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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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妇[纳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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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骆英风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葛千军起起坐坐,来来去去,在房间里踱了不知多久。

月亮从东升起,眼看又要自西而落。

可是苏吟歌一直不动,他全身都发麻,但神色仍旧安详柔和。似是可以就这样永远等下去,无论千年万载。

顾青瑶狂乱而惊惶的眼神终于在一夜之后,渐渐地沉静清晰了下来。轻轻动了一下左手,却觉苏吟歌的手握得那么紧,似是永永远远也不肯放手一般。心头,忽然就安定了许多,给了苏吟歌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不再抽回左手,仅用右手,略有困难地打开了这一直包得紧紧的油纸包。

里面是一块染血的裙裾,当初滚烫鲜红的血,如今已呈黑色,一若那已然冰冷死亡的情。

就连葛千军也忍不住凑过来看,才看了两三行字,已然惊叫道: “你就是顾青瑶?你被宋剑秋休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外头都只传宋家少夫人生病,不见客啊!”

苏吟歌眼中凌厉的光芒一闪,就是那个人,伤她至此吗?

顾青瑶却觉心中一凛,失声叫道: “他没有对外人宣布吗?那他绝不会放过我的。”一时之间,神色惨然。

“为什么?”苏吟歌只觉得如千斤大石压在胸前,呼吸都无法自如,几乎是用尽全力地问了出来,

顾青瑶神色悲苦, “宋家与顾家,都丢不起这样的脸。他纵然心中已不再喜欢我,也不肯让曾是他妻子的我,在外头飘泊,与旁人亲近。”

苏吟歌又是惊又是痛,全不理骆英风和葛千军都睁大眼睛在一旁看着,站起来,伸出手臂,将顾青瑶单薄的身子呵入怀中!心中只在痛恨,那个叫做宋剑秋的男子,伤她竟如此之深, “青瑶,你不用担心,休书已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又怎能管得到你?”

顾青瑶苦苦地一笑,这天性仁厚的苏吟歌,哪里知道那高高在上,习惯强权的宋剑秋行事之霸道。这一纸休书,岂能挡得住他。心头忽然一动,拉着苏吟歌的手猛地一用力,触动伤口,奇痛钻心,她却浑然不觉, “娶我吧!”

苏吟歌浑身剧震, “什么?”

顾青瑶仰脸望着他,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娶我。以宋剑秋的身份,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容忍把一个已嫁给别人的女子夺回来,继续做自己的妻子。”

苏吟歌凝望着顾青瑶,眼神无限深情,但他却在摇头,声音里有淡淡的怅然,但却还有更多的温柔, “青瑶,你不必这样委屈你自己。”

顾青瑶用力摇头,急道:“我不是委屈,我是……”

苏吟歌淡淡地一笑, “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

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没有势力的大夫,可他淡淡地道来,字字如春风拂面,叫人心中顿时安定,又如利箭离弦,决五更改,再不回头。这样温柔而坚定的话语,竟别样地震撼人心,连顾青瑶,也在一怔之下,竟忘了把说了半句的话说完。

苏吟歌轻轻地放手,顾青瑶却本能地反手一握,想要去追寻这叫她依恋的温暖。

苏吟歌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 “我要找些东西。”一边说一边开始翻箱倒柜,小小的房间里,不过一橱一柜两只箱子,并没有什么旁的放东西的地方。苏吟歌把橱柜里的东西一件件扔出来,翻得一塌糊涂。

顾青瑶忍不住走过来说: “找什么,我帮你。”

“我在找……”苏吟歌想了一想,才继续说道: “找很多东西,样子各不相同,一时说不明白。不过,我想你是武林中人,知道的也多,只要一看到,就自然知道那是我要找的东西了。”

这个回答太莫名其妙了,顾青瑶听得不免一愣。但她知道苏吟歌的为人,他是绝不会故弄玄虚的,既然这样回答,那就自有他的理由。便不再问,走到一旁,打开箱子细细查找。不一回儿,她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伸手自箱中,取出一根七彩夺目的羽毛,眼中满是震惊, “这、这、这难道是……”

“是前辈奇人火凤凰的凤凰令。”葛千军大嗓门地吼了出来,人随声到,扑至近前, “一些东西,一些东西,那就是不止一件了,你都还有些什么?”一边吼一边毫不客气地伸手乱翻,就连骆英风也已经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顾青瑶也震惊得忘了阻止葛千军的无礼。

经过两个时辰彻彻底底的搜索,除了骆英风躺着的床没动之外,房间其他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被葛千军旋风般地嗖了一遍。然后他对着眼前一大堆宝贝,游魂似的喃喃自语: “我的天,少林神僧亲佩的檀香佛珠,武当长老才有的玉如意,丐帮的金碗,慕容世家的青天令,无名组织的还恩符,长江十三寨总瓢把子的翻江印,连当今权威最重的瑞王府的印信你都有。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苏吟歌脸上略有喜色地问: “这些东西是不是真有用处?”转脸又望向顾青瑶, “可以保护你吗?”

“足够了足够了,十个宋家也可以应付了。”葛千军大喊, “这些宝贝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苏吟歌一边思索一边说: “这个佛珠是五年前,我在泰山上,看到一群人打作一团,一个和尚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没有人顾得上理会,我就上去救了他。后来那和尚说我能在刀光剑影中不顾生死地救人,十分难得,就送给了我。这玉如意也差不多,我在江南一处小镇上行医,一个道士骑着马冲进来,跌在地上,就动不了了。别人怕江湖仇杀,全跑了。我是医者,不能袖手旁观,就救了他,后来他就送了这个给我。我以前常义务到牢房里,给那些无人理会惨受刑罚的犯人治伤。遇到的最凶的一个人,明明一身是伤,却还挥着几十斤重的大枷,胡乱砸人,不肯让人接近。我给他砸了好几下,差点儿散了一身骨头,可是我看出他伤得很重,要是不治,一定会终身残废。所以我也顾不得疼,在牢里和他讲道理,讲了足足一个时辰,他才肯让我靠近,为他治病。三天后,他半夜里把我从床上叫醒,说他是什么总瓢把子,被弟兄们救出来了,扔了那东西给我,就走了。那金碗来得更是莫名其妙,我在破庙里看到一个病重的乞丐,当时他已经昏迷,全身长疮、流脓发臭,我救了他,然后他就留给我一个金碗。我就不明白,有金碗,他还要当乞丐干吗?瑞王七年前在边关指挥作战时受毒箭所伤,我正好在边城行医,听说战场上死伤无数,军医不够,就去帮忙,幸运地给瑞王治伤成功。战胜后,我不肯随王爷回京,他就把印信给了我,说有事可去找他帮忙,还有那个青天令……”

苏吟歌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现出苦苦思索的神色。对他来说,救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救过了也就忘了,如今要把往事一一记起来,实在无比辛苦。

顾青瑶知他至深,不忍他头疼,柔声地说: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过都是些你救的人罢了。”

“不过都是些他救的人罢了?”葛千军不敢置信地叫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这些信物代表多大的权力和财富;你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顾青瑶淡淡地打断他,悄悄握住苏吟歌的手, “吟歌本就是只为救人而救人,被救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他也不过是扔在箱子底,原不打算用,差不多也快忘掉了,如果不是为了我……”说到这里,略有歉然地对苏吟歌一笑。

苏吟歌用力回握她的手,十指交缠间,柔声地说: “能够帮助你,才是我最大的幸事。”

“可是,可是……”葛千军还想说什么,

“千军,别说了。”骆英风正色喝斥,半坐在床上,对着苏吟歌深深地行了一礼, “我一生争强斗狠,只以为凡事需以武力解决。今见先生仁厚之行,才知古人说仁者无敌,竟是真正的道理。今日有幸遇先生相救,我无以为报,也愿再送先生一件信物。”说着自腰间取出一块纯黑的铁牌,轻轻放在床头, “此物为我漕帮信物,先生以后若有所需,只要执牌沿江寻任何一个漕帮弟子,即可解决。”

苏吟歌不适应他这般郑重其事的道谢,想要婉拒,却又略一迟疑,回头望向顾青瑶,有些忐忑地问: “这些加起来,真的可以保护你吗?”

“可以。”顾青瑶明眸生辉, “不过……”

苏吟歌一颗心即刻提了起来,急问: “还有什么问题?”

顾青瑶嫣然一笑,如百花盛放, “这与我们成亲,有什么关系?”

苏吟歌只“啊”了一声,张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来。

顾青瑶自知若不说明白,苏吟歌恐怕永远都会有误会。随即她柔美地一笑,眸中有无穷无尽的情怀, “我从来都没有怕过宋剑秋。他负心于我,我情愿迫他签下休书,也要挺直了腰,走出宋家的。我怕的,不是他迫我回宋家,而是,如果他强迫我回宋家之后,我将再也见不到你,我要与你成亲,不是因为要借着你逃离宋家,而是因为这是我惟一想到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的方法。现今你有法子应付宋家,所以就不想娶我了吗?”

“青瑶!”巨大的喜悦把苏吟歌整个人都淹没了,除了唤她的名字,竟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顾青瑶早已顾不得羞怯, “你就算不肯,也由不得你。我们同住一处,已经数月,我的名声早就被你败坏了,难道你竟想不负责任?”她口里指责,脸上却带着笑容,点点珠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不是为着伤,不是因着痛,甚至也不是因为害羞。只是看着他,看着那已在眼前的幸福,就会无由地自心头直暖上来,化为热泪,倾泻而出,苏吟歌笨拙地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讷讷地说:“我,你……这个……无媒无证……我又穷得连花轿都未必雇得起,你,太……委屈……”

强烈的欢喜一浪一浪冲击着他,忘了如何说话,不知今生何幸,竟得如此佳人。只是又惟恐把天地间最好的一切奉献到她的面前,都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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