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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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四明大地-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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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祥荣忽然想起来什么,望着害怕地躲在妈妈怀里的儿子,一边在怀里摸索着什么。忽然,他从怀里真的摸出两个圆圆的大麦饼来高兴地说:“嗳,我真还有两个大饼在呢!”他把饼递给孩子:“喏,要吃吗?可能已经硬了,不好吃。”
永芳巴得巴得望望陌生的爸爸,也不敢来接,似乎也不晓得接。因为在他记忆里还从来没有人给他买过饼,也没吃过这种大饼。彩凤高兴的一把接过去闻了一下交给儿子欢欣地说:“真香!嗨呀,阿芳!你爸爸真的给你买大饼来了!这是真真的大饼呢!——你是啥地方买的?还软,可以吃的。”
“是我在裘市买了当点心吃剩的。我不晓得咱们的孩子有这么大了,要知道我多买几个来就好了。”
彩凤欢喜地笑着把大饼塞到孩子手上,说:“快拿着!阿芳,爸爸给你买来的。妈妈不是给你说过吗,爸爸来了会给你买饼来的,这会真的你爸给阿囡买饼来了,喏,快拿着,咬咬吃呀!”
永芳望望妈妈,又胆怯地望望陌生的爸爸一下,见爸爸慈爱地望着他,他就慢慢地伸过小手接了过去。
“永芳,吃,好吃的,这比细糠饼好吃多了,真香呢!”彩凤故意又闻了一闻对孩子说。永芳果然一点一点啃吃起来。
彩凤看看孩子歪着小脑袋叭唧叭唧地很有滋味地啃吃着大饼,高兴地问孩子说:“永芳,这饼好吃吗?”
“好吃。”永芳低声地说。
“谁给你吃的?”
孩子怕生地难为情地靠在妈妈身边望望祥荣,显然已对他不感到害怕了。
“嗳,对,是爸爸给你吃的,是吗?永芳,叫一声‘爸爸’。”
“爸——爸——”永芳怯生生地不习惯地轻轻叫了一声。
“嗳——”祥荣高兴地应了一声,感到无限欣慰,彩凤更高兴得容光焕发,她顺手把孩子递过去:
“永芳,叫爸爸抱抱,叫爸爸抱!”
永芳望望爸爸亲切慈祥的脸孔,听话地张开双臂弯过身去。祥荣小心翼翼地伸出大手,欢愉地从妻子手里接过孩子,用自己的脸轻轻地在孩子的小脸腮上亲了亲,高兴地望着他一鼓一鼓地嚼着大饼的胖乎乎的可爱的小脸蛋,望望在一旁欢喜地忙碌着的妻子 ,在搁铺上坐了下来。
“哎,总算见到她们母子了!?”祥荣心里感到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欢欣和温暖。
第十七章 重返故乡:四
    四
彩凤在灶头边的的得得地忙碌着,祥荣抱着孩子端详起这简陋低矮的小屋来,见屋里简单得再简单也不能简单了,除了一个单孔的狗头灶,一只破木箱和他坐着的用砖头和竹榻搁起来的那张搁铺床,以及小灶头角上摆着的几只吃饭粗碗,几乎再没有东西了。“哎,总算人安全的留下来了。”他自我安慰的说。
忽然他不经意的看见那只旧木箱的箱子盖歪歪斜斜的,齿口和铜铰链好像才被撬过,地上还摊着一堆乱糟糟的布头之类的东西,他问彩凤:“这是怎么回事?这只箱子钥匙寻不着撬过啦?”彩凤一听喟叹一声说:“自己怎么舍得这样子撬?都是这些强盗呀!”
“谁?东洋人?伪军又来过了?”
“东洋人这响倒没来,都守到碉堡里去了。是那本地的坏蛋 !”
“小阎王?”
“还有谁呢?就在今天下午,他们又来收什么治安费,我说已经都叫东洋鬼烧得精光了还有啥东西好给你们。他们一来就撬箱子,把我妈给的和阿姐送给我的几件旧衣服,连你在家时穿的几件旧布衫裤都掳了去,嘿,这年月还咋做人哪…”彩凤想着白天她受的侮辱说着说着不由的又哭泣起来 。
“嗯,这些家伙如今还这么嚣张?”祥荣听了气的咬牙切齿。
“好甭讲了,如今黑无常、小阎王靠着东洋人的牌头,势力反而越来越大,他们想作啥就作啥。三天两头来收这个捐那个税。前晌日子还来抓民夫去高桥集士港修工事筑碉堡,把贵法阿叔,阿二,根宝等好些人都抓去修工事,还拆墙要砖头、木头,连我们火烧场基上的一些旧木头、旧砖头都不放过统统拿了去。今天他们来把我的一些旧衣裳还有贵法阿叔的一只镬爿都挖了去,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说着她搬过一碗六俗谷糊来:“你饿的了,屋里没啥东西好给你吃,你随便吃一口吧。”
祥荣接过碗来看了看碗里黑糊糊的六谷糊说:“你们就吃这个当饭?”
“这还是留着给永芳吃的,也就这么一点点了,我那啥得吃呀,只能吃点细糠一类东西…”说着她把这些日子来,粮食如何紧缺,她拿一点编草帽的工钱,到处奔走去籴粮以及早两天前去乡公所籴户口米,米没籴到受那一口气的事情来都说了一遍。“老百姓是真正过不下去日子了”
祥荣听了长叹一声,他想起大队长临行对他们说的:“这里的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话,真是如此呀。
“吃呀,你走了半天路,一定饿煞的了,我知道这东西不好吃,别的我弄不出啥东西了,你好歹吃一口。”
祥荣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吧。”他只是望着墙壁叹气,这局面比他来时想象的还要糟得多。他显得心事重重。忽然他抬头看见梁上悬着一条打着圈的箩头绳,大吃一惊:
“这绳子挂着派啥用场?”
彩凤向梁上一望,勾起她今天下午受气挨打被小阎王们侮辱以及这几年来的受苦受难的伤心经历:“我是感到真苦不出头了…这是刚刚今晚你来之前我一时想不通想…”她一下子伏在丈夫的坏里哆哆嗦嗦地痛哭起来。
祥荣听着她凄惨的叙述,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脊,心里涌起了无限的凄怆,良久默不作声。他想起自己再不来,彩凤什么时候想不过来又上吊了,自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又想到阿木叔一家,想到慈祥的阿木婶,想到曾在余姚火车站后面见到的万人坑,想到这两年在三北所见的苦难,心里更涌起对日本鬼子和汉奸,对国民党顽固派的满腔仇恨。
夜深了,永芳香甜地啃了一只大饼又眯弄眼去,彩凤就抱过来依旧让他睡好。然后她把被铺扩大一下,准备脚后让丈夫睡。她一边整一边脸孔怪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虽然孩子都这么大了,可是她们过去真正相聚才三四个月,而一分开却是三年,这三年来她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长期过着孤独的生活。今晚他回来了,屋里增加了个男人,她感到心里有点慌乱,有点像结婚那晚上进洞房时的感觉。再看看他,三年不见,他似乎变了很多,不仅外貌变了,好像连性格都变了,变成不像以前所熟悉的那个人,似乎觉得比以前更加深沉了,好默默地思忖,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了。
第十七章 重返故乡:五
    五
她又问丈夫:“这些年你都在那里呀?在外头你是咋过日子的?”               
  “嘿,也够到霉的,”祥荣说:“刚到慈溪时光倒还好,就是我带洋钱来之前,后来我听阿芝说你住在娘家,当时我想回来看看…”于是他就把如何在回来的路上碰到日本鬼子被拉去筑路,在那里碰到罗顺和,后来逃出来又被伪军拉夫去挑子弹,半路上如何又碰到了三五支队的事,都说了一遍。“要不是差点又见不到你们了。”
彩凤听了也为这些年来丈夫在外的坎坷遭遇而叹息和后怕:“没想到你在外头也受这么大的罪。”彩凤也感叹地说,“这世道越来越坏了,到处都有东洋人,伪军,游击队,老百姓还怎么苦的出头呵!”
“不要这么悲观,会有苦出头的日子的。”祥荣安慰彩凤说。
“东洋人,鬼子这么厉害,谁能消灭他们呵!”彩凤说。
“老百姓都觉悟了团结起来抗日,就能消灭他们!”
“谁来领头呢?大家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会有人的。东洋人总是中国人多;汉奸总是好百姓多,等老百姓觉醒了都团结起来打他们时,东洋人就蹲不下去了。”
彩凤见丈夫不但神情变了,话也会说了,她钦佩地巴得巴得望望他,觉得和过去寡言少语的他完全不一样了,怎么说出来一套一套的?那些道理她听也没听说过。感到十分纳罕。
“你在外面见过有人敢打东洋鬼子吗?”彩凤不相信地问。
“见过。我在三北就见过,那里的老百姓就很厉害。他们成立了民兵自卫队,少数几个东洋人、伪军来了,就拿起大刀戳子锄头铁耙和他们拚,东洋人伪军就不敢来欺侮了。”
“真的?”
“真的。”
“没有人领头?”
“当然也有人帮他们组织的。”
“那是些什么人呀?有这么大的本事?”
祥荣悄悄张弄她的耳朵说:“三五支队共产党!”
“嗬!”彩凤兴奋地望着丈夫说:“他们怎么不到我们这里来呢?”
“慢慢会来的。”祥荣含糊地安慰她说。
“嗳,等这些人来了就好了。”彩凤期望地说。她虽然不知道三五支队是什么样子的人,但感到那一定是好人,有本事的了不起的人。见夜已经很深了,彩凤就红着脸对丈夫说:“大概已经下半夜的了,你走这么多路一定很累了,睡觉吧,啊?”
祥荣不好意思地望望这狭长的搁铺床说:“这么小的眠床铺三个人睡得下吗?”
彩凤惶惑地尴尬地说:“原本只我们娘俩睡的,是太狭窄了…夜里先将就一下吧。”她先脱衣裳然后把孩子往里抱进一点,自己先爬上床去。接着祥荣在她脚后也解衣上床,当他脱下夹袄时露出来他插在后面裤腰带上一把黑黑的手枪时,她睁大眼睛恐惧地不认识似地盯着他:
“啊!你也有这种东西…”
“什么哦,这个”他把手枪解下来轻轻地放在当作枕头的破夹袄底下。
“吓死人了,你把这种东西放在床上,你在外头到底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当了国民党游击队?”彩凤拉下脸来不信任地瞪着他。
“我吃了国民党那么多苦头,怎么会再去投靠国民党反动派呢?”
“那你带着枪是干什么?”
“我刚刚不是给你讲过了吗?”他觉得既然回来了,迟早总要让她知道的,还是早点告诉她吧。于是他对她说:“我在三北碰到了三五支队,我就是从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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