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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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帝王刘义隆-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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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众口一词,但仍然有人不赞同,理由是:戎狄无信,许之无益。此人是谁?吏部尚书江湛!

    又是那个江湛!当初众人反对北伐,只有几个人随声附和,江湛音调最高,这才导致胡马饮江;如今众人同声唱和,他又站出来续唱反调。太子刘劭气不打一处来,在群臣面前厉声说:

    “如今三王身处厄境,怎敢执此异议!”江夏王义恭、武陵王骏和南平王铄先后被围在彭城和寿阳。

    接下来,大臣们又表了一些看法,但最终仍没有作出决议,朝会解散。出了太极殿,太子对自己的仪仗——持班剑的武士嘀咕了几句,就见两个虎背熊腰的武士在接近江湛的仪仗的时候,齐力一撞,正待上车的江湛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被撞趴在石板上。江湛的卫士见了,个个敢怒而不敢言。

    从朝堂出来的大臣们见了,也个个惊愕得愣在那里。他们虽然也不太满意江湛续唱反调,但他们对太子在太极殿前公然唆使武士羞辱大臣——且是皇上最信赖的股肱之臣——更为不满:在宫禁内,谁能、谁敢如此目无法纪肆无忌惮!将来,要是太子继了位……他们简直不敢多想。

    自此,太子与皇上重用的大臣江湛、徐湛之的矛盾日益加剧。

    和亲一事也再未提起。

    元嘉二十八年正月初一,拓跋焘在瓜步山行宫大会群臣,论功行赏。当夜幕降临时分,魏军沿大江北岸举火呐喊;南岸宋军以及江中船上的巡逻兵都以为魏人将要渡江,纷纷快马向台城报警。

    刘义隆披挂完毕,立即策马向江边驰去。到了幕府山的制高点,随从的太子左卫率尹弘熟知北人兵情,见了那阵势,他面带笑意对皇上说:

    “陛下勿忧!六夷如此,是撤军信号,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北兵将撤退,害怕南兵追截,往往举火示威,虚张声势。”六夷,古指东夷、西南夷、西羌、西域、南匈奴和乌桓鲜卑等各族,后泛指外族。

    刘义隆还半信半疑。久之,江中不见有任何动静,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正月初二,魏军驱赶着被抓获的宋民,焚烧了沿途能见到的所有房屋,向北撤退。

    起初,刘义隆得知魏人南下,就命广陵太守刘怀之率其境内军民全部渡江,把不能带走的车船及城府全都烧毁。此时,魏军北归,知广陵无所掳掠,就别作他计;相邻的海陵(因其地高阜且傍海得名,治所在今江苏泰州)多陂泽,而魏军都是骑乘,没有舟船,所以也不敢经过。

    北面的山阳太守萧僧珍也把居民及流亡百姓全部召入城内,朝廷原所送往盱眙的粮食器械,因魏人南下道路断绝,也都留在山阳;另有数万人的武器装备原是送往滑台的,也留在了山阳城内。城内又有万户居民,战士五千人。魏军原打算过山阳时攻下它,以城中储备作归途之资,但山阳城附近有一座白米陂,离城数里远,太守萧僧珍此前已引河水注满了它,准备魏军一旦经过就决堤淹灌。魏军探知这一消息,害怕成漂在水上的蚂蚁,一个时辰也不敢逗留,匆匆绕道而过。

    这剩下的,就只有一座盱眙城可以为北归的魏军提供充足的粮草了。魏军自瓜步山北撤以来,一路过广陵、山阳无所抄掠饥渴难耐,他们的希望就全寄托在盱眙了。一到盱眙,拓跋焘就下令军队驻扎城外,然后把盱眙一重重包围起来。待包围定了,他仍像在彭城时那样派使者到城下索要黄柑和美酒。

    可是,统帅军队的将领臧质可不同于江夏王和武陵王。

第一三一章 臧质盱眙保卫战

    臧质身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他自少年时就酷好鹰犬,又长于赌博,一向以轻薄无行闻名,深为刘义隆所嫌。他的姑姑是高祖敬皇后,所以凭借外戚之重,又有会稽长公主为他说话,他因此能屡任名郡。年过三十,他才开始涉猎史籍,又好谈论兵法。刚任中军参军时,他去拜访护军将军赵伦之,赵伦之其时名位显赫,轻视他;他愤然告辞:“大丈夫各仗着老妇立门户,奈何如此相轻!”赵伦之闻言大惭——他的姐姐是高祖的母亲孝穆皇后,所以臧质以此相讥。后来朝廷任命他为宁远将军、徐兖二州刺史时,他在镇奢靡,委任官职无章法,遭到有司弹劾,过了不久才起用为义兴太守。

    元嘉二十七年春,臧质升任南谯王义宣司空府司马、宁朔将军兼南平内史,还未上任,遇拓跋焘率众包围汝南,汝南戍主陈宪告急,朝廷派他率轻骑兵赶赴寿阳与刘康祖同救陈宪。魏军退走,朝廷又派他讨伐汝南西境山蛮;俘虏万余人后,他升任太子左卫率。及大举北伐,臧质与骠骑将军王方回率领军队到许、洛,因王玄谟兵败,他向朝廷请求取代王玄谟,皇上没有答应。此前,臧质与胡崇之等为魏军所败,不得已率残兵进入盱眙城,守城将士对他们的败况颇有些微词,有时不免冷言冷语;一向好兵的他听了,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在这时候拓跋焘向他索要黄柑和美酒,他又怎会以礼相待?

    魏的使者捧着个大的酒瓮乐滋滋地回到了拓跋焘的毡屋,拓跋焘一见,喜不自胜。想起在彭城以及瓜步山时得到的美酒,他就迫不及待地亲自打开了封盖。这不揭不要紧,可一揭开啊,那股扑面而来的臊臭气味,顿时把他熏得连连后退,甚而至于让他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干呕起来。

    你道臧质所赠何物?原来那是一瓮屎尿!

    待拓跋焘老半天回过气来,他才站直了身子,那使者早已吓得面如死灰,一顿暴打是在所难免的。打骂完毕,紫胀着脸的拓跋焘已全然没有了胃口,就拿了马鞭出了毡屋,跨上马对着部将大嚷道:

    “粮草在其次。急急给我拿下臧质!”

    魏军急筑环城长围,一夜即成;又开辟攻道,令士兵和被掳掠来的百姓到城东的东山运土石填堑壕。魏军又担心城内守军从水路逃走,就找来大船,在城外不远处的河道上搭建浮桥;宋军乘船迎战,因水战是宋军长项,魏军不能抵挡。次日,魏军改用并连起来的大船做浮桥,又在浮桥上严兵把守,宋兵这才无可奈何。

    这样,盱眙守军水6路断,只能与城池共存亡。

    魏军既围定盱眙,以为宋军插翅难逃,他们只等着瓮中捉鳖。拓跋焘带着卫兵环城察看,寻找着最易的突破口,同时也不忘他的拿手好戏——给守将臧质送去一封戏弄他的书信:

    “今我所派遣围城兵,皆非我鲜卑人。城东北兵是丁零与胡人,城南是氐与羌人。若能杀死丁零,正可助我灭常山、赵郡贼;杀胡,正可助我灭并州贼;氐、羌死,正可灭我关中贼。若能尽杀之,于我无不利。”

    拓跋氏来自北荒,鲜卑人。丁零、胡,指聚居于常山郡(治所在今河北正定)、赵郡(治所在今河北赵县)一带的匈奴别种,他们往往依山而居;氐、羌,是聚居于关中(或指函谷关以西,或指秦岭以北,包括陇西、陕北)的氐族和羌族。

    臧质可不是温和的刘义隆。看了来信,他在气愤之余立即毫不客气地亲笔回信:

    “来函已晤,尽知奸怀。你自恃四足,屡犯我边,诸如此类,不可详说。王玄谟退于东,申坦散于西,你知其所以然否?你不闻童谣之言乎?‘虏马饮江水,佛貍死卯年。’你死期将至,苍天使之然,不关人事。本官受命灭贼,原期会于白登(白登山在魏都城平城东北,汉高祖刘邦曾亲率大军北击匈奴于此),师行未远即与群贼相遇。你自送死,本官岂肯容你生还、得以享有平城!你若有幸,得为乱兵所杀;你若不幸,则生相锁缚,载以一驴,直送京都建康。本官有违受命,不能会于白登,故本不求全;若天地无灵使本官力屈于你,则任你齑之粉之,屠之裂之。如此,本官尚不足以谢罪朝廷。

    “你之才智与军力,岂能胜过苻坚?近年使你得以嚣张于河南,皆因你尚未饮江,太岁未至卯年之故。当年斛兰曾深入彭城,最终匹马不归,你尚有记忆否?如今春雨将降,我四方大众将云集于此。你且安心攻城,勿急走;粮食匮乏,可告知,本官当开仓馈赠。

    “得你所赠利刃,欲令我挥之切割你身乎?各自努力,不烦多言!”

    拓跋焘原本只在戏弄取笑他人,不承望又被臧质戏耍一回。看罢书信,他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工匠特意为臧质打制铁床,床上布满铁刺,称破城之日,一定要活捉臧质,让他坐卧在铁床上“享受享受”。

    给拓跋焘回复书信后,臧质又按拓跋焘来函所示分别给围城的丁零、胡以及氐羌各族将士送去短函:

    “示语虏中诸将士:佛貍所送书函如别,众可详览。你等皆正朔之民,何必从恶如此?大丈夫岂可不知转祸为福?今抄写台格如别,众可思之。”

    台格,即宋王朝所立赏格:斩拓跋焘,封万户侯,赐布、绢各万匹。魏军中的丁零、胡以及氐羌族将士得到臧质所送书信,就找到拓跋焘以核实信函真伪。拓跋焘接过书信,看到臧质所书外还有一件正是自己亲笔所书的书函,又愧又气,一时间竟然忘了用谎言来搪塞几句。

    拓跋焘的满腔怨怒,全化作了对盱眙城的狂攻猛打。魏军用钩车钩拽城楼,想把这标志性的建筑拽塌,这样既可长自己的威风,又可灭宋人志气。城内守军反用大绳索套牢钩车,然后上百人齐声叫噪着拖拽它,钩车反而不能退回。到了夜间,宋军又用大木桶盛着勇士,然后把他们悬出城外,他们下去后就爬上钩车截断铁钩。

    次日,魏军又用冲车猛烈撞击城墙。无奈盱眙城墙夯土坚密,魏军每次撞击之后不过只能落下数升墙土。魏军无计,只能走老路:建造云梯,登城与宋军肉搏。臧质在城内堆积土山,高二十余丈,再铸造长二丈五尺的大槊(长矛),上绑长刃,魏军一旦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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