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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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演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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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人家说闲话。”元璋说道:“姐姐真是贤淑。”徐达来到元璋住处,说道:“公子,我奉上银子六两,从刀柄上凿下三两,另从所获官兵的马的铃上取下三两。”元璋感叹不已,握着徐达的手说道:“天德兄,你真是忠义呵。”元璋不忍拂他一片好心,收下了,连同妆奁和几锭钱钞送到张夫人那里。元璋跪在地上,说道:“愚婿各地征战,只想给岳父母多招些兵马,多占些城池,寻常金银珠宝都未曾留意。今日的些许礼物,十分菲薄,权当愚婿的心意。请岳母大人给岳父说一说元璋的难处。”小张夫人忙让元璋起来,收了东西,笑着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也难为你了。”
元璋离开后,小张夫人责怪子兴来,说道:“元璋打下一座城池给你,可值多少银子?”子兴一时语塞,心窍顿开,这座滁州哪是诸将金银细软能比得上的,心里愧歉,怪自己糊涂,忙令人将元璋送的礼品都还了回来,说道:“都是一家人,还恁地讲究礼数做甚。”
冬十月,大都渐渐冷起来。京城里的树落尽叶子,枯枝孤零零地象老者的手指,向空虚的上天乞求春色。皇城和禁城重重的墙壁也挡不住季节蹒跚来临的步履,寒风从端门和午门穿过,再从大明门进去,给至正皇帝传来凛冽寒意。他早戴上了金褡子暖帽,身上穿着金黄粉皮龙袍外罩一件绿宝里袄,他原本虚肥的体态更现臃肿。
大约是去年,也是冬天,至正皇上开始倦于政务。按朝廷旧例,早上总是要早朝,临朝时众臣议论不休,连晚起半个时辰都会被大臣聒躁得心烦;奏章一天天从各地飞来,稍有迟延,省、院、台便有大臣来追问。他算尽了力,可天下越来越乱,看不到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的景象。他叹息一声,做皇帝也恁地乏味么?这一声叹息被朝廷中有一个名叫哈麻的大臣听见了,早就看到皇上有点倦政的意思,于是说:“帝王有万般乐事,百姓们想得也不可得哩。”皇帝问:“有甚么乐子?”哈麻与秃鲁帖木儿暗中给皇上推荐一位西方僧人,现居京城某个寺庙里。那僧人不坐禅,不念经,却精于行房运气之术,自谓得男女双修采阴补阳延年之功,俗号演揲儿法。皇上很惊喜,忙召见那个和尚,和尚教了皇帝演揲儿法。皇帝试了几晚,果然妙不可言,乐此不疲。先是早朝迟临,次数多了,托言身体欠安,连月不上早朝。哈麻知皇上意犹不足,又进了一个西蕃知房中秘密之法的僧人,皇上又在深宫里多学了一门功课。至正皇上方才觉得帝王之乐如同神仙。
至正皇上迷上了双修功,毕竟怕耽误政事,下了一道连丞相脱脱都不解的旨意,凡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凡奏事先启太子,凡是太子能批复的直接批复,不便批复转中书省,但军国大事,才转呈到皇帝那里。皇帝让十多岁的太子从小学着帝王之术,免得象自己一样,做了皇帝,事事还得大臣们来教。
至正皇帝小时候或许玩具没有玩个够,过了而立之年而童心不老,总想玩些新花样。内苑湖面颇大,他令人造龙船,委派内官供奉少监塔思不花监工。皇帝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工部大臣难以琢磨,皇帝自己动手来做。他设计了一条船,首尾长一百二十尺,广二十尺,前为瓦帘棚、穿廊和暖阁,后有殿阁层楼,龙船上的殿宇用五彩金妆,前有两爪。船上有水手二十四人,身衣紫衫,金荔枝带,四带头巾,站在船的两旁下方,各执一条长篙。船造成后,皇帝与宫娥、太监们登船,船在后宫至前宫山下的海子内,往来游戏。船行的时候,龙首、眼、口、爪、尾都能活动。至正皇上又觉得宫中计时器具太粗陋,只能计时,没有多少趣味。他自己动手,制作一台宫漏计时器,约高六七尺,宽三尺多,以木为匮,将许多壶暗藏其中,一上一下运水。匮上还有一座细微的西方三圣殿,匮腰立玉女捧时刻筹,时辰一到,就浮水而上。左右列二金甲神,一悬钟,一悬钲,夜则神人自能按更而击,不分毫差。当钟钲鸣响时,在一旁的狮凤飞翔舞动。匮的西面和东面有日月宫,六个飞仙立于宫前,到了子午时,飞仙自行前进,度仙桥,达三圣殿,然后自动退回原位站立。
这台精巧绝世的宫漏制作完毕后,至正皇上特意上了一天早朝,当机械运行时,狮动凤舞,飞仙嬉戏,当场惊倒许多文武大臣。他们没有想到皇上还有这般过人的手艺。脱脱进言道:“都说当今圣上巧思过人,前代鲜有,用之治国,岂不易如反掌。”可这话只是丞相的一厢情愿。
至正皇上从来没有这等快活过,一发不可收拾。他看多了宫女歌舞,也有倦意,于是以宫女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等一十六人按舞,名为十六天魔,头上垂发数辫,戴象牙佛冠,身被缨络、大红绡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各执加巴剌般的器具,内中一人执铃杵奏乐。又从宫女中选出二八佳丽一十一人,一丝不挂,玉体裸裎,点缀缨络,各执龙笛、头管、小鼓、筝、緌、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窈窕弄舞。只见美女如云,肌肤胜雪,玉乳轻漾,秀发飘拂,皇上穿行宫女之间,即兴搂抱亲吻,随遇交欢,如游仙姝之林。宫中太监只有受过秘密戒者才准许入内,其他人无从一见。
脱脱知三宫六院,皆属皇上一人享用,与宫女裸体嬉戏,只是皇上换个花样玩,于情于理并无不可。皇上雅兴正浓之时,脱脱知道劝说不得,只有先让皇帝玩够,再去与他谈政事。他几次到皇上寝宫议事,都遇到哈麻从内中出来,哈麻神色有些慌张,笑得很怪异,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脱脱在朝臣之间隐约听到宫中宿卫说起皇上习演揲儿法,便对哈麻说:“为臣者不要以奸邪之术来分散人君治国之心!”哈麻说道:“奴才岂敢。”他害怕军政权握的脱脱,多日不敢进宫。
据说当年脱脱受贬西迁的时候,朝廷权臣别儿怯不花想要脱脱的性命,哈麻与弟弟雪雪那时都是宫廷禁卫。哈麻日日能与当年的皇上相见,遇到皇上心情好,多次为脱脱说些好话,皇上将脱脱就近安置,脱脱因此十分感激哈麻。他做了丞相后,就让哈麻任中书右丞。后来,脱脱信用汝中柏,由左司郎中参议中书省事,朝廷许多人与汝中柏议事时,都不敢持异议,可哈麻自恃与皇上亲近,不屈从他,经常争执。汝中柏给脱脱说了哈麻的不是,脱脱于是改哈麻为宣政院使,位居第三,哈麻从此开始怨恨脱脱。
十月末,东南乱极了,朝廷屡次招安张士诚未成。脱脱面见皇上,要再次挥师南下,皇上准了旨,让他总制诸王诸省军讨之,军中黜陟予夺一切政务,悉听丞相处事;省台院部诸司,任选官属从行,禀受节制,连西域、西番都发兵来助,一时号称百万。脱脱出师前数日,令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汝中柏恐留下哈麻会成为后患,建议丞相贬他到大都以外的地方去。脱脱想起他当年有恩于已,犹豫未决,又与弟弟也先帖木儿商量,也先帖木儿也觉得哈麻对自己有些好处,不要迁谪哈麻。脱脱暂将此事搁了,等收拾东南盗贼后再来理会。
脱脱领几十万大军南下,旌旗千里,金鼓震野,兵马之盛,十年未见。十一月,兵临高邮城外,与张士诚大战数日,士诚不敌,败退城中。
却说脱脱围攻高邮之时,分兵数万人去攻六合。六合守将是孙德崖和曹四七。德崖情急之中,在军中找了一位与朱元璋相识之人,速遣他去滁州求救。那使者避开元兵,半夜潜行到了滁州城门下。
元璋听人报城外有人叩门,说是从六合来的,推测六合情急,骑马赶到城门,隔门与来客说话,听出是旧相识的声音,说道:“我已将兵权移交给了郭元帅,请在城外稍候,容禀主帅再说。”元璋急急来到子兴府上,子兴已睡,听是元璋来了,不知何事,披衣出来。元璋说了来由,话未说完,子兴大叫道:“孙德崖这厮也有今日,本帅不开门,令来人回去,不然,我亲手射死他!”元璋没有想到岳父突生怒火,心中焦急,劝说道:“岳父,来人跑了大半天,未被官军捉了已是万幸,他又饥又渴,不如先开门放他进来。”子兴大怒道:“不准放人进城。孙德崖那厮在濠州害我,仇还没有报,你竟为他说情出兵,用心何在!”元璋很委屈,扑通跪下叩头,流泪道:“我再愚蠢,也不会为仇人出兵。只因六合城小兵少,又围了多日,没有救兵一定会破,六合破了,官兵移师西向,定取滁州,而后又必取濠州,那时我们都没了安身之处,岳父,元璋岂是为孙德崖想,是为滁州与濠州想,如何能以小憾而坏了大事!”子兴听了,觉得十分有理,半天不说话。元璋继续说出利害,子兴听后口气温和多了,没好声气地一挥手,说道:“你去办罢!”他回房睡觉去了。
元璋令人打开城门,让来使进来,命伙夫给他热了些饭菜,让他安睡一晚,出兵与否要到明天五更才有分晓。来使叩头哭泣道:“六合全城性命,全赖将军一人。”
天微微亮,子兴令人在城中吹画角,诸将披挂整齐,赶到子兴大帐中,肃立两厢。诸将早听说丞相脱脱挥师南来,一路聚集着各路官兵,到了高邮号称百万,都有些畏惧。子兴于是点将,有任天和、张华、赵虎、李七之辈,令他们出战。任天和等人出班奏道:“主帅,小将近日祷神,神说出兵不吉,主帅千万不可出兵。”子兴平时深信鬼神,凡事都要看皇历,择良辰吉日,听诸将说不吉,他也糊涂了,不想以主帅之尊逼他们出战,万一战败,白白折损自己的兵马,因此不勉强诸将出战。子兴看了看元璋那一厢站着几十条汉子,好象个个威猛异常,问道:“元璋,本帅令你领兵前去,不知你意如何?”他想如果元璋也不愿意出兵,此事就了结了。
元璋出班道:“末将愿去!”
子兴没有到想元璋如此爽快,忙说:“诸将都求过神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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