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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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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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萧栖迟在江边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

沈江蓠推开他;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像魔咒般紧紧攫住他的心脏,让他在剧痛与懊悔之间惶然无措;如遭利齿啃噬。

宫中叛军尽皆被俘。就连张有光与魏光耀勾结的城外叛军也早已被事先埋伏的军队剿灭。

陶谨向他请示如何处理。

从不嗜杀的萧栖迟从齿缝间只吐出了一个字:“杀!”

杀入皇宫的数千叛逆;以及张有光手下的万余人,参与谋逆的废帝、朱于赋、魏光耀等等,一个不落;一个活口不留。血光肆掠了京城的上空。

两天两夜;始终未曾找到沈江蓠。

萧栖迟的心底燃起疯狂的希望火苗。

皇宫里数千宫人;禁卫;就连城外拱卫京师的军队都被调进城中,逐寸搜索九龙江。江面上船来船往,一臂之内皆有人影。

可是沈江蓠就似凭空蒸发了一般。

连旧朝古迹都被打捞了上来,而沈江蓠一根头发丝也未曾出现。

萧栖迟下令扩大搜索范围;沿江所有人家都要查找。满京城贴满了告示,称若有人从江里救上人必有重赏。

皇宫剧变,又大肆搜围江面,京中不可能不起流言。

传闻皇后与废帝勾结谋反不成,废帝被杀,而皇后投江。

沈由仪惊得三魂走失了七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流言必有问题。皇后怎可能勾结废帝?谋反对皇后有何好处?他绝对不相信沈江蓠会做此等事情!

可是,江蓠,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

沈由仪看到的萧栖迟胡子拉渣,神色疲惫,憔悴阴郁得似从修罗场中走出。

昨日一场滂沱大雨浇得江边泥泞一片。沈由仪深一脚浅一脚朝萧栖迟走过去,身边却突然跑过几个人。脚步惶急,神色匆忙。其中一个看衣服是侍卫统领的样子,伏在萧栖迟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栖迟似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了。

接着远远走来一队人,似乎抬着一个架子。

那队人越走越近,沈由仪看见他们确实抬着一张架子,架子上依稀有一个人影。穿的是女子衣裳,但已经看不出颜色花纹,因为上面覆了一层淤泥。而那女子身体肿得似有水桶般大小。

沈由仪的身体被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牢牢控制住,一瞬间,冷汗湿透双手。

当那队人从他身边经过,女尸头上,在淤泥与发丝之间,金灿灿的凤冠丝毫未失光彩。

沈由仪像从深渊坠下,心里刮过凉飕飕的冷风。胸中一阵绞痛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儒雅讲究了一辈子风度的沈由仪突然像疯狗般直直朝萧栖迟冲去。

眼神空洞似游魂的萧栖迟被一把撞到。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无法聚焦的眼睛也不知能不能看见沈由仪暴怒而绝望灰败的脸:“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周遭侍卫骇了一大跳,纷纷上前解劝,拉开沈由仪。可沈由仪拳打脚踢,老泪纵横,看得周遭侍卫皆心酸落泪。

而萧栖迟恍然无闻般,任沈由仪的脚踩在身上,口水吐在脸上。他倒在泥地里,仰面朝天,耳边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你记着,伤我最重的不是这支箭,而是你!”

他的心被一圈一圈勒紧。伤痛如山洪爆发却毫无发泄之处。他嘴里发出低低的哀嚎,伸手狠命去挠胸前,抓破了衣服,挠得条条血痕,触目惊心。可是心里的痛,一分一毫也不曾少。

此身即为地狱。

——————

皇后沈江蓠的尸体卡在两江交汇处,遭水浸泡两天两夜,又遭鱼虫啃噬,面目全非。

皇后薨逝,举国皆殇。陛下为之守灵,数月不曾出宫。

有大臣议及皇嗣单薄,后宫不可无主。

萧栖迟大令天下:“再议立后者,杀!”

自此,后宫锁,深宫禁。史官笔下,帝后情深,只落得流光容易把人抛。

到头来,受不住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只有一点点,但是按照节奏觉得应该单列出来,作为这一卷的终结。

第112章 即墨即墨

子时。山风微寒;万籁俱寂。

宋辛夷双掌合十;跪于佛前;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

沈江蓠去世的消息传出数日,宋辛夷每日在佛前持诵往生咒不止。她以为青灯古佛前;对生死已然看淡。然而突如其来的死亡仍有一张狰狞的脸。

她们从前做闺中女儿时;没有祁年;没有萧栖迟,真是无忧亦无怖。

而现在,一人入了佛门,一人往生。杀人者;是谁?是造化弄人,还是心魔难灭?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他们有翻云覆雨的手段。

而凡人只能参拜。

“咚,咚,咚……”山门乍响。

已经昏昏欲睡的小尼姑突然清醒了过来,转身向外去开门。浓重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夜枭会在此时转动眼珠,寻觅未知的恐惧。

小尼姑跑到一半,突然想起半夜三更,谁会此时来访?!莫不是……她伸向门锁的手逐渐变得抖抖索索。

“谁?”

“故人来访。”

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小尼姑放下心来,暗道这时候来客,又一时半会不得睡觉了。

吱呀一声,门扇打开。门外立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后跟两个下人,一男一女。都是俗世中人最寻常的打扮。

小尼姑赶紧迎了进去,安置三人在厅中等候。她则入内去请宋辛夷。

宋辛夷从蒲团上站起,理了理衣襟。到底是修行过的人,听见有人夤夜而来仍是不慌不忙。她缓步外出。厅中灯光不是晃人眼的明亮,但也不昏黄。她看得清清楚楚,来人站立厅中,长眉凤目,不是沈江蓠却是谁?

心头一震,宋辛夷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沈江蓠的手,问到:“你是人是鬼?”

沈江蓠没想到宋辛夷如此问,不禁一笑,说道:“你看看我的影子。”

灯光下,三道被拉长的黑影。

宋辛夷也一笑:“我……”,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拉着沈江蓠在椅子上坐下,眼眶立刻就湿了。突然又在沈江蓠身上结结实实摸了好几把:“当真活着?”

沈江蓠痒得笑起来:“活得好端端的。”

“那你的葬礼,还有江中女尸?”

沈江蓠端起小尼姑送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道:“都是假的,我事先安排的。”

她为萧栖迟挡那一箭,她说那些话,她当众坠楼,乃至事后面目全非的一具女尸,说是金蝉脱壳也不完全正确。

射箭的侍卫是她的人,挡箭是故意为之,再说出那样的话,惨死江中。为的是在萧栖迟心里恨恨划上一刀。要他尝一尝自己受过的切肤之痛。

既然他心中有两意,既然他怀疑自己要夺他的江山,那么就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是如何为他所伤,为他而死。她要在他心上捅一个血窟窿。要他在负疚与自责的梦魇中不得救赎。她的血滴在他的心头,烙下永世的疤。

“陛下怀疑我谋反,我不过诈死以求脱身。所以,我仍在世这事情对谁都不可说。”沈江蓠叮嘱宋辛夷。

“他怎可能怀疑你?如今天下皆知皇后薨,陛下痛不欲生。”

沈江蓠冷笑了一声:“他以为我以死明志。”

“今夜来,是有事相求。你这里隐秘,我想暂住几日,待风头一过,我打算南下觅一个栖身之地。还有,待我走后,你设法给我父亲通个信,告诉他我还活着,此消息再不可使第三人得知。为以防万一,我现在不便与沈府接触。”

——————

沈江蓠在庵堂里住了一月有余。祁府中人竟丝毫没有发现异常。跟随她的两个人时常出去打探消息。每日回报京中动向。城门若何,巡守若何,城中流言若何。说皇后丧葬豪奢无比,陛下亲为守灵,整日不出。

沈江蓠似乎已经不为所动了。

有时,那两人也会带来一些书信。

这次她是真的要从永通钱庄退出了。当日她捏造身份与蒋久尚合作,背后掌控钱庄。这一次退出,换了银票,就是她以后立身的根本。

早在设计脱身之前,她已经向蒋久尚透露转手的意向。蒋久尚也在为之寻找买家。只是买卖太大,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不太容易。

只有这一处产业是萧栖迟不知道的,她还能变卖了带走,其余店铺、庄子皆是明面上的产业,动不得。

这一笔也够一世逍遥了。

直到霜降过后,事情才终于尘埃落定。

宋辛夷每日打坐之外,会与沈江蓠聊聊天。这几日看她神色不同以往,想是事情已了,打算走了。

她不担心,就单单凭这诈死脱身的手段,她也清楚明白丝毫没有担心的必要。从前都做女孩儿时,只知道她有些计谋,没想到亲眼看见她长成这样强大的人。她相信,不管去哪儿,沈江蓠都会好好儿的。

沈江蓠终于道明了辞别之意。她几乎没有行李,只有跟在身边的两个人,还有包袱中上百万两的银票。另有一半约定一年后再去钱庄南边的铺子提取。

走的那日,京中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将阡陌巷道,高墙黑瓦,前尘往事,尽皆覆盖。

丫鬟绿竹撑开油纸伞扶沈江蓠上车。宋辛夷只送出山门,就红着眼回去了。

显然会武功的南无正在前赶车。马鞭扬起又落下,马背上细小的雪花被震落,一架车很快消失在白茫茫之中。

受过的伤,施予的痛,在沈江蓠心里,就此两清。只是皇宫之中,她留下的骨血,是深刻的牵念与负疚。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从今以后,对得起的只有腹中这一个。

——————

一架翠色马车驶入即墨城门。隆冬时节,街上行人寥寥,看见这架马车的人并不多。从车上下来的妇人有已经隆起的肚子。一行三人住进了城里最大的悦来客栈。

越两日,消息灵通的人士得知有人要买屋子。进出悦来客栈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南无正跟着人看了好几处屋子,最后挑了海边一所依山建的院子。并不是十分富丽堂皇的屋子,与国公府、公主府,或者皇宫,那自然是没得比的。

院子不过两进,然而背倚山,前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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