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自然回去要还,只是,全校都知道了有一对男女在山上乱搞男女关系时,被人抓住。
其实唐婕与李浩还处于恋爱的初级阶段,只仅仅牵牵手,接下吻,还没到发生关系这一地步。被稽查队这样一折腾,唐婕在学校是有点抬不起头来,虽然自己是处女,可人人都不会相信她了。李浩安慰唐婕说会一辈子对她好,这样一折腾,两人的感情倒是出奇的好了起来。
山上的事件发生后,学校领导觉得校纪是要整风了,于是便召开了全系的大会,没点名的警告了在山上被稽查队抓住的男女同学,并且宣告了对唐婕以及李浩各记大过一次的处分。
唐婕被学校处分,几经争取才未至于被开除。
因为档案上被狠狠地记上了一笔,唐婕在毕业分配问题上吃尽了亏,在省城的各个单位都拒收之后,她只好回到了家乡,一个小小的区文化馆上班。
唐婕毕业后,父亲只好利用手中的权利,以子弟互换的形式,为她联系好H市的文化馆,她回到家乡,做了群众文化馆的一个普通辅导员。
文化馆在90年代初期已经是没落的国家机构,工资待遇不可能与其他机构相比较,唐婕分配到这个地方,自然就比其他单位的子弟待遇低很多。
可她满心欢喜,因为有自己充足的时间单位的事情不多,每星期去报一次到就可以有工资,对唐婕来说,完全是个惊喜,才毕业的唐婕还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
并且,没有事情可做,就可以想念李浩,并且可以去看望留在省城的他了。
海藻花第十七章(一)
与高曙光分手的那段日子,何融安排晓露在省城陪她一起等待分配单位。她又与晓露住在了一起,日日无所事事。
谢染没有想过,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没有一点预兆的发生了。
谢染仍然清楚记得那几晚的梦境,与打台球时发生的事情,那瞬时心脏无端抽搐并且疼痛的感觉,回忆时都会再度出现。
谢染在夜晚做了个怪异的梦,梦见自己回了家,家中凌乱不堪,厨房卧室都被工匠拆掉,正在修建一个高高的红色砖块的围墙。她惊异地问工匠为什么好好的房子现在要砌成不通风的围墙。她半夜醒得清醒而完整地记得这个梦,她猜想好端端的,家里为什么要动土呢?
清晨起床后,在竹子的凉床上她转过头问晓露:〃哎,你会不会解梦啊?〃
晓露躺在床上,未完全醒来,迷糊的回答了声下午找人解吧,便又睡过去。十月的天气仍然非常炎热,太阳直射在大路上,房顶上,知了喋喋不休地在人的脑门上叫嚷。过不一会儿又是一阵暴雨倾盆而至,使得谢染就更烦闷了。
她拉起晓露说,我们去打台球,我还没学会呢。
晓露的台球技术是不错的,便与谢染一起去了一间条件较干净的台球室。
谢染把球用三角框摆放好后,说,我来开球吧。拿起球杆站在了桌前,俯下身体,左手在前,右手拿杆对准了白球往前一推,球是打出去了,也没怎么用力,谢染听见桌子上咣当一声,手腕一轻,感觉桌面上有物体接触的震动。
她叫了起来,她手腕上一直随身佩戴的玉手镯无端地断裂成了三段,碎乱地躺在了铺着绿色绒布的台球桌上。这是她外婆给她留下的,她自小就佩戴,人说老人家留下的玉器是有灵性的,在某个时刻,会给你一些信息提示。谢染脑海里马上闪过一丝恐惧,莫名其妙地迎头扑来。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呼吸困难。
她叫了声晓露,我们回去吧。
晓露听到她叫,跑过去看见谢染的脸已经白青色了。
谢染看见玉手镯的断裂,脑海里闪起的第一个反映就是:〃我有大灾。〃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无数个设想,清晰扫描过自己脑子里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刘兵,一并想起。最后,她想不出自己最近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与晓露慢步走回到租住的房屋,一进门便听到有人匆忙地喊她的名字:〃谢染,谢染,快给你家打个电话回去,一直找你呢,你家出事了。〃
1994年,这一年年中,高曙光喜欢上了另外的女子,说是他一生中不可放弃的感情,谢染仅仅是笑了一笑,就挥手告别了自己的第一段实在生活的感情。
1994年阴历的8月让谢染觉得浓冬已到,她的少女时代在父母双亡的霜雪中,快速地离开。
谢染父母的死亡对于才仅仅23岁的谢染来说,是一个很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一年里,高曙光与她的分手与父母的离开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苏惠并不清楚谢染与高曙光的分开是因为什么,谢染提起这个男人时,语气轻蔑,面带微笑。而提及父母,谢染的面孔上霎时便笼罩上了一层灰色。这种心中悲戚的感觉对谢染来说是一个无法控制的痛苦,长期潜伏于谢染的身体内。
对于已经是青年女子的谢染来说,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承受,对于她所经历的这些事情,都麻木地接受了,可是对于父母的死,仍然是她心底无法言说也不可启齿的痛苦。包括对叶茂也未曾提及过。至于高曙光,在她父母快离开她的那一年,他对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不断地提起她不是处女的问题。这让谢染自卑的生活在高曙光喋喋不休的抱怨中,但这些都比不过在仲秋之时成为父母忌日的惨烈。
此后每到八月十五这个节日,对谢染来说是她最为难过的,最不喜欢的,也最为厌恶的节日。
八月十五对别人来说,都是幸福地与亲人团聚的日子,都是有家人健在的,就算是没有团聚,也是有亲人可以想念,在远方可以遥想。
那年她很怨毒地想,如果有一天或者说中国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个节日是最好的。这个节日是一种痛苦,不是快乐和幸福,她的父母在这日,双双地离开了她。那时她不过20多岁。她不想回忆,可又不得不条件反射一般的想起,想起她的父母是怎么死掉的。
海藻花第十七章(二)(1)
老谢的死,自然是跟赌博有关,只是无端牵扯进了何融,成了他垫背的魂灵。所以就算是何融托梦回来,也是告诉谢染,尽管他们被安葬在一个地方,但是在阴间是分居而住的。
老谢打牌赌博上了瘾,牌面赌注越下越大,小小的几千块已经不刺激老谢,老谢开始红了眼似的,参与巨额赌注的赌博。只是老谢的手气越来越差,几乎只输不赢,这让老谢的精神亢奋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输光了钱,于是偷偷去银行,通过关系贷款了100万。在这个时候,老谢的家产已经败落了,当老谢以店中的名义去贷款的时候,仅仅只贷出了100万。
这个时候老谢家的不动产业已经所剩无几,这个家业因为老谢的赌博已经败落。
老谢从账户提出了现金,当天就去参与了一场大面额赌注的赌博,他不仅仅是输光了那100万,还把店铺又押了去,这场赌博导致了老谢与何融双双命归黄泉。也导致了后来银行与债权人之间的纠纷,给老谢签字批准贷款的银行,最后只收到一套房子,这笔贷款成了烂账,无法追回。
当老谢从赌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倾家荡产了,他欠下了银行100万的贷款,这100万老谢是知道自己怎么也还不起了。这是个无法偿还的债务。要经过多少年才能积累起来的家业,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那天夜里,老谢在街头晃悠了很久,漫无目的地在街头上走着,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想象以后要发生的事情。
老谢的脑海里一直闪现过家里那把生了锈的斧头,那是十几年前,住在破旧的木头房子里时来砍柴生火的东西,他没舍得丢了,一直摆在阳台上。
那把斧头在此刻诱惑着老谢的神经。
他回到家,何融还没回来,他找了块磨刀石,把斧子细细地磨亮磨锋利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何融,对她说:〃何融,我们已经破产了。我在外面贷款100万,是用店铺以及家业抵押的,我把钱输光了。何融,我对不起你。〃
老谢问何融:〃你还有钱给我还债吗?〃
何融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休想在我这里再拿一分钱。〃
老谢没有勉强,只是喃喃地说:〃何融,如果这样,我只有死了。〃
何融没有理他,把电话挂上了。
何融回到家时,老谢正坐在家里的客厅里,本是夜里,老谢却没有开灯,让走进屋子的何融吓了一跳,连手上拎着的菜也掉落在地。她心里一跳,十几年前摔落在黄土坑里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觉得身上一阵阴森,一股寒意拂上了她的身体。
老谢坐在黑暗中说:〃何融,是我。〃
何融伸手把灯打开,看见老谢眉目间一层黑气笼罩,她呆了一呆,坐在了老谢的对面。老谢说:〃我们完了。〃〃我们没有以后了。我想到自己去死,可既然我们当初那么相爱,我不能把你一人丢下,面对这样重的外债,你一定活着比死了痛苦,我们既然无法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一起死了吧。〃
老谢站了起来,举起了闪着绿光的斧头,对何融砍了下去。
何融没有来得及挣扎,也许也没想过挣扎。她的生命就这样消亡了,连封遗书也没留下。
办案的警察这样说:〃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
老谢就像顾城弑妻一样,拿起斧头砍死了何融,然后自己拿了条绳子,在吊风扇的挂钩上一挂,把脖子往里一伸,老谢用这样一种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以及何融的生命。
这是当时H市有名的杀妻自杀惨案,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这个悲剧,都知道谢家已经倾家荡产,夫妻双双都死掉了。
在经过很多年后,可能H市的人们都已经淡忘了这个惨剧。也淡忘了谢家之后。可对于谢染来说,这是一生都无法磨灭掉的记忆。是她生命不可消失的事实。
她认为是前世她父母和她之间的账,无法算清的账。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会对自己这样残忍。
她短暂的人生中为什么遇到那么多的磨难与痛苦,可没有一件可以与这个事件来做比较。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连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