
被折磨得体肤俱裂的英韵听到中校在赏玩自己的痛苦,咬牙怒斥,“不许你提我的母亲!你不配!”
“青铜,你过来。”中校命令青铜,他指着英韵被铐在刑墙上的右手,“你看,就是这只本来应该老老实实拿笔杆子的手,居然握起了手枪,既然她喜欢越位犯难,青铜,你就再让她过过血腥的瘾。”
英韵的右手食指很快感到钢针直触的凉意,中校阴骘的眼睛盯着英韵,其实他已很绝望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尽管已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但他不是胜利者,就象英韵不是失败者一样,他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他尖叫起来,“扎!”
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