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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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帝王刘义隆-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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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和刘湛既然同持此见,况且大权在握,那么只需略施小计出人不意,就没有办不成的大事。

    元嘉十二年冬天,久病在床的刘义隆已经危殆到了屡屡属纩的地步——因新的棉丝易于晃动,古人常常把新的棉丝放在病危者的口鼻前,来察看其是否气绝,称作属纩。这时正有小股魏军南侵,这虽然还不足以动用到镇守南方的大将檀道济,但司徒和刘湛正可以此为借口征召檀道济入朝。

    接到征召令,檀道济毫无戒备之心准备上路。临行,他的妻子向夫人满面忧戚,她对夫君说:

    “高世之功,道家所忌。今日无事相召,莫非大祸将至?”

    檀道济宽慰她,说:

    “如今皇上病重至于属纩,召臣入朝,并非无事相召,或是临危授命也未可知。夫人不记得十多年前高祖病重时召臣入侍汤药吗?不记得此后朝廷将废黜少帝而召臣入守朝堂吗?臣是国家大臣,国家有事,朝廷自然召臣入谋。夫人宽心,不必多虑!”

    从寻阳到京都,顺大江而下,也要不了多少时日。到了京都,凭借钱塘名医陈一旬回春妙手,皇上竟然奇迹般地转危为安。于是司徒就叫檀道济回到位于青溪边的檀家大宅院暂时安顿下来,随时等候吩咐。

第六十章 京都有股不祥的异味

    在似有好转的数日间,刘义隆甚至能够走动走动了。。尽管太极殿是又高且大的,但卧病数月以来,刘义隆仍觉得它小得像一个罩子,罩得他透不过气来:在这个罩子里,他看不到天空,感受不到清风,甚至分辨不出四季。现在好了,他能在侍臣或侍女的搀扶下,在殿内殿外走动走动了,有时候,他甚至还能在宫中的甬道上走上一段。他屡屡昏厥,每一次醒过来,都有一种死过一回的感觉。他现在觉得原先熟悉的一切都很宝贵,殿内的摆设,殿外的庭院、甬道,甚至那光秃秃的老刺槐树,都会让他产生新的感觉。而那些可爱的人儿,就更不待说了。

    他似乎要好好地享受这重归于他的一切。

    为了感谢司徒在自己卧病期间入侍汤药的辛劳,也为了重温那宝贵的天伦之乐,在司徒搀扶着刘义隆漫步宫中的时候,刘义隆提出要到久违了的东府城去走一走。他们兄弟是至亲至爱的,要不是有了司徒,自己卧病的这些日子里,朝廷将会是什么样子?国家将会是什么样子?没有卧病之前,刘义隆每月至少要到东府城或会稽长公主刘兴弟的府第去与兄弟姊妹们聚会一次。卧病以来,东府城和会稽长公主的府第一样,久违了。

    像从前一样,一入东府,刘义隆就尽召在京都的江夏王义恭、南郡王义宣、会稽长公主以及其他姐妹子侄。每次家庭聚会,刘义隆都要求众人以家人礼相见,尽除君臣之敬。因此,参加聚会的家人们也就不再像在朝堂上那样循规蹈矩毕恭毕敬;也因此,每一次家庭聚会,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像度过了一个欢快的节日。这一次聚会,是在刘义隆卧病数月属纩相继之后,或者说,是皇上从死神边走过之后,因此,它的意义自然就不同寻常了。

    盛会的场所,觥筹交错,人人笑逐言开,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席间,按辈分人人轮番向刘义隆敬酒;刘义隆虽只是沾唇示意而已,但心中的惬意溢于言表。

    在觥筹交错声中,喝得兴起的司徒义康也起身举酒敬皇上:

    “古来……”刚开口,他又顿了顿改了口,“愿兄今日尽欢!”

    刘义隆竟也端酒一饮而尽,说:

    “我到司徒府,如回家中!”

    众人听了,个个面露笑意,击节叫好。

    临毕,刘义隆特意吩咐义康,将今日盛宴所剩余酒封存起来,送给镇守京口的最小的七弟、南兖州刺史衡阳王义季,说:

    “兄弟相聚,我终不能忘衡阳!”

    宴席后,司徒及江夏王义恭、南郡王义宣搀扶着刘义隆在东府城的一个并不算大的花苑中闲步消食。东府城是广大的,像这样的花苑有好几个,但这个花苑向阳且背风,要闲步消食,尤其对一个病人来说,自然是个好地方。走不多远,家童已经在亭内摆放好坐具和茶点,于是兄弟几人就暂歇在亭内。

    想起席间司徒敬酒时欲言又止,刘义隆就笑着问道:

    “司徒平素不好读书,但席间却说‘古来’;说了‘古来’,又没有了下文,何故?”

    “想到兄弟姐妹难得再一次欢聚一堂,弟担心自己妄言让人不快,所以就……”义康说。

    “弟欲何言啊?”

    “自古以来,臣下祝愿君王,都祝君王‘寿比南山’,或祝君王‘万寿无疆’。这几近于套话。弟之胸怀,实愿兄能寿极百年,这也就足够了。”

    “我自即位以来,想做好两件事。一是使国家太平百姓富足,二是北有强虏天下未一,我欲一统天下。此二事,实一事。要想天下一统,必先使国家富足。时至今日,我只做了半件事:国家走向太平,百姓渐趋富足。”刘义隆显然是有些感动,就接着说,“弟所言百年——百年如何可得;若能年至古稀,则众事可成,我也心满意足了!”

    在卧病数月、属纩相继之后,听到司徒这肺腑之言,刘义隆深受感动,说完他就抓起司徒的手紧紧地握着,两人相看流泪;站在一旁陪侍的江夏王义恭和南郡王义宣也跟着感叹唏嘘。

    殷景仁因皇上的信任而权重一时,但自皇上卧病以来,朝廷似乎搬迁到了东府。司徒权力越来越大,司徒又格外看重刘湛,加之刘湛又紧相追随,两人合成了一股绳。这样,殷景仁和刘湛的位置倒置了。

    司徒义康原本对殷景仁并无成见,但随着刘湛一次次颇似有理的进言——毕竟人的耳朵是软的,他渐渐觉得殷的权力过大也并非什么好事。殷和自己多少还是有距离的。在自己极力主张对谢灵运处以极刑的时候,殷就和皇上站在一起;颜延之以诗来蛊惑人心,他又以诗人已年过半百为由反对让颜出外任——年过半百出外任的又何止一个两个。再说,从处理政事的角度看,刘湛也并不比殷差;从谋略角度看,刘湛还有过人之处。

    当殷景仁的主张被司徒一次次地以“不宜”为由加以拒绝的时候,殷景仁感觉到了他们二人合成一股绳后实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不仅如此,他也逐渐感觉到了过去自己对刘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皇上病重期间,他曾无奈地对身边人说:“引了刘入,入便咬人!”这时候,他就有了悔不当初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湛和殷景仁的关系已经渐渐展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紧相追随刘湛的刘斌、刘敬文等人为了遵循主子的意旨甚至私下相互约束: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踏入殷府!但事隔不久,司徒府主簿刘敬文的父亲刘成却未能领悟其旨,他独自驾着牛车前往殷府向兼任吏部尚书的殷景仁求任吴郡太守这一肥缺。那天傍晚,当刘敬文刚到家门口听说此事后,也来不及走进家门,就急忙跑回领军府向主子谢罪:

    “老父昏悖,竟然到殷铁府求郡。这等事实在是由敬文浅暗,上负府公养育之恩,合门惭惧,无地自容!”

    刘湛闻知此事,虽然心中不免恼怒,但看到刘敬文诚惶诚恐,能对自己忠心如此,很快就化怒为喜:有此诸人,何事不办!于是他转而宽慰刘敬文,要他回家后不要难为了老父,或许事出有因也未可知。

    领军府的人不再到殷府上来,殷府的人也很快觉察到了。作为回报,殷府的人也都不再前往领军府。后来扩而广之,不属于两府的官员,喜欢登殷府的人,领军府对他们冷眼相看;反之,喜欢去领军府的人,在殷府也不受欢迎。

    随着自己的主张和建议一次次地被否定,尤其是知道了司徒称诏召檀道济入京这事后,殷景仁似乎已经嗅出了京都建康周围空气中有股不祥的异味,只是他还不能确定这异味究竟是一股什么气味。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将会生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肯定会生什么,这似乎已变得不可逆转。

    皇上的病况有了好转,今天还能到东府城去走一走。这下好了,也许前些日子的担忧只是多余的,毕竟,司徒和皇上是有着手足情的亲兄弟,他人都是外人,自己也是。但现在皇上既然身体已有所好转,如果将来事态真的会向不可知的方向展且不可逆转,那么自己何不在这个时候全身引退?

    皇上从东府城回来的第二天,殷景仁就把称病求退的表疏放在了皇上的案头。

    殷景仁有病?什么病至于要上表归田?他的表疏大大出乎刘义隆之所料。数年来,他一直深受皇上的信任,甚至可以说,皇上对他都有些依赖了:无论大事小事,有了殷景仁,皇上就觉得可以放心了。现在怎么就突然求退?司徒和刘湛也都说在自己病重期间殷景仁有诸多不作为,莫非他的求退与此有关?

    但无论如何,殷景仁是股肱之臣,失去了他的朝政是不可想象的。因此,他的表疏虽上,但没有得到皇上的许可。

    其后数日,殷景仁表疏屡上,都没有被接受。

    就在刘义隆看着殷景仁求退的表疏愁闷不解的时候,中书舍人通报:司空、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檀道济求见。

    “檀将军?”刘义隆听报一惊,“檀将军何故入京?”

    待檀道济进入了太极殿,身体仍很虚弱的刘义隆一见他就硬撑着要从病榻上坐起来;檀道济和侍臣连忙上前把皇上扶起来。刘义隆连咳了几声,这才带着气喘问:

    “将军何时入京?何故入京?”

    未等檀道济回答,略显惊慌的刘湛从司徒旁向前一步,抢先回答:

    “将军特意入京问疾,是暂时入京。现在就要离开了。”

    听罢此言,僵愣在一旁的司徒这才把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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