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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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 楼上黄昏(宫廷战争文、帝王攻、将军受、强强)-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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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听闻我脚步声,回过神来,垂眼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道:“子翩。”

我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原是高望。此番前来……可是公表有什么事要告知于我?”

“并非宇文……丞相吩咐,”韩楼慢慢抬眼看着我,“而是有些事,望子翩能听我一言。”

一瞬间,我自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顿了顿,依旧笑道:“如何,公表竟允你这般前来?”

韩楼极度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却道:“子翩,此事……我……”

我叹了叹,侧身让出门口的路,道:“有话不妨进屋说罢。”

韩楼眼色亮了亮,随我进了屋。我吩咐丫鬟给他沏了一杯茶,便缓缓坐到他对面的木椅上。

“子翩,”韩楼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看着我面中满是愧色,“此事……我不求你宽谅,只是有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应当让你知晓。”

“高望何愧于我,如何需要我的宽谅?”我闻言反是一笑,顿了顿,缓缓道,“只是,高望这般……听命于宇文师,此事却当真出乎我意料。”

“子翩,爱和迷恋,你可知有何分别么?”韩楼突然道。

我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迷恋是比爱多千倍万倍的付出,即便明知没有回报,明知自己已低入尘泥,却甘愿如此,无法自拔……”韩楼面露几分苦涩的笑意,道,“二者相较之下,却是有高下之分的……”

我看着他陡然失神,喃喃道:“高望,难不成你对公表……”

“那年我独自来到后殷,走投无路之下投于他门下,自此便……”韩楼缓缓颔首,惨然一笑,并未再说下去。

“高望,你可知萧泠对你……”我惊讶之余,想起此人来,不觉摇首叹道,“你这般……”

“子翩你走后,他回到南周,想方设法将我放出,我才得以回来,”韩楼淡淡笑道,“只是此刻,我大概已经无法退步抽身了罢。便只有愧对于他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终究只能叹息一声,半晌无语。

片刻后,才又听韩楼缓缓道:“子翩,你可知宇文丞相为何在皇上面前极力保你?皇上又为何会应下?”

我抬眼望着他,无奈摇头。

“此刻宇文锋大军虽将建康团团围住,但萧泠在城中坚守不出,如此耗下去,后殷自然会落于下乘。”提到萧泠,韩楼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道,“后殷此番对无论是对嗜武侯,还是随其而来的南周将士,无一不宽容厚待。以目前情势来看,怀柔之策却是比武力最后夺取南周要轻易些,所以对子翩你亦是如此。”

“连我这般叛国投敌罪大恶极之人,建盛帝都能予以宽谅,更何况是那些南周的降臣?”此刻我已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苦笑着接口道。

韩楼闻言亦是面露几分无奈,颔首道:“故子翩,勿要见嗜武侯,可好?”

我闻言一皱眉,道:“高望这是何意?”

“子翩可知,你与嗜武侯之事,宇文丞相很早便有所耳闻。”韩楼叹了叹道,“故之前为战之时,他便着意派你同他正面交锋。因为他深知,若换作他人,便很难有如此事半功倍之效了。”

我闻言一怔,顺着他的话想到,射伤萧溱的那一战,如若我并不在场,那整个战局是否还会变成现在这般?

“子翩,你和嗜武侯互为软肋,此事,你可有所自知?”正思量间,却忽闻韩楼道,“而纵观而今的南北之势,南周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萧泠肯归顺,后殷一统天下便只是时间问题……”

“高望为何如此肯定?”我忽然问道。

韩楼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却只是化作一笑,道:“大势所趋而已。”顿了顿,继续方才的话道,“若到那时,宇文师便再无需那昭示仁德的顾虑。然而到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子翩自当是知晓的罢?”

我盯着他片刻,却忽然笑了笑道:“高望之意,可是若到那时,他必将从萧溱身上入手,给我定罪?”

韩楼慢慢颔首。

我又笑道:“故我此刻便应远离萧溱,以免给宇文师落下把柄?”

韩楼再度慢慢颔首。

我突然大笑了几声,对上韩楼有几分讶异的目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该来的自是躲不掉,我若真处处小心极力避退,若宇文师顾总很有意置我于死地,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何况……”我看着韩楼,笑意陡然淡了几分,缓缓道,“我虽不懂方才你所道的‘迷恋’究竟是何感觉。但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我已然一无所有,却是万万不能连那人也一并放开了。即便是死,也不愿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第五十回 今昔似梦

几日后,宇文师给我宅邸中添置了一定轿子和几名轿夫,并传话过来说以后出门,无需侍卫跟随。

我谢过传话之人,低头看看自己掌心,稍稍握紧却全无气力,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以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形,着实不需侍卫跟随,亦是插翅难飞。

再者,即便身手一如往常,即便出宫轻而易举,我却也无法离开。

这一点,宇文师恐怕比我还要明晰,所以才会日渐放松下对我的看管罢。

那日韩楼离开之后,我回想他之所言,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起,已变得淡然许多。自那场九死一生的浩劫中醒来之后,竟就此在这种碌碌无为之中逐渐变得安逸。而自己半生的戎马生涯,似乎也在记忆里逐渐淡去,也许终有一日它们会在一个句点之下,就此终结。

即便是当年沦为萧溱人质,被迫投敌之时,心中一种执念却是自始自终存在的,亦是时时坚信自己能够重回沙场,东山再起。然而直到此刻,即便心中不愿承认,但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昔日的一切,已然一去不返。

我不知这可否算作所谓的“英雄末路”之境。如今的情形,不需以死明志的壮心,抑或是假意叛国的屈辱,却头一次让我感到人生虚妄至此。生而无味,死不足虑。然而即便如此,却又不得不盲从般挣扎着苟活下去。

竟是比我在南周忍辱负重的每一日更加漫长。

我略略环视这个每日与自己相看两厌的空庭,轻叹一声,对轿夫道:“劳烦带我去嗜武侯府邸。”

*****

萧溱的府邸门可罗雀,冷寂无人。观此情景,倒着实和我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意,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跟着下人进了庭院,一抬眼便看见一人独坐庭中。

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随着一身素淡的白衣在风里轻轻翻飞,但人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远处,似是正望着远方出神。

我微微怔住,直到下人对那人道了句“侯爷,独孤大人已到”,才恍然回过神来,却仍旧站在远处。

“独孤鸿,为何不过来?”萧溱亦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背身对着我,过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我举步走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顿了顿,却只道:“萧溱,别来无恙。”

萧溱这才回转过身来,看着我,却并不开口。

我微微有些讶异。如此衣着发式的萧溱,俨然褪去了往日衮服之下的威严和凌厉,观之反而有几分少有的风流淡漠之态。然而即便此刻他仍未痊愈,面色几乎比身上素衣还要惨白,但眉宇间神色却依旧留有几分傲然,以及一种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的态势。

大抵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与生俱来的罢。是即使褪了龙鳞之后,仍旧不可能从灵魂中抽离的东西。

沉吟之际,萧溱却忽地站起身,缓缓踱至我身后。我没有转身,只是微微抬起眼,但见庭院高墙之外,尽是一片不可触及的云淡天高。

萧溱在我身后默然片刻,开口却只是叹道:“这北国的气候,确是与淮南大不相同……倒着实有些不适应。”

我听他忽出此言,加之语中仍有几分气虚,心中一紧,却仍是笑着回道:“淮南温润,淮北干燥,自然是大有不同的。”顿了顿,又道,“此处除却冬日稍冷些,倒也别无大碍。”

一言既毕,身后却又是一段的空白。

“尝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半晌之后,才听萧溱慢慢道,“你说,若换做人,只怕亦会如此罢……”

我闻言心口一沉,转过身去。然而萧溱微有居高临下俯视我的目光,却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方才的话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然而,曾几何时高高在上的人,却也终究沦为他人阶下之囚。这傲然,亦不过为自己最后强留的一丝尊严而已。

想到此,忽然有些心痛,慢慢伸出手,抚上萧溱的面庞。

“然而你当年为我所擒之时,却并非如此,”萧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盯着我道,“是否人人都能如你那般能屈能伸,足以适应任何天时?”

“萧溱……”我同他对视着,想要开口,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然词穷至此。

萧溱却忽然展颜一笑,松开我的手腕,再一次背身过去,叹道:“独孤鸿,在此枯坐之时,我常常想,当年巢湖一战,若直接将你斩杀,如今……也不至于如此罢……”

“若真是那般,你我此时都不至于沦落至此……”我盯着他的背影,轻笑道,“不可否认,当年留我不死,着实是你一大失败之举。”

“我确是后悔了,”萧溱默然半晌,声音异常低沉,伴着一声绵长的轻叹道,“只是如今却已悔之晚矣。”

“是啊,若有重来,你立斩我于马下,取你南周天下,我如愿蹈节死义,全我身后美名,”我不愿再看他的背影,亦是转过身子,仰首叹道,“……无论如何,却也好过此时……”

话音方落,便感到身后一人已慢慢贴了上来,身子不由略略僵住。

我感到萧溱圈住我的臂膀略略收紧,心中有些触动,想说什么,却听他喃喃道:“独孤鸿,若有重来,你可还会站在后殷的立场之上,与我为敌?”

“我虽不愿与你为敌,但却不悔之前的决断,”我淡淡道,又无奈笑了笑,“只是,世上并无重来之事。”

“自然有,”萧溱却在我身后徐徐道,“待到我东山再起之时,便是重来之日。”

“……东山再起?”我诧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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