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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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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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总是有种感觉,义经此次一离去,要相见遥遥无期?
「义经--」
最后一阵呼唤,离去的人将它深深刻入脑海刻入心底,一抹笑挂在嘴角、一滴泪挂在眼角,更多泪痕消逝在空气中。这一夜,义经正式从平氏出走,投奔藤原氏的庇佑,等待反平的机会到来。
这一年,源义经十六岁,娓原景时二十四岁。
这一夜,爱恋化作夜色的呼唤,缠绕盘旋,在两人心底有了问号,而后,迎接天明。
第四章
    景时一夜无眠,挂在颈上的项链温度,似乎一直未曾与体温同调,冰冰冷冷的像是在跟景时说着些警告。
至于是什么警告,景时倒解读不出来,只是那阵温度让自己心慌。
义经转头时的那抹眼泪与哀伤,一直压在心坎上,久久未曾消逝。
从七岁开始,守候着他到现在……十六岁了吧,这么多年的时间,他看过义经千百种表情,伤心、难过、无助、彷徨、害怕、认真、决心、开心、依赖、安心……
千千百百种表情,他都当成珍宝一样的珍藏着,他以为他不会再看见,更让他心动的表情了。
最令他心动的表情,在今夜之前,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对自己展现害怕与脆弱的那种表情,与那一夜,他的小手抓住自己衣角,喃喃念着「母亲不要走」的那种脆弱无助的泪脸。
他以为不会再看见了,今夜却见到了更动人的表情。
那抹眼泪,是最令他心动的表情,他几乎要伸出手,抹去不存在于现在空间里的那颗泪珠。
到底,义经为了什么要这么晚来寻找自己,交给自己这串链子?
伸手将坠饰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放在眼前仔细的看着,似乎想从里面看
出些情感或迹象,只可惜徒劳无功,他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个坠饰除了琉璃石的光泽之外,还包含了什么。
叹了口气,他想永远无法明白义经这个男孩。
瞅了一眼窗子,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景时起身将链子塞回衣服内。还是去找义经问清楚好了,要不然自己在这里想破了头,也是徒劳无功的。
当景时走到平氏大门前时,这才发现平氏里吵吵闹闹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清晨。以往都是宁静而和缓的,但是今天却是一群一群的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正事也不做了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时皱着眉,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乱象。
最后,景时决定问一问,于是他抓住了平日跟自己有些许往来的下仆,轻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时大人,您是来见清盛大人的吗?」下仆担忧的问着。
「啊……嗯……」景时似是而非的回答。
「劝您最好不要现在,清盛大人此时怒火正烧,您进去一定会被牵连的,平日您跟源义经大人感情最好,一定会被清盛大人抓去盘问的。」下仆紧接着说。
景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跟义经有关系呢?「怎么会跟义经有关?那孩子怎么了吗?」
下仆的双眼瞪大,相当惊讶的样子。「您不知道吗?义经大人潜逃出平氏了,一早清盛大人的手下,就发现义经大人不见了,房里倒着两具尸体,穿着义经大人跟弁庆大人的衣服……」
下仆说得口沫横飞,景时却只听到一句话——
义经潜逃出平氏了?
后来又听到尸体两个字,景时立刻将下仆推开,而后奔向义经的房间,一路上匆忙着急的样子,让许多人议论纷纷,但是景时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义经不是一向最信任自己,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的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义经的一切事情,不再是他一个人可以独享的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比以前更在乎义经的一切?
景时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样的事实让他很难受,明明以前的他,是最了解义经的啊!
义经的房间前聚集了很多人,这样的景象不禁让景时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况:牢房外围绕了一堆人,只为了看一个从源氏带回来的妖子;而现在大家聚集,只是为了看一个从平氏逃离出去的,源氏妖子最后的起居残像。
有两个人在义经的房间里,一个人平躺在被褥上,一个人倚靠在窗边墙下。若不是那怵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沾满了衣裳与地板、被褥,根本没人可以分辨的出这两个人是不是尸体,因为他们的样子,跟一般要就寝的人无异。
两个人身上分别套着义经跟弁庆的衣裳,若是从远处看,根本就分不清楚是不是本人。
躺在被褥上的人背对着门口,根本无从分辨身份;而倒在墙边的人则是将斗篷拉了上来,脸斜偏向门,自然更看不清楚了。
景时愣愣望着房间内的情况: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他根据现场的状况判断、推敲,逐渐勾勒出清晰的影像:
义经在跟自己道别之后回到这里,跟弁庆一起,换上现在躺在里头那两个人的衣裳,然后趁着黑夜潜逃出去,估计应该是跟那个黄金商人……昨天早上听父亲说有黄金商人过来。
原来那个黄金商人并非外表如此单纯!
原来义经昨夜的反常,都是事出有因……为什么自己呆愣愣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呢?义经平日不是这样的不是吗?有话直说、爱恨分明、自信满满,什么时候他有过这样子伤感、不安与犹豫了?
悔恨着自己昨夜的可笑,因为夜晚的关系,让自己的知觉也迷糊了吗?
突然之间景时觉得好无力,自己在平家的重心,好像突然被抽离了,顿时他不觉得自己该继续留在这里,甚至,他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迷惑。
清盛大人在这几年间变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感觉得到。
他比以前更加残忍、更加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成目的,牺牲多少手下都在所不惜,这样的作风已经让许多人对清盛反感。
但毕竟平氏,还是天下第一大的势力,待在这里不会比在其他地方要差,因此即使有再多不满、再多反感,真正出走另觅主子的人却极为稀罕。
世道混乱,觅个有势力的主子,永远比所谓的正义感与良知,还要更重要。
但是景时却不这么觉得,这些年间他对清盛的景仰,已然变成不齿,对于清盛的做法他不满却无法发声,只能乖乖接受清盛的改变与残暴,他有重要的人在这里,他无法因为自己的感受,而让重要的人遭遇不幸。
一个是他的父亲,另一个,则是义经。
景时没有办法让无法上战场的父亲,独自留在险恶的平氏里,他一旦出走,清盛等于失去了一个擅长作战的人才,而且恐让源氏增加一个崛起的机会,因此清盛一定会对父亲下手,好让他回来平氏阵营。
甚至更狠一点,他会解决父亲来诱回自己,再铲除异己,而景时绝对相信清盛会这么做。
但景时也无法放下义经,那个老是用着倔强目光凝视自己,只肯把私密事情告诉自己的源氏男孩,那个让自己挂念不已的存在,自从幼时两人相识开始,景时就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更加在乎义经。
甚至到了跟自己的父亲有相同在意心情的程度了。
因此,景时离不开平氏,他不能、也不愿……但此刻,让他不愿离开的理由,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是令他身不由己的枷锁。
眼泪,不可遏止的滑落……心痛……顿时失去了心中重要的事物,竟然如此折腾。
回到居所的景时,无力的靠着门坐在屋檐下,胸前一直无法与体温同调的琉璃石,形成一个奇异的突起。
景时的右手伸到胸前,轻轻按住琉璃石坠子,冰冷的触感,竟然透过了衣物传到指尖上,就像那止不住的泪水,以及压抑不了的心痛。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留下这样的赠礼?为什么不再将他当成唯一?为什么让他心痛!
何苦让我心痛至此?源义经,这是你特有的道别方式吗?
景时找不到答案,义经突然从生命中消失,让他倍感无力,有如痛失爱人。
泪水,不停滑落……
义经在商队的掩护下,成功的逃出了平氏的重重包围,在平氏所不知道的地方,义经到了热田神宫(注二)。
商队行走到这里也差不多天黑了,吉次信高命令众人将物品卸下,并在这里觅得一处可供休憩之地。在吉次信高的安排之下,义经与弁庆住进了热田神宫,最深处的房间。
若是追兵来到了,也有人可以先行进去通报,掩护义经主仆离开——这才是吉次信高这一次拜访平氏的主要目的。
在简单的用过晚膳之后,义经跟弁庆回到了今晚要住宿一晚的房间。
弁庆坐在窗户边抬头望着月亮,今夜的月是细得几乎要看不见的新月,四周的星光都比月亮来得抢眼。弁庆很喜欢在月下赏月,纵使他赏的不是月。
义经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心思如同今夜的月,细密得让人几乎要瞧不见构成的线条,也无法猜中义经心底酝酿着的,是什么样的光芒。
弁庆微微撇过头看着义经,他在他的眼眸中瞧见了思念。
「忘记他可能会好过一点的,义经大人。」
弁庆轻轻柔柔的开口,他知道义经正在思念什么人,他一直都知道的,如同他自己一样,他也思念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心里始终没有他的驻留地。
即使如此,他未曾停止过思念,只想念着便足够。
义经抬起头看着弁庆。
这样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只是,要记得很难,要忘记更难,已经深深在心底扎根的身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说忘就忘的,义经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抹笑,那道目光,与那抹亮眼美丽的动人蓝色。
那些属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他会永远记得,即使未来浴血焚身。
缓缓的,义经很慢很慢的摇了摇头,他无法、也不愿,他想永远思念着。
弁庆叹了口气,离开了月亮之下的那片窗,走到义经身畔缓缓坐下,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陪伴着义经,让他知道自己不寂寞……他只能做到这样了,其他的他无法、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予。
义经想念的男人,毕竟不是他弁庆啊!
义经无意识的将手摆在自己的太刀刀柄上,握紧又放开、放开再握紧,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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