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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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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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霆拿起方丽清的信,确是方丽清的钢笔字,写的是:
啸天:
光阴如白驹过隙。你不告而别,已三年多。非常想念,常常夜不成眠。近维起居安吉为颂。常言道一夜夫妻百夜恩。虽然你弃我于孤岛, 但并未影响我的感情。自你走后,我常以泪洗面。对你的一切俱可原谅。现在已经和平,不知你何日归来团聚?你到渝后想必得意,不知做什 么官?收入如何?家霆想已读大学,冯村在做什么?均常在念中。姆妈老了不少,常发胃气痛。雨荪以前生意做得还好,现在开了合兴祥标准 旗篷号。在做中、美、英、苏四国国旗生意。每组一打阔十寸、高七寸,上等纸精印售八千元,供庆祝胜利悬挂之用,生意尚能赚钱。他只希 望不久后洋行老板重回上海,他可以再做买办。也望你早日衣锦荣归,给他撑撑台面。不幸的是传经因病去冬过世,叫人伤心。江怀南先生为 人厚道正派,三年来对我们方家照顾备至。他对你师生情深令人感动。很久以前,他就已与渝方地下工作者合作为党国效劳。他热烈盼望你早 日随政府归来。此次你如荣班,我当立即与你重回南京潇湘路公馆居住。现在上海、南京物价,如以法币计算,便宜得出奇。黑市法币一元可 换二百五十元中储券。两个人上大馆子吃一顿,连小账五元法币就可打倒。如你速汇法币回来,我可设法购进便宜物品囤集。近日焓赤每大条 盘旋在二千七八百元左右,美票五万五千元。你回来时,要注意两地价格之不同或带金钞或带法币,免得吃亏。我十分想你,盼早日坐飞机回 来。寄上近影一张,人都夸我不老,你看如何?顺问
旅安丽清
民国
三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
家霆读完这封奇文,再看看方丽清的照片,是上海青岛照相馆拍的。照片上的她,搔首弄姿,仍旧很像蝴蝶。心里气恼得很,看见爸爸仍 在细细看江怀南那封用毛笔写的信,说:“这个女人,贪婪、势利,很有心计!”
童霜威点头,说:“是呀!她对离婚的事一字不提,意思是根本不承认!她把错处全推在我头上了!对南京潇湘路的房子她想占有!这封信看 来是她打的草稿,江怀南修改的。不是江怀南润色,她除了要钱要房子外,还写不出这样的信来。你再看看江怀南这封厚颜无耻的信吧!”说 着,把江怀南的信递过来。
家霆接过江怀南的两张航空信纸写着小楷的信看起来,信是这样的:
霜公我师赐鉴:
暌违之叹久矣!万里之遥,鸿雁久断,虽欲修禀,无从得达,思何可支!今者,和平翩翩降临,日军投降仪式已在芷江举行。昨日报载,国 军本月三十日前将空运到京,河山光复,人心欢腾。我师当年在孤岛忠贞不二,冒险秘密去渝,坚持抗战大业,衷心敬佩,固非言辞所可表达 于万一者也。我师如此,怀南常受教益,虽因事势所限,一时莫能自主,但内心拥护蒋委员长及重庆国民政府,从无异意。堪以告慰我师者, 自我师走后,怀南即与渝方地下人员交往,暗中协助抗战。不求有功,但求异途同归。目前,佛海、君强二先生已被委为上海行动总队正副总 指挥。怀南正拟以地下工作者身分协助有关部门进行接收。想我师知之,心声互通,定当欣慰。
自别尊颜,三年来怀南仍常到仁安里看望师母及雨荪先生,盖难忘我师昔日知遇之恩,心中又常怀想,进入我师故居,可以慰我思念,冀 能得知有关我师之音讯也。师母为人平正端庄,心悲切而能克制,情专一而不外露,但言谈间无一日不盼早日天亮,无一日不盼我师早日荣升 。眼下,胜利来到,欢快何如!师母修书拟即付邮,怀南遂命笔草此附入札中,以倾积愫,并致敬意。
南京潇湘路一号府上房屋,始终由日本秘密特务机关化名以蓖麻子株式会社占用。房屋历经八年风雨,较之二号经过修葺之管仲辉公馆(管 某已不知去向矣!)自然衰旧逊色,但较之三号叶秋萍公馆,则已属不幸中之大幸。叶公馆于日本天皇颁布和平诏书之次日遽然大火,化为一炬 。有人云系日本特务机关有意放火销毁秘密卷宗所致。但已无可查询。师母之意,大驾来后,潇湘路房屋即可进行装修。中央政府迁都回京之 日,亦我师与师母联袂返京之时。届时,怀南当到南京趋府拜谒尊颜,以志祝贺。
家霆大弟想已长成,不知在何处上大学?常多惦系,并此致意。临书欣感欲涕,不胜依念之至,余俟后陈,匆匆不尽。敬颂安康
受知
怀南敬上
三十四年八月二十四日
读完信,家霆说:“真想不到他们还会来信!”
童霜威说:“人只要厚颜无耻了,什么坏事都能做,什么谎话都能说。”
家霆说:“奇怪的是江怀南竟一下子又变成地下工作者了。这种人真像川剧演员会变脸,一会儿这种脸,一会儿那种脸。”
童霜威说:“周佛海、罗君强不算汉奸,汉奸就没有了!由于新四军在上海和杭嘉湖三角地带力量很大,周佛海等掌握了二三十万伪军,军 统是肯定要同这些汉奸勾结的……”
话没说完,只听皮鞋脚步声。一会儿,听到一个人来到门口,用沙哑的嗓子高声问:“童秘书长在这里住吗?”
童霜威和家霆从里房出来一看,都倒吸一口冷气,门口站着的那个穿白帆布裤、白衬衫、打黑领带的人,左手臂挽一件灰西装上衣,对分 的西装头,两只像在生气的凶眼瞪着。这是张洪池呀!
童霜威说:“啊,是你?请进来坐吧!”这种人他不想得罪他,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蝎子蜈蚣般地难受。
张洪池跨步进屋,同家霆也点点头,对童霜威说:“秘书长,好久不来看望您了!您好啊?”
童霜威让张洪池在椅子上坐下,心里暗忖:“他来干什么?”
家霆给爸爸倒了一杯茶,也倒了一杯茶给张洪池放在茶几上,自己就进房去了,心里不禁想:这又是个会变脸的〃川剧演员”。他来干什么 ?身在房里,注意听着爸爸同他谈的每一句话。
张洪池带笑说:“秘书长,我姐夫的事想必您早知道了!现在的事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像我,姐夫倒了霉,我也跟着倒霉,过得很不顺 心啊!他虽倒了霉,但有了钱,仍可在歌乐山闭门享福。我却还得为自己的生计和前程忙碌!苦得很哪!”
童霜威问:“你还在原单位得意吗?”说着,摸出万金油来擦太阳穴。见到这种人他头疼。
张洪池摇摇头,眼睛里那种生气的凶光更强烈了,“得什么意哪?我仍在中央社挂名。局里暗示我:愿意申请离开,可以批准并且发给一 笔遣散费。我是想另找一棵大树遮荫歇脚了。”
童霜威沉默,摸不清这家伙来的旨意。
张洪池却说:“我今天是'无事不上三宝殿'。向日,一直感到秘书长为人宽厚,所以今天是来求您的。”
童霜威心里痛恨这个小特务,暗想:“为冯村的死,我也不会对你宽厚!为你在上海做汉奸的事,我也不会对你饶恕!但面上强作平静地说 :“我早已不做官了!无权无势,只不过在一个大学里教书,能给你什么帮助呢?”
张洪池瞪着眼睛说:“嗬!秘书长何必谦虚,您的面子抵得上百两黄金。我今天来是为两件事求您的。两件事能成一件就行。第一件我知道 您与杜月笙先生的关系好,杜先生带着人马已经回到了上海,我想请您向杜先生介绍我。上海我还是很熟的。我平生讲个义气。有您介绍,我 为杜先生能剖心沥血。他一定会欣赏我的。”
童霜威皱眉说:“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问题是我同他并无什么特殊的或密切的关系。而且他的门生故旧上海滩上不知多少,我介绍你, 恐怕不会有效,他是一定不会重用你的。你这打算恐怕是如意算盘。再说,你原是中统的。他同军统的关系密切,恐怕介绍你去也不合适。” 说到这里,问:“你说的那第二件是什么事?”涨洪池自己掏出香烟来吸,说:“管仲辉去参加汪伪和运的事您是一定知道的。现在告诉您也 不要紧了。他本来是我姐夫搭桥,由老头子派去汪清卫那里做汉奸的。但后来他又同军统勾搭上了。现在他到重庆来啦!”
童霜威这下当然彻底明白又大吃一惊了,说:“他到重庆来了?”心中讲不出是种什么样的复杂感情,又问:“他在哪里?”
“住在嘉陵宾馆301号房间,是秘密的。这次来,听说有重要任务。童秘书长如果想去看他,我可以陪您去。”张洪池大口喷着烟说:“十 十他来,同你有什么关系呢?”童霜威问,心中却琢磨出张洪池是想托自己找管仲辉有什么事。
张洪池认真地说:“管慎之,他现在还是红人,是戴笠用飞机把他秘密送来的。听说见了最高当局后要他即回京沪,执行重要任务。我想 请秘书长将我推荐给他,让他带我走。我能给他干点事出点力的!”
童霜威觉得马上又一口拒绝不好,推托说:“管慎之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冒昧就替你写介绍信也不合适。要是同他见了面,知道了他 的一切,如能推荐,我当然愿意为你进言。现在,却是难办。”
张洪池把烟头吸了个干净,脸上有股阴森森的气味,说:“我来陪您去嘉陵宾馆看望他一次如何?他来重庆避免招摇,但您去看他没有问 题。”
童霜威心想:我自己会去,何必要你陪!佯作对管仲辉不感兴趣地说:“我看不必了!我现在对政治毫无兴趣,只想做做学问。管慎之既如 此得意,我也不想去同他见面了!我看,你姐夫虽然下来了,他给管慎之写封信,依然有用,至少比我有用。我决不是推辞。你觉得如何?”
张洪池两只眼真的生气了,愣在那里,模样凶恶难看,连鼻子都仿佛拉长了。
童霜威假作看不见,自顾自地说:“还有,我听说你跟毕鼎山夫妇也有交往。他们夫妇是得意的红人,你其实该找找他们。”
张洪池不加理会,拖长语调说:“我现在只想回京沪,人都知道这是发财的好机会。军统固然不说,中统已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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